我討厭這裡的一切,包括每一個人。
“重生”了,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新的生活,也應該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這樣起到的效果纔會更好。
開始的時候,爸媽說什麼都不同意我的離開。他們說,今天這一切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他們對不起我,要好好補償我。但我搖了搖頭,新生活裡,我不想欠他們了。新的生活,我要靠自己去爭取。
最後,他們只好無奈答應了。他們說,我恨他們,所以才離開他們。
我沒有解釋,儘管我早已不恨他們了。他們希望時間能沉封一些記憶,能抹去一些仇恨傷痛,能讓我原諒他們回到他們身邊。我也希望、期待能有這樣的結果。
那天,我帶着滿身的傷痕一個人踏上了火車,踏上了開始新生活的征程。他們要來送我,但被我拒絕了。儘管已是滿身傷痕,但我還是希望能在走的時候稍微輕鬆一些。我將M市定爲了尋找新生活的第一站。表姐家也住在那裡,他們希望能幫上點忙。
去了M市沒多久,我在一個廉租區租了一間房子。由於忙着找工作,也就很少回去住。我找了很多工作,開始的時候他們都答應可以去上班,但等到我去了見到我的樣子之後他們又比較含蓄的拒絕了。
爲了走在大街上不嚇到旁人,我用一塊紗巾矇住了臉。但也因此引來了不少麻煩。走在大街上,引得無數路人回頭觀望和好奇。這在開始的一段時間裡我顯得極不自在。我也想過戴口罩,但不知爲何,我總是適應不了。雖說在別人眼裡,口罩和紗巾似乎差別不大,而前者效果應該更好一些。至少普遍,不會引起好奇。但無法適應,也只好用紗巾了。
還好,沒多久後也就習慣了別人好奇的眼光。至少比令人恐懼好得多吧。
有天晚上回到住處,差不多快天亮時起牀去上洗手間。但沒想到出來後竟和一個人撞到了一起。而當看清那人之後,我感覺人生世事真的奇妙之極。那雙熟悉的眼睛讓我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記得後來我問過醫院裡的人關於他的事,但大家都搖頭表示不知。對他,我一直感覺愧疚。當初也是因爲我他才遭到了那人的傷害。只是當我脫身之後,他卻早已不知去向了。
想不到在這裡又遇到了他。我被他撞倒地上,待站起來後本想着表明身份給他道歉的,不想他看見我臉上蒙着紗巾後竟一時之間被嚇到了。我摸了一下臉,想到紗巾下那張已經面目前非駭人之極的臉後,我立時打消了先前的念頭。現在的我他還能認出來嗎?雖然這一點我不在乎,但只要他想起來就行了。可要是嚇到他怎麼辦?不知爲何,心裡也極不情願讓他知道現在面前之人是他曾經誤認過是他女朋友的那個人。
見他打着哆嗦害怕的模樣,我忍不住一笑。同時也好想哭,但還是忍住了。我苦笑着問他道:“我是不是很害怕?”
他沒有回答我,我也沒有等他回答轉身就走了。莫非他也住在這裡?我忍不住猜想。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不住在這裡又怎麼會天沒亮就出現在這裡呢?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也來了M市。那他的女朋友回來了沒有呢?我搖了搖頭,忍不住問自己想這些幹什麼?
第二天晚上,躺在牀上睡了一會沒睡着就起身去了天台。坐在那裡,可以看到城市的萬家燈火,享受着夜晚涼爽的風。坐沒多久,他竟然也上來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位子問我道:“可以坐嗎?”
我反問道:“你不是已經坐了嗎”他坐着了才問我?好想笑。感覺他似乎有點傻乎乎的。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像極了兒時的他,幾乎一模一樣。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段時光的點點滴滴。真的好想問他,你是不是就是兒時的他?但問了我又怕我將這一切都和盤托出。因爲也只有這一段時光是時刻浮上眼前的最值得懷念的記憶。很想找個人傾訴,分享。而那時,勢必要說出我就是曾經的那個護士了。摸了一把臉,心裡打着退堂鼓。念及此,急忙起身離開了。
睡後不久,聞聽洗手間“滴噠滴噠”水聲不斷傳來。想來是水龍頭未被擰緊。這樣下去,待到天明不知要流掉多少水。於是起身向洗手間走去。
推開門,果見其中一個水龍頭正不斷滴着水,滴的還不小。我走過去用力擰了幾下,但無論怎麼擰都擰不緊,反而水越流越大。我找了塊毛巾來增大摩擦,試圖擰緊。卻不想,剛一用力水龍頭就掉了下來。接着,強大的水流洶涌而出。一瞬間,全身就溼了個透。我顧不了這些,只想用毛巾快點將水管堵住。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闖進一個人來。但因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見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毛巾,大聲叫我退開。我忙挪動腳步。可剛退後兩步,就感覺腳低一滑,身體順勢就要跌倒。就在這時,一雙手突然將我環腰抱住。
是他。穩定身形後,我和他近在咫尺,看清了他的臉和他的眼。那種感覺好熟悉,也好激動。心跳不禁加速起來。
他緊緊地盯着我,表情不斷變化。突然,他低下頭來吻住了我。
儘管隔着紗巾,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帶着一絲霸道的火熱的嘴脣。驚訝、激動、羞瑟……
接着,他揚起手來一下扯開了我蒙在臉上的紗巾。
一瞬間,他被嚇到了。看着他痛苦不可置信的眼神,我變得無比憤怒起來。我一把掙脫他,不知哪來的力量,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臉上。打完之後,心中又自責起來。
不敢面對,就只有逃避了。我拾起紗巾,轉身就向門外奔去。
他竟然又追了上來。我拼命的跑,慌不擇路。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乏力竭我才停了下來。也終於甩開了他。那晚我沒有再回去,我找了間旅舍住了一晚。
第二天我也沒有回去,可能更多的是不敢回去。只要一想起當時情形,心中就五味雜陳。而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忙着找工作到處走,一直沒有回去。直到有一天,我路過那裡時才順便小心翼翼的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