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藹—”夜空裡響起一聲長久而又悽惶的慘叫。

最先發現這幕慘劇的人是翁蓓蓓。當她嗅到一股突如其來的血腥味時,偏過了頭。王勞模的身體側躺在地上,滿身血污,而在頸子上卻是空空如也,只剩一蓬鮮血。

他的頭在另一個地方,正平放在墓穴外正南方的兩截燃燒的紅燭之間。他的頭被從頭顱正中分成了兩半,此刻卻被隨意地拼放在一起,就想是祭奠的供品一般。

翁蓓蓓已經顧不上中不能出聲的禁令,這可怖的場面已經讓她無法忍受,她只能張開嘴,任憑自己的喉嚨發出悽惶的叫聲。

“藹—”

人羣如同炸了鍋的熱油,所有的人都忘記了老輩子說過的話,時發出聲音,會引來最可怕的厲鬼。這個時候,每個人都發出了尖利的驚叫,哪還去管什麼禁令。

當叫聲歸於平靜後,接着的是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因爲他們都想起了那條神秘的禁令。現在都已經犯了禁,又會招來什麼惡報?真會引來最可怖的厲鬼嗎?這時,竟有一個擡棺手發出了輕輕的抽泣聲,畢竟擡棺的大漢也只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這抽泣聲立刻像是一種未知的傳染病一般,迅速蔓延開來,平地上響起一片低沉的哭聲。就連翁蓓蓓也滿頰淚水。

“大家別怕!聽我說一句!”站出來的是餘光,現在也只有他纔有這個資歷站出來。王勞模已經死了,這裡最年長的就是他,他有責任也有這個那裡站出來,讓所有的人平靜下來。在他的臉上,寫滿了鎮定與沉着。

“大家不要害怕,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又有什麼好害怕的?”餘光的開場白很是簡單老套。

“可是……可是……可是王明生的哥哥就是在時說了話後,第二天就死了。”有個擡棺手喃喃答道。

“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我們現在解釋不了,並不說明真的就有鬼,只能說明現在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而這解釋我們總有一天可以找到,並不是永遠找不到的!”餘光的話有點拗口,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意思。“王明生的哥哥死了,也許是有很多我們不理解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們把這件事看成他身體一直有着某種隱患,例如心肌梗塞,突然發作了,死亡的表象也是沒有任何傷痕的。他死得如此倉促,根本就沒有驗過屍,就這麼說他是被厲鬼抓走了,也太草率了!”

“可是……可是……可是王村長就這麼死了,就在我們眼皮下,你又怎麼解釋呢?他不是被厲鬼抓去了魂又是怎麼回事呢?”這個擡棺手繼續問道。

餘光嚥了一口唾沫,眼光遊曳到地上王勞模的死屍上,心跳不由得加劇。這王勞模也死得過分怪異了,只在瞬間,就沒有了頭顱,腦袋被撕成兩半放在蠟燭旁。

這一切又怎麼解釋呢?他的兩頰流下了兩掛冷汗。但是,他馬上就答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是我們沒暫時沒找到而已。剛纔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們放棺材進墓穴,一定是有什麼身形特別快的東西,在瞬間完成了這一切。”

“那這東西又是什麼?不是鬼又是什麼啊?”

是啊,這東西不是鬼,又是什麼呢?餘光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身後的草叢突然搖動起來,發出沙沙的聲響。回過頭來,齊腰深的荒草正想風中的旗幡一般搖曳着,在火把和月光之中顯得特別詭異與莫名。

餘光的心不禁暗暗抽搐,想是被針紮了一下,一陣深深的刺痛,還有隱隱的不安。不知爲何,他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腥臭味。

草叢後有東西!在餘光的腦海裡,第一時間泛起了這樣的想法。

草叢後會是什麼東西?他慢慢地向草叢走近。一步……兩步……三步……

草叢離得越來越近,餘光甚至可以看到最近的草葉正微微上下飄動。暗綠色的葉片上還連帶着幾滴透明的露珠。

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正常,但腥味卻越來越重。

很安靜,安靜得餘光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砰——”

餘光卻能夠體會到,某種不知名,甚至是極度危險的東西正潛伏在某個地方,某個離他最近的地方。

但他卻不知道這看不見的東西到底在什麼地方,不知從何而來的危險纔是最可怕的。在餘光的背上滲出絲絲冷汗,一陣微風掠過,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就在餘光冷顫的一剎那,他面前的草叢突然分開,一張詭異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天啊,這是一張什麼樣的臉礙…

枯瘦如柴,眼窩深陷,顴骨高聳,頭髮稀疏。一道傷疤從額頭斜插下來,直到嘴角。傷疤旁的肉凌亂地翻飛起來,墨黑色的血液在傷疤旁凝結成了一條條細線。血絲在眼中密佈,一雙眼睛泛出另人恐懼的紅色。他,或者是它,正死死地瞪着餘光。

也許只是半秒,時間卻如同凝固了,餘光感覺,就像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他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他只覺得一陣陰陰的風撲面而來。

他擡眼望去,只看見一條魁梧的黑影向他撲了過來,這身影高高躍起,鋪天蓋地,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所有的希望。

餘光絕望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