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拿起筷子去夾菜。我想讓菜香來抵消此刻我心中的苦澀。
楊奕本欲再問時,老奶奶忙接口說道:“好了,小傢伙,先吃飯吧。你想知道雨馨姐姐的事,待哪天奶奶告訴你。”
“哦。”楊奕點了點頭,又開始吃起來。但似乎已沒有先前吃得那般“香”了。
其後,大家都沒再說多少話。
飯後,楊奕和方寧娜收拾碗筷,我則和老奶奶坐在院落的長凳上賞月。
月難得,人更難得。在歲月面前,我們都那麼脆弱。
老奶奶行將就木之年卻滿腹惆悵與落莫,不禁讓人爲之心酸、心痛。
風本不冷,但夾雜了老奶奶的嘆氣聲後,卻冷得令人打顫。
我問老奶奶道:“奶奶,我們進屋去吧。外面寒風大,會感冒的。”
老奶奶半搖着頭,眼睛一直盯着那看似有些渾濁的月亮。她說道:“我現在的這副身子骨,吹與不吹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我還是在外面多留戀一會這難得的月光吧。”
聽罷,我黯然低下頭去,心裡一陣悲傷。
半晌,我走進屋中,抱來一牀小棉被蓋在她身上。而後,我在旁邊坐了下來。
月光非皎潔,卻也柔似水。流淌在院落中,避開了城市昏黃的路燈,顯得如此“純靜”。
但黑夜過去,它也只能成爲回憶。等待明晚,或許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了。
心裡突然涌現兩個字——珍惜。
但隨即,我又在心裡苦澀一笑。懂得珍惜又能怎樣?!若是命中註定留不住的,再怎麼珍惜也無濟於事。
突然,老奶奶側過頭來問我道:“小李,你如此爲了她,你認爲值得嗎?累嗎?”
我思忖半晌,對老奶奶說道:“雖然她已經嫁爲了人婦,但我還是認爲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至於累還不累……”我搖頭苦笑道:“假如說不累的話,那是我自欺欺人了。在還不知道她結婚以前,我不承認我累,因爲有希望在支持着我。但之後,已經不再是我承不承認的事了。當一切都消散,也就沒有力量再來支撐我了。”
“真是苦了你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放手?”老奶奶試着問我道。
“放手?或許我已經放手了吧。但忘不了她,我唯有儘可能的不去觸碰,讓心裡好受些。”我無奈的說道。或許我現在說的話,就是矛盾了這麼久才找到的一條對我來說算是可行的“路”吧。
老奶奶又說道:“小李,你是個好孩子。但奶奶已經是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人了,對於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幫不了什麼忙。奶奶送你一句話,至於如何,那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老奶奶眼神緊緊的盯着我,半晌她才說道:“凡事天註定,萬般不由人。青春好比流淌的河水,一去不復返。”
我聽在耳裡,靜心思索着老奶奶的話。卻不想,被楊奕從後面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打斷了。
她微笑着問老奶奶道:“奶奶,您剛說什麼一去不復返啊?”
老奶奶笑而不語,將眼神望向了我。
我眼珠轉了轉,露出些許輕笑道:“我和奶奶說的是時間一去不復返,所以要珍惜時光。”
聽罷,楊奕露出可愛的微笑,蹦蹦跳跳的繞到前面從我旁邊帶着一絲野性的坐了下來。而其後的動作更是把我嚇得一跳。
只見她坐下來後,右手便順勢伸出來攬着我的肩膀。就像“兄弟”一樣毫無顧忌的摟肩搭背。
她這一下實在來得突兀,我條件反射一般向旁側身欲行讓開。卻不想,我這一側身,凳子就因受力不均而傾倒。我也順着凳子跌倒地上。
還好她反應快,急忙收住身形。不然的話,她也就順我之勢步我後塵了。
我剛跌倒地上,她就急忙站起來拉我。“小李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歉聲說道。
我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道:“沒事,我知道小楊妹妹不是故意的。”
“本來就是嘛。”她嘟着嘴說道。
見她臉上剛現出笑顏,我又接着說道:“但你卻是有意的。”
“恩。啊,我哪有啊?”她撒嬌一般說道:“小李哥哥就會欺負我。”
“我欺負你?你看,我都滾地上了,還不知道是誰欺負誰呢?!”我故作委屈的說道。
“那是你自己要跌倒的,本來就不關我的事。”
這妮子竟然耍起無賴來了。剛還和我道歉的,這一下子竟又說成是我咎由自取了。我正欲再說,她竟然忙跑到老奶奶面前“請求支援”了。
“奶奶,小李哥哥又欺負我了。”
老奶奶面帶慈祥的笑容道:“怎麼我看着是你在欺負你小李哥哥呢!?”
聽罷,我站在對面吐着舌頭,帶着一副勝利的笑容。
活潑可愛的她好像一隻開心果,總能帶給人快樂。她拉着老奶奶的手臂,美麗的小臉上微微泛紅。“奶奶,怎麼連你也幫着小李哥哥啊?”
老奶奶微笑着說道:“奶奶哪有啊?奶奶只是說一件事實而已嘛。”
她望着我,生氣的做着鬼臉。
儘管她生氣的樣子更添可愛,但我也不忍心再惹她生氣了。我忙說道:“好了,好了,小妹妹,我錯了還不行嗎?剛纔是我自己跌倒的。”
她立即轉悲爲喜,呵呵笑道:“這樣纔對嘛。作爲哥哥,妹妹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這樣妹妹纔會更喜歡哥哥啊。”
也不知道她這什麼理論?對的那肯定是對的。但錯的怎麼也還是對的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們的理論還真搞不懂。
雖然我們也曾孩子過,但曾經的思想現在都已經遺忘了。
說完,她走過來挨着我身邊坐了下來。瞬即,她伸出手牽着我的胳膊肘。頭還靠在我的肩膀上,顯的關係親密之極。像妹妹和哥哥,也像……
不知是我思想守舊還是其他什麼?她這一舉動讓我心跳不止。全身都不自在,如坐鍼氈。
不過,話又說回來,必竟我比她大了七八歲,不是同一個年代的人,思想自也不同。況且,我們成長的環境也不一樣。她們是已經完全融入了現代這個開放的社會的人。
但或許也有另一種說法吧。她是一個獨生女,父母又不在身邊,脆弱的心裡缺少了親情的滋潤。而我的出現,在她心裡則站在了一個大哥哥的立場上。關心她,安慰她,陪她小打小鬧製造快樂。這種似“兄妹”般的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她雖然偎依在我肩膀上,但心裡卻幻想着、渴望着家庭的溫暖。
家庭本就是一個完整的集體,無論缺少了誰,都將不復再有原本的家庭的溫暖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