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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覺得腦海一片空白,難道這真是一距喪屍?難道真會有沒有心跳的怪物?他近四十年的無神論信仰難道就要在這一瞬間崩塌嗎?

不!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疑心纔會生暗鬼,所有的鬼神之論都是藏在人自身的心目中

可沒有心跳,又是怎麼解釋呢?餘光踱到了呂土根沒有頭顱的屍首旁,細細檢查了起來。他忍住了嘔吐的感覺,用手撥弄着屍體。

屍體冰一般地冷,在屍體的身上,到處都是青色的淤斑,星星點點,從背部開始呈放射狀分佈全身。

“是屍斑嗎?”吳勇站在餘光身後問道。

“不像是。”餘光頭也不回地回答:“倒像是某種毒物造成的。”

“毒物?”

“大概是吧,現在沒有更多的檢測設備,我也不敢肯定。”餘光繼續說道:“真正的屍斑是不會呈放射狀的,如果是死了三到四個小時,屍斑應該是塊狀。如果時間更長,塊狀的屍斑就會融合在一起,整個屍體變成青紫色。如果死亡時間超過了五個小時,壓着屍斑,屍斑會褪色。”

餘光一邊說,一邊指壓着青色的淤斑,但是淤斑並沒有褪色。

“這不是屍斑,更像是一種以前我曾經學過的一種動物毒素造成的中毒。”餘光拾起被沈天劈下的呂土根的頭顱,細心抹去了上面的污血。

呂土根的模樣還算清秀,可當時剛衝出草叢時,在月光下卻顯得猙獰變形。

餘光仔細地觀察着頭顱的嘴脣。這嘴脣已經泛出了微微的紫黑色,眼睛依然圓瞪。

“這是很明顯的中毒後留下的痕跡。”餘光指着頭顱的嘴脣說道:“我敢肯定,這不是妖怪作祟,只是一件人爲的案件!”“可是……他沒有心跳又怎麼解釋呢?”沈天還是不解,他對剛纔使勁撐住呂土根的左胸依舊記憶深刻,“我絕對不會感覺錯誤,我可以肯定,當時他絕對沒有半點心跳!”

餘光覺得一陣眩暈。的確,爲什麼會沒有心跳呢?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以前老師說過的趣事,如果呂土根也和那件趣事一般無二的話,那一切的難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有刀嗎?”餘光問道。

吳勇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截瑞士軍刀,遞給了餘光。餘光揮起軍刀一把插在了呂土根的屍首上,這屍體就像腐爛了的肉塊一般,軍刀“哧”的一聲就刺進了胸膛之中,直沒刀柄。“你要幹什麼?”一個擡棺手大叫了起來:“土根兄弟已經死了,你還糟蹋他的屍首,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別讓他過來!”餘光埋着頭冷冷地說道。

沈天張開手臂,攔住了想要衝過來的擡棺手們。剛纔他神勇般劈掉呂土根的頭顱,擡棺手們還記憶猶新,見了他這樣,也就沒有人再敢於往前衝上一小步。

餘光劃開了接近腐爛的肉,剔開肋骨,剝去胸膜。烏黑的血液在胸腔裡游來蕩去,原本明晃晃的刀刃也被血液浸泡着,隱隱中,顯得時明時暗。過了一會,餘光大叫:“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果然和我以前聽到的趣聞一模一樣!”

吳勇不解道:“怎麼回事?”

餘光笑道:“剛纔沈天觸碰到呂土根的左胸,沒有感覺到心跳,不是因爲他沒有心跳,而是因爲他的左胸沒有心跳!”他說的話因爲興奮而顯得有點拗口。

“什麼意思?”沈天沒弄明白。

“呂土根身富異廩,他的心臟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心臟是長在右胸的!”餘光大叫:“這一切都好解釋了!沒有什麼停止心跳,更沒有什麼鬼神作祟,這只是一個錯覺!他剛纔是活着的,但是一定是中了什麼古怪的毒物,從而失去了判斷力。所以他才殺死了王村長,更想將我們一起殺掉!呂土根是沒有罪的,有罪的是給他下毒的人!”

“可是爲什麼呂土根的力氣這麼大呢?他還可以在我們根本來不及看清的一瞬間,就取掉了王村長的頭顱,還是將人體最堅硬的頭蓋骨裂成兩半,然後又放在蠟燭之間,這怎麼可能呢?”沈天還是有些納悶。

“也許這種毒物有很強的心理暗示效能吧,就像催眠一樣。我看過一篇報道,說人在被催眠時,往往會產生極大的能量,遠遠超過平時幾倍的能量。也許,呂土根就是中了這樣的道!”言語之間,餘光又顯得不是那麼自信了。“可是,是誰給土根兄弟下了毒?”那個擡棺手將信將疑地問道。

“這個……”餘光猶豫了片刻:“我們也不是偵探,明天仨兒就把鎮裡的公安請回來了,把這個問題交給他們吧……”不過,由於做了回業餘的偵探兼法醫,餘光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一揮手,他的手掌重重地落了下來,正好落在呂土根屍體大腿的褲管上。

“啪”的一聲脆響,好象拍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

餘光有些好奇,他從呂土根的褲兜裡摸出了一樣東西,竟是一個龍鳳紙菸的空煙盒。在煙盒的背面寫着幾個用圓珠筆寫下的字,字歪歪斜斜,寫得很是急促,肯定是在匆忙之間促就的。在火把下,這幾個字有些難以辨認。“村裡沒有人吸十三塊一包的龍鳳煙,只有我們進來的時候帶了幾包進來。”餘光扭頭對吳勇說,“我沒有見過呂土根,更不會把煙盒給他們。你們呢?”

吳勇撓了撓頭,答道:“我們上街的時候,在王明生家坐了坐,吸完煙後就把空煙盒扔在了他家。”

“嗯,這麼說來,這煙盒是王明生留下的,是他在上面寫了字交給了呂土根!這幾個字一定很重要!”餘光叫擡棺手把火把移近一點。

在火把明亮的火焰映射下,終於,餘光認出了這幾個潦草的字跡。

上面寫的原來是……

煙盒上的字跡潦草模糊,但還是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寫的是五個字:

“村長是色魔!”村長是色魔?

村長就是害死呂桂花的色魔?看着煙盒上的字跡,餘光皺起了眉頭。他暗暗忖道:“這幾個字是王明生留的,當時他正在暗中找尋害死呂桂花的兇手,莫非他真的查出了王勞模就是那個色魔?而他把這個煙盒交給了呂土根,呂土根就存下了殺死村長的決心。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呂土根偏偏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物,令得他力大無窮。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個連環套般的迷把餘光的頭腦弄得暈暈的。

他扭過頭來問其中一個擡棺手:“王村長這個人平時怎麼樣?”

那個擡棺手唯唯諾諾地答道:“怎麼說呢,王村長的工作還是做得不錯,不過呢,在惡詛村這麼一個偏僻的村子裡,也沒有什麼工作可做,換誰都做得下來。”

餘光苦笑道:“我不是問村長工作能力怎麼樣,我是想問……他的生活作風問題……”

“哦……”擡棺手的眼裡放出了光,在這裡,只要沾上了生活作風問題這幾個字,不管是誰,眼裡都會放出光芒的。

“餘教授,您也知道,在農村,特別是像惡詛村這樣偏遠的農村,山高皇帝遠,現管不如縣官,村長就是一方水土的土皇帝。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村長生活作風上有什麼問題。但是話又說回來,村長四十多歲的人了,又沒有娶過媳婦,生理上肯定是有需求的,咱們村民都暗中猜測他肯定有一個情人,可究竟是誰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說句心裡話,村長在村裡還是很有威信的,只要他看上誰家的小媳婦,只要動一個眼神,估計投懷送抱的人還真少不了……”

這個擡棺手語無倫次的一席話倒是讓餘光暗暗揣測出了不少問題,他開始對吳勇沈天講述起他的推理。也許,就和他所想象的差不多,呂桂花很可能就是王勞模暗中的情人,可能是其中一方,既有可能是王勞模,也有可能是呂桂花,想要結束這種關係,而另外一方不同意,就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王村長害死了呂桂花,僞裝成溺水自殺,又改動了呂桂花男人寄回來的信,向外宣稱是呂桂花一時想不開而尋了短見。但這事又被王明生看出了蹊蹺,尋着了蛛絲馬跡。王明生在得出結論後就在吳勇留下的煙盒上寫下了這五個字:村長是色魔!交給了呂土根。但王明生暗中調查村長的同時,也被村長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對王明生下了毒手。但報應總有時,呂桂花在心生報仇血恨的心思後,又在機緣巧合之下,中了某種毒素後體能大增,在這荒郊野外一掌就擊斃了王勞模,還把王勞模被撕成兩半的頭拼在一起放在了他姐姐的墓穴前作爲祭奠。而當呂土根想對餘光沈天下毒手時,突然聽到了翁蓓蓓的哭聲,在下意識中,他內心深處某種還沒有被泯滅的良知受到了觸動,也許他想到了他的姐姐,於是放慢了行兇的節奏,結果被沈天的反擊送掉了性命。“也許,就是這樣的吧。有些細節我還不能推理得完全一致,剩下的工作要等仨兒帶着警察回來才能做了。”餘光一屁股坐在地上,點燃了一根香菸。

吳勇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那王勞模是什麼時候對王明生下毒手的?他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啊。”

“也許是趁我們在他家睡午覺的時候吧,可能他早就已經有了預謀。”

“那他家的電話線又是誰剪斷的?是他自己嗎?那他又是什麼時候剪的?”吳勇繼續問道。

“也許也是趁我們睡午覺的時候剪的吧……”

“不對!他給我們說過,他家的電話線和趙家大宅的電話線是連在一起的,只要一個地方斷了,整個電話線路都是不通的。我們晚上在趙先生家吃飯時,他還和出版社的人在一起通話,這說明在那個時候電話都是好的,只是我們去了一趟王明生家發現他失蹤後,去村長家打電話報警才發現電話線被割掉了。割電話的人就是那個時候乾的!”吳勇的思路很是清晰。

餘光覺得頭疼得厲害,他衝吳勇搖了搖手,說道:“別問我了,我又不是警察!還是我們回村等警察來了再調查吧!”“回村?”一個擡棺手叫了起來:“現在我們是在死人溝裡啊!只有當地理先生的村長才知道來的路,我們怎麼回去啊?要知道,一路上都是一邊懸崖,以便高山的!”

是啊,怎麼回去呢?剎那間,餘光的臉上冷汗凜凜。

還是吳勇沉得住氣,他緩緩答道:“我們等吧,等到天亮了,順着原路走,總是回得去的!”轉頭望去,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