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九、孤島魔蹤(三)路的盡頭,是水。龜山在我的頭頂,而清湖中的孤島卻離岸很遠。龜山從遠處看就如一隻烏龜的形狀,而到了近前才發現水中的孤島竟然有大半個九蹬山一般大!
烏黑的防腐木圍欄立在岸邊,一座小碼頭就在腳下,十幾級臺階的下面便是一座浮橋,兩側是黑色的鎖鏈。我站在圍欄旁邊向孤島望去,浮橋估計有三十幾米長,對面則是一幢亮着昏黃燈光的小房子,孤島上面樹木茂盛,隱約可見對岸的燈光幽幽透過來。
老和尚站在小碼頭上面,木魚聲忽然幽然響起來。我心下一緊,這聲音分明是老和尚敲出來的,但我卻沒有看見他的手有任何物件!我疑惑地盯着老和尚,耳中木魚的聲音卻變得飄渺起來。
正疑惑着,忽然小碼頭兩側的路燈亮了起來,木魚聲不知神秘時候便消失不見。老和尚看了我一眼:“你只管跟着我!不要說話,也不要問問題!”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龍潭寺的住持的確與陰陽道盟的關係非同一般,但我卻看不出他的善惡面目。但他與鎖魂堂一定有着某種聯繫,否則就不會說那句“是,也不是”的話!
浮橋的距離很短,我們一前一後五分鐘便到了對岸。浮橋盡頭是一扇鐵門,我們還沒有到,鐵門便“嘩啦”一聲被打開,一道人影閃過。
“慧真大師!”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老和尚叫慧真?!我不斷地思索着,這個名字很熟,但不知道哪裡聽說過。永安寺的住持叫“化真”,但我知道那是個假和尚!
“阿彌陀佛!”慧真和尚口宣佛號。
我小心地跟在老和尚身後,拘謹地低頭不語。
“化真師傅在靜修堂等您!”
慧真點了點頭:“這是隨我而來的金居士!”
我心下愕然:金居士?!我什麼時候成了“居士”?而且……慧真和尚知道我姓金!
“哦!那也請您一起進來!”那佝僂的身影行了個合十禮,便把鐵門關好,隨後便引領着我們向島裡面行去。青石小路兩側是黑黝黝的灌木叢,幾株高大的山梨樹靜立在四周,一股清新而微涼的空氣沖鼻而來,我心下一震,感覺神清氣爽起來。
甬路前面出現一處院落,依着山勢而建,院子裡面是一棟看似古色古香的大殿似的建築物,廊角飛檐清晰可辨,院子周圍是一道圍牆。甬路的盡頭則是小門樓,那人將小門打開,我輕輕走進院子裡。
院中靜溢,一條青石甬路直通對面的大殿臺階,甬路兩側則是“傘”形的“金錢榆”。
“大師,金居士,請二位到門房淨手!”老者面無表情地說着,然後便把門房打開,裡面燃着紅色的蠟燭,屋內發出淡淡的禪香來。
慧真和尚淨手完畢便出去了,我慌忙進去,好好洗了一把臉,才發現的臉上的還有着血污,鼻子裡面的血腥味道很重。這半夜的打鬥奔波,連累帶嚇的,估計我的臉跟小鬼似的。心下苦笑了一番,儘可能將血污洗乾淨,風衣也擦拭了一下便走出門房。
“大師,裡面正在修課,您慢走!”說罷,老者雙手施禮,便轉身出去。
慧真和尚看了我一眼:“你是居士,明白麼?”
我苦笑了一下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行頭,才發現我這身份的確和這裡的環境不搭調!不過我的心裡面卻是激動起來,這裡便是從三元酒店望過來的龜山!這裡便是陰陽道盟的“靜修堂”!
幾個月來的奔波努力,我終於踏上龜山!儘管我不知道這裡到底有什麼神秘,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風險在等着我,但我的心裡明白:這一步,來之不易!
在沒有踏上龜山之前,我曾經多次設想怎樣潛進來,怎樣把這裡鬧得天翻地覆。但現在我卻想着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這裡的一切裝在心裡面!這一定不是我最後一次來龜山,陳倫說自從他撤離了龜山以後便再沒有機會來這裡,而現在我卻如此輕鬆地便“混”了進來!
天意如此?!
我想“瀾滄計劃”又向前推進了一大步,我與“十年異案”的秘密又近了若許!但我的心裡面卻難受起來:這一切,都是以陳倫的死纔開始的!正如張園主所言,“瀾滄計劃”是倚靠死人才能推動的,我不是死人,但陳倫的死卻把我帶到了這裡,而且我知道,我只是一個“誘餌”罷了!
慧真的腳步很輕,寬大的僧袍飄逸在風中,我卻看不清他的面容。我甩了一下風衣,儘量放低了身子,小心地跟在後面。大殿的窗戶透出昏暗的燭光,濃重的禪香飄了出來,一種不同於寺院的詭異不經意流露出來。
這裡顯然不是寺廟。因爲沒有看見焚香爐,也沒有訴經的聲音,甚至連木魚聲音也不見。唯一似曾熟識的便是禪香的味道。甬路的盡頭便是殿前的臺階,我擡頭望了一眼大殿的門,才發現這幢建築物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高大。
大殿是依山而建,在門房那裡看大殿的確感到一種威嚴和雄偉,但到了殿前卻發現這建築物不過是極爲平常的仿古建築罷了。
“金居士,你先在這裡稍等片刻!”慧真和尚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點了點頭,便站在門的側面,看着慧真上了臺階。木魚聲卻飄渺着響起來。
神秘的木魚聲不知道從那裡來,我心下緊張地看着慧真的背影,老和尚的神秘讓我難以揣測,他是龍潭寺的住持?我不確定,儘管我沒有發現什麼疑點,但以我的經驗判斷,慧真和尚跟永安寺的化真和尚似乎是不一樣的。這個是真和尚,他會念經——那詭異的木魚聲就是“經”——別的和尚的木魚聲是敲出來的,而慧真的木魚聲卻是“念”出來的!
慧真和尚走到臺階之上,大殿的小門自行便被打開,慧真一閃便進了殿內。我小心地四處觀察了一番,這個“靜修堂”便是陳倫所言的那個修習的所在,那些普通的信徒都可以來這裡靜修,至於“修”什麼,我卻不得而知。
陰陽道盟不知道篤信什麼教義,是修禪還是修道?我不知道。但從“十年異案”和陳倫所敘述的一些簡單信息來看,這個神秘組織絕然不是“修禪論道”那麼簡單!這幫人是他媽的鬼,我卻不知道“鬼”能修習什麼!估計是那些“往生”之學,也說不定的。
我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聽到一聲喧聲:“阿彌陀佛!金居士,請您進來!”
我心下一緊,向殿門望去,門外站着一個佝僂的身影,正看着我。我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緒,甩了一下風衣,咬緊了牙關便舉步向臺階走去。
屋內靜寂,禪香幽幽。我輕輕地跟着那人便進入屋中,小心地掃了一眼屋內的情景,我的心一下子懸緊了,心下不由得後悔起來!
進門是一個大廳,地上整齊地放着四排白色的**,每排有七隻**,僅有幾隻**上面是空着的,其他的**上面都跪坐着人,我看不甚清楚,但他們的前面都燃着一隻白色的蠟燭!而空出的**前面也都放着白色蠟燭,卻沒有點燃,所以看起來星星點點的燭光搖曳不已。對面則是一隻碩大的神龕,神龕裡面所供奉的卻不知道是哪尊神明,一隻香爐案,上面擺滿了貢品。
“金居士,您難得光臨靜修堂!就請您也臨坐!”一聲蒼老的聲音說道。
我心下一緊: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我緊張地點點頭,就近跪坐在一隻**上,擡起頭向前面看去。說話的人正臉色肅然地盯着我,象似要把我看穿一樣。
化真假和尚!我的心差點沒吐出來,雖然我早有了準備,但在這裡看到了永安寺的住持,我竟然有一點心虛起來。
正在此時,有人輕輕走過來,用火柴將我前面的白色蠟燭點燃。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心一下子便縮緊了一般,這人我認識!
誰?女的!廢話,是他媽的封青梅!
我的心裡面五味雜陳,想把心吐出來看看裡面有什麼蟲子沒!就這種感覺。我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已經滯在當下,身子僵硬起來。封青梅面無表情,神色肅然,不認識我一樣,點燃完蠟燭便嫋娜着離去。
封青梅失蹤原來是躲到了這裡?!別說我不知道,就連老鬼陳倫也是萬萬想不到的。我知道裴東來的“瀾滄計劃”裡面,到目前爲止一共就五個執行人——瘋掉的丁奇峰、墓園的張園主、投靠了鎖魂堂的江陽、失蹤了的封青梅,還有我!
現在的情況極爲複雜,除了丁奇峰和張園主以外,三個“瀾滄計劃”的執行人都在陰陽道盟裡面!在這之前我有一種猜測:裴東來是否就是陰陽道盟的人?
儘管我有很多理由駁斥這種猜測:他是十年異案第一個受害者,而十年異案的始作俑者便是陰陽道盟,他不可能加入這個邪惡的組織!但裴東來有勢力、有人脈關係、有錢!
封青梅也是一樣,他是蕭四的“準老婆”,蕭四被陰陽道盟的“鎖魂堂”所殺,但她偏偏在靜修堂出現!我的心煩亂起來,想着此間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今日我有幸來靜修堂修習,實乃幸甚!”慧真和尚低沉地說道。
我狐疑地輕擡了一下頭,看着慧真和尚,才發現他的真容!面色紅潤,鬚髯潔白,臉龐清瘦,慈眉善目。而那化真和尚卻面沉似水,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
“今日能來此修習的施主,有幸見證兩件事情!一件,便是陳居士有幸昇天渡劫;二件,則是又有誠者新來加入!這一去一來,正是應驗了往生輪迴之道!”慧真緩緩地說道。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陳倫**而死,他們居然把這事情當成了求之不得的美好來頌揚,而且沒有一點的痛苦之意和慈悲之心!還有,還有誠心者要加入這個邪惡的組織?!真是狗屎一樣的腦袋!
我低頭看着那白色的蠟燭,燭光幽幽,照亮了我前面半塊地皮。慧真講了一通狗屁大道理,我一點都沒有聽進去,不過就在我盯着蠟燭看惡時候,忽然發現我的**前面竟然有一隻小小的字牌,我仔細辯認了一下,才發現那上面寫着“陳倫”二字!我竟然坐在了陳倫的位置上面!
我掃了一眼旁邊的**,那小字牌上面的字我分辨了半天,最後才確認出來上面的字:黃挺!什麼叫崩潰?我便是!
我發現那**前面的蠟燭沒有點燃!我如陷入了冰窟之中:黃挺是陰陽道盟的人!最關鍵的並非是這個,我懷疑他現在是否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