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八章靈脩玄宮(三)石室裡兩側的油燈忽然閃了幾閃,昏暗的光暈如同水波紋一般盪漾了一下,前面那具乾屍也似乎動了起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腳下拌蒜,冷汗直流。正要再次回頭看一眼老太太,忽然感覺背後掠過一股涼風,我猛然哆嗦了一下。
乾屍穿着藏青色八卦長袍,衣襟上的陰陽圖對分着,頭上豎着道觀,從遠處看和真人無疑,但到了近前我纔看清真正的面容:清瘦,麪皮青灰,皮包骨一樣,眼睛之處是一條縫兒!
我心下着急,舉起陰陽法令就要念咒,熟料驚懼之下完全忘了方纔老太太告訴我的話來!
“……救苦天尊……急急如律令!”我不敢看那具乾屍,儘管他穿戴的跟真人一樣,我的脊背驚悚得直冒涼風!
“是太乙救苦天尊!”一生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幾乎窒息過去!忽地響起陰陽道供奉的便是這位神仙的化名來,心下平復了心緒,不管信不信,先拜完了再說!
“度仙上聖天尊……急急如律令!”
周圍靜寂,沒有半點反應!我放下了心,沒有反應就好,這說明這尊神不在啊!或者證明我跟陰陽道根本無緣。我正想着,忽感背後似乎有人在盯着我,刺刺的感覺!
我猛然回頭,一隻奇怪的影子拖在地上老長,穿着袍子,我慌忙倒退了兩步甩了一下風衣!
“哈哈!你的膽子不小!”那隻影子竟然“笑”了起來。
我慌忙擡起頭,正看見在北牆下站着一個人!我咬緊了牙關,舉着陰陽令向着那具乾屍一揖:“太乙救苦天尊急急如律令!”
我終於完整地念出了老太太交給的話,但冷汗已經溼透了脊背。那具乾屍沒有任何反應,我則倒退了兩步才走到北牆下瞪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崔先生,您什麼時候來的?”
崔先生點了點頭:“我來晚了一步!”
我又看向老太太,面容枯縞,毫無人息,如同死去了一般。我慌忙走到老太太跟前“大師,您怎麼了?”
“她已經昇天了!”崔先生低聲說道。
死了?!怎麼可能呢?方纔她還在跟我講什麼如律令呢!我握了一下她的手,溫溫的感覺。
“崔先生,趕緊揹她去醫院,她沒死!”我大聲喊道。
崔先生嘆息一下道:“雲涼道友靈氣盡失,她已經羽化了!”
“她是裴伯母!”
“她是雲涼師太!”崔先生站起身來肅然道。
人是怎麼死的?我怎麼向裴東來交待?此間的事情太過詭異了!我頹然地坐在地上,手中的陰陽法令掉落在地上,看着老太太枯槁的面容,心下痛楚難擋。
我是不是很命硬?誰遇到我怎麼都死呢?我想起了張園主,慧真大師和化真大師,也想起了那些死在我面前的人渣!
“金雨,不管你信不信道法,它都是存在的!存在了幾千年,信則靈,不信則廢,不過你還是看看手中的陰陽令。”崔先生低聲說道。
我抓過令牌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眼,沒感覺有什麼特別,只是顏色淺了一些,冰涼的感覺。
“您怎麼找到這裡了?”
崔先生詭秘地笑了笑:“我與雲涼道友定下在此約見你,不想路上有點事耽誤了幾分鐘!”
“裴伯母爲什麼要這樣做?她要證明什麼?”我站起身來盯着崔先生問道。
“此乃神諭,道友羽化而去,定然完成了託付,你當知道的!”
“她沒有託付我什麼!”
“你成爲陰陽道的盟主,她完成了一件極大的心事!”
我冷漠地看了一眼崔先生:“我沒有答應她!”
“可你得了道友的靈氣,拜禮了聖尊,你便是盟主!”
“你若拜了呢?”
崔先生搖了搖頭道:“陰陽法令乃道法聖器,攝人心魄,噬人靈氣。不管你信不信,你可以試一下,此時的感知是否靈敏了許多呢?”崔先生盯着我淺笑道。
“沒有感知!”我甩了一下風衣,便向着石門走去。我已經受不了這種神神叨叨的談話了,心裡面失望異常。先前還無比驚駭地發現裴伯母沒有死,可以向裴東來交待這個天大的秘密,但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
“金雨,你雖有充足的靈氣卻沒有開悟,但你現在已經不是你了!”崔先生厲聲道。
我猛然頓住了腳步,心下苦澀難擋。十幾年前的瀾滄別墅暴死事件已經真相大白,是陰陽道內部殘殺所至,而裴伯母用了瞞天過海之計,逼走了裴東來,躲過死劫。不管她出自什麼目的,這種做法足可以震撼我。
“崔先生,在玲瓏宮的時候您說要好好跟我談談的!”我冷然道。
“是!這裡最好!”
“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
崔先生沒有答言,而是走到那具乾屍面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倒地拜了三拜,然後端着蠟燭走了過來:“我們到別墅裡面談!”
我向老太太那裡望了一眼,悄無聲息,影子已經模糊了。出了石室關嚴了石門,我看了一眼崔先生:“以後不會有人來這裡了!”
崔先生臉色黯然:“不一定啊!我若羽化之後便想在這裡。”
“百年之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好!”我嘟囔了一句便在前面引路。
地道是彎彎曲曲的,走了一會我忽然想起老太太的話來,便問崔先生:“大師方纔跟我說沒有人能進到這裡面來,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沒發現這裡的機關嗎?”崔先生詭異地看着我。
我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沒有!”四周都是一樣的石壁,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這裡是一個迷宮,有好多條地道,咱們走的這條是最遠的路!”
我一下愣住了:“這裡就一條地道!”
“每一個彎道都是一個機關!”崔先生說着便在前面的彎道停了下來,用蠟燭向旁邊照去,我驚駭地發現彎道的旁邊竟然是向下的石階!
“您是說所有的彎道都是這樣的?”我驚訝地問道。
“是!”
“進來的人跟我們走一樣的路線不就行了麼?”我跟着崔先生向前走去。
“這地道有三十多個彎道,我們所走的也是其中的一條,不過初次進來的人是找不到的!每經過一個彎道都是一種選擇,對錯之間各佔一半,你想想到了終點你的勝率幾何呢?”崔先生低聲問道。
“那我方纔走的路是對的麼?”我忽然感覺毛骨悚然起來。
“你說呢?”
“應該是對的,直覺!”我訕笑了一下說道。
“直覺?呵呵!金雨,你沒發現你的靈氣在指引你嗎?”
我思忖了一下,沒有什麼感覺,不知道靈氣爲何物!
“沒有什麼感覺,只不過是緊張過度,感覺靈敏了不少而已!”
“靈氣是存在的,只不過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總歸有一天你會回到靈脩閣,到那時你的道法會精進許多!”崔先生嘆息一聲說道。
出了洞口,關嚴了黑漆棺材的蓋子,我有點悵然若失起來。世間的事變幻莫測,幾個小時之前我和裴伯母從這裡進去的,而現在我卻和崔先生從這裡出來!
到了二樓的那間小屋,崔先生在**上打坐,而我則虛脫了一般倒在了地毯上,拿着那隻陰陽法令呆看起來。
“崔先生,這令牌有什麼作用?”我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崔先生問道。
“請神!”崔先生眼皮都沒擡一下。
請神?難道是請那個十方救苦天尊?我嗤笑了一下:“我若有難能請得來哪尊神啊?”
“我!”
我愣了一下坐起身來道:“崔先生,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說!”
“十年異案完全是因爲陰陽道內部的自相殘殺而起!引子便是二十年前的永安古剎火災事件,血玉陰陽鏡拆成了四塊殘片,而十幾年前陰陽殿和天道殿聯合對天倫宮進行圍剿,要的就是血玉佩!”我盯着崔先生低聲說道。
“哦!”
“裴伯母用了瞞天過海詐死之計,她實際是躲到了靈脩閣隱居起來,但在黃司令入住了瀾滄別墅之際發生了火災事件,這是裴伯母聯合了天道殿的一次報復行動!”我的感覺忽然變得敏銳起來。
“你爲什麼這麼說?”崔先生怪異地看着我問道。
我思忖了一下:“黃司令曾經說過,瀾滄別墅鬧鬼!”黃司令跟我說瀾滄別墅的事情的時候曾經提到過這事,但現在我想明白了,那個“鬼”並非旁人,而是裴伯母!
黃司令之所以說是“鬼”,而是他知道裴伯母已經瘋掉自殺了,不曾想到她還活着。
崔先生點了點頭:“你的判斷力果然精進了不少!”
“瀾滄別墅火災事件是在東山的靜修堂落成不久之後發生的,而那靜修堂卻是天道殿所轄,您不感覺這事很蹊蹺嗎?”我盯着崔先生問道。
“怎麼蹊蹺?”
“雲娘要黃司令建的靜修堂,黃司令搬到別墅不久便發生了火災事件,而您那時該是雲孃的入道老師?”
崔先生就是龐九霄,他的身份我在龜山莊園的玲瓏宮裡便已經揭開了,只是他沒有承認而已!
崔先生臉色低沉地看着我:“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到了很多!崔先生是黃司令的副官,是雲孃的入道老師,而且還是雲孃的“老相好”!他卻跟裴伯母成了一夥的了,聯合天道殿火燒了瀾滄別墅,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我心下淡然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鑽牛角尖的,此間的事情太過怪異!我雖然不相信什麼道法之類的,但陰陽法令在裴伯母的手裡的確曾釋放了微紅光芒,用崔先生的話說就是裴伯母將所有的靈氣注入了裡面,然後被我“吸收”了,我則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裴伯母即喪命靈脩閣!
“我想……您的道行一定很高妙!”我訕笑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