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探訪江陽（二）夜色混着藥香，幽靜的門診大樓前面迴廊下面，秋風卷着落葉，盤旋不去。就如我心下的思緒一般，起伏不定。
江陽點燃一支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你是說老鬼們預先設伏？”
“這個……你不知道麼？”我心下疑惑。江陽與沉淪老鬼的關係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並不確定，但從探臥佛那天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臥佛守衛之一！
江陽苦澀地點點頭：“我也發現有些蹊蹺！老鬼只讓我守在臥佛腳下的出口，其他的什麼也沒交代，而且……是臨時通知我的！”
臨時通知的？我心下驚疑不已，也就是說江陽制定好了行動計劃，我確定了行動時間，而老鬼一夥已經知道了這一切！怎麼可能？探臥佛的行動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裴東來、吳心和雷無雙！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頭暈得厲害。
“你說的小秋和老秋是什麼關係？”我忽然問道。
“他是老秋的弟弟！”
瞭然！我猜得沒錯，兄弟兩個的身手都不弱！
“你……懷疑有人走漏了消息？”江陽狐疑地問道。
我苦笑了一下：“這件事怨我！在探臥佛三天前，我出手重創了老鬼手下兩個得力打手，而且……在探禪院經堂的時候傷了雷霆！打草驚蛇！”我懊悔地說道。
在經堂我不僅將雷霆打傷，而且還自作聰明地留下了一句話：老五，你也敢得罪二爺？當時我的本意是冒充老秋教訓雷霆的，想挑撥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這是離間之計，卻不曾想給老鬼們敲響了警鐘！
雷霆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對老鬼左右的人極爲熟稔，不可能上這種拙劣的當！而且我在出經堂的時候老秋也是追了出來，我最後是跑到了墓園焚屍間呆了一個小時才跑掉的！我的小聰明險些送掉了三個人的性命！
我懊惱地嘆息一聲：“不是老鬼精明，而是……我太蠢！”
江陽拍了我一下肩膀：“兄弟，我喜歡你的小衝動！”
“哥，那老鬼不是已經懷疑你參加此次行動了嗎？”我擔心地問道。
江陽怪異地看着我，一笑：“我本來就參加了這次行動啊！是老鬼通知我的，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是個內奸！”
“那你怎麼受的傷？”江陽這話說的很對，誰也找不出毛病來。
江陽嘆了口氣，擡頭仰望天空，忽而幽幽地說道：“我以前跟你說過，姜叔對我有很深的成見！他的出現打亂了我的行動計劃，我不得不帶上你給我的面具，但還是被他認了出來！他很憤怒，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姜八綹的脾氣，一條道跑到黑的主！
“我們打鬥的時候，姜叔明顯落入下風，然後有出來個女殺手，姜叔便招架不住了，混戰中我故意被那個女殺手給誤傷，才拖住了小秋！”江陽緩緩地說道。
我思忖了一番：“那女的追我師傅去了？”
“嗯！”
“那你……後來怎麼去了石人溝？”我追問道。
江陽詭異地看了我一眼：“有人救我！”
我心下一驚：什麼意思？那天的行動除了我和姜八綹是外人，其他的人包括江陽都是老鬼一夥的，怎麼會有人“救”他？難道還有第三方勢力的人在場？
“你是說……雷霆？！”我盯着江陽問道。
江陽點了點頭：“你是怎麼猜到的？”
我心下冷笑：這裡面的關係太複雜而微妙了！在來的路上我便分析到老鬼可能是將計就計，展開清魂行動，我敢肯定雷霆是行動的執行人！但老鬼們似乎沒有想到，雷霆並非是江陽，他幕後的老闆早就不是張子清了，而是另有其人！
江陽受傷其實是雷霆動手的最好機會，他沒有選擇去追擊姜八綹，而是帶着江陽去石人溝兜了個圈子，至於金鎖說遇到了江陽並在他家裡住了一宿，根本就是託大了說話！事實上應該是江陽的確是去了金鎖的家裡面，但只是呆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罷了！
這兩個小時時間最關鍵的不是江陽做了什麼，而是雷霆去了哪！他可能回臥佛繼續擊殺我嗎？不可能！張子清一夥巴不得臥佛鬼事能早點被人揭開，因爲他背後的老闆要除掉陳倫老鬼！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雷霆是去追姜八綹的！
“這個很簡單！你受了傷，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應該是醫院，而不是石人溝！但你若去了醫院……估計咱哥倆也就真的見不着了！”
石人溝是荒僻之地，深山老林，藏人最爲方便！但天緣巧合地碰到了金鎖，雷霆便順水推舟地把江陽藏到了他的家裡。然後又把江陽送到了警局，那裡也最安全！
江陽若有所悟：“老鬼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的傷勢如何！”
“他知道你是被那個女的誤傷的？”
江陽點了點頭：“嗯！不過……老鬼似乎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
這就是笑裡藏刀！老鬼陳倫知道自己上了雷霆的當，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雷霆幫江陽脫險的。
“你怎麼知道那個女殺手是誤傷你的？”我疑惑地問道。
江陽沉默不語。三個殺神打一個姜八綹，結果卻是被自己的人誤傷了？！儘管江陽說是爲了幫助姜八綹脫險，我卻不信！因爲在女殺手沒有加入打鬥之前姜八綹已然落入了下風，她沒必要再加入戰團。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期望姜八綹能夠誤傷江陽——這是另一種嫁禍於人！
姜八綹再混蛋這種形勢也是能看得出來的，逃跑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女殺手之所以放棄江陽而去追姜八綹，是因爲有雷霆“照顧”着江陽！卻不曾想雷霆安排好以後返回來也去追姜八綹。若不是臥佛外面發生了這麼混亂的打鬥，我也許很難逃出生天！
“哥，那你的面具怎麼到了小秋的手裡？”
江陽苦笑：“當時形勢很亂，那女的去追姜八綹，小秋照顧我，我順手便把面具扔了！然後雷霆出現把我用車送走的，小秋便去了臥佛腳下的地獄裡面！”
我點了點頭，如此說來臥佛行動到目前爲止最大的收穫除了找到了丁奇峰的線索和老鬼的罪證以外，老鬼們的內部已經嚴重分歧！這也是這段時間老鬼們靜待不動的原因。
“兄弟，事實證明你不僅聰明，悟性好，還有一點是我所不及的！你的運氣實在讓人驚訝！”江陽苦笑道。
我苦澀地搖了搖頭：“我已經捅了個馬蜂窩，老鬼們之所以還沒對我採取行動，是因爲他們還沒有騰出手來！”
“你說的對！下一步也許更爲艱難，風險更大！”
我站起身甩了一下風衣：“哥，這些事情都是在可控之中的，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什麼事情不可控？”江陽疑惑地問道。
“瀾-滄-計-劃！”我一字一頓地說道。
江陽身子一抖，臉色忽然變得蒼白，驚疑地盯着我：“你……知道了？”
我嘆息一聲：“是裴伯父告訴我的！”
江陽落寞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腳踝，緩步向廊外走去。我跟在後面，看着他有些佝僂的背影，卻忽然想起了丁奇峰。
“哥，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江陽拍了我一下肩膀：“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師傅失蹤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爲什麼參與到瀾滄計劃當中來，因爲你……替代了我師傅！”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停下腳步：“哥，我不是有意參與到這個鬼計劃裡面的！我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幫我師傅找到丁奇峰，現在她女兒也失蹤了，我也深深地捲進了這裡面！”我惆悵地說道。
“而且，我也知道，你最初與我合作的目的，就是爲了取得我陷害師傅的罪證！”江陽轉過身不經意地笑道。
我臉色一紅，尷尬地愣在當下，心裡面卻驚疑不已，江陽居然知道我與他合作的目的！一定是裴東來告訴的，否則……
“兄弟，你做的沒錯！我師傅突然失蹤，我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尤其是我被提拔爲所長，壓力更是空前增大！兩年來，我沒有停止過追查這件事，但很遺憾，沒有半點線索！”江陽的眼睛有些溼潤。
我心下一抖，江陽的話是可信的。就如同金鎖之於蕭四，蕭四被害，金鎖揹負了很大的嫌疑。江陽和金鎖都在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和無辜，但總是事與願違！
“這個……我當初的確是報着那個目的！但據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我的確有點……荒誕不經！”我苦澀地說道。
江陽笑了笑：“金雨，你似乎長大了不少！”
“哥，你師傅……或許沒有真的失蹤！”這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精神病院一行只是得到了一個詭異的病歷，但在沒有見到丁奇峰本人之前，我不能下定論。
江陽臉色一變，眼睛亮出一抹厲色來，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你……得到了什麼線索？我要的是證據……或是他人！”
江陽很是激動，我心下有些不忍，卻不能說出捕風捉影的話來。
“哥，這是我的……猜測！我有了線索一定最先告訴你！”我歉然地說道。
江陽緊盯着我，眼中流出一行清淚：“我知道……你一定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