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鐵血孤城(六)

日軍在沅水一線停留了一個星期之後,各部隊街道派遣軍司令部正式撤退的命令,開始相繼撤回原防區。中國軍隊見日軍開始撤退了,便開始了猛追猛趕。

日軍雖然是在撤退,但依舊是獸性不改,在撤退的路上胡作非爲,見房子就燒,見人就殺,一路血洗了數座村鎮。追擊而來的中國軍人,目睹了日軍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無不憤怒的加快腳步追擊日軍。5天以後,中國軍隊先後收復了南縣、安鄉、津市、枝江、洋溪等地,恢復了常德會戰前的原防線。此次會戰共殲滅日僞軍近萬人,僅在常德城下,日軍就損失了3000餘人,在常德外圍阻擊中國軍隊的日軍也損失了2000餘人,緊接着在撤退的路上,又被中國軍隊消滅了近3000人。可以說這次日軍進攻常德是損兵折將大敗而歸。而中國軍隊雖然取得了常德會戰的勝利,但自身的損失也是十分巨大的,但是和以往的歷次會戰相比,這次常德會戰的戰果確是最大的。

常德會戰的捷報一經發出,全國上下一片歡騰,國統區的羣衆和民間團體紛紛組織慰問團,由政府人員領着前往常德慰問抗日將士。盟國駐華大使、武官、中外記者也來到了常德,參觀日軍戰俘和戰利品,歡慶勝利之聲洋溢在常德城內。

這一日,57師師長餘程萬正在和第58軍軍長歐震等人一起痛飲“慶功酒”,突然一隊憲兵闖了進來,爲首的一名憲兵上校開口說道:“餘程萬師長,我們是軍委會軍法處的,奉蔣委員長的命令逮捕你!”餘程萬驚恐的說道:“爲什麼!”那名憲兵上校回答道:“卑職是奉命執行任務,至於爲什麼,卑職無權過問。”

就這樣,餘程萬被憲兵帶到了重慶。3天之後,軍委會的最高軍事法庭以“不戰而逃”的罪名,判處餘程萬死刑。

餘程萬是黃埔軍校的畢業生,他身爲少將師長,從不像其他國民黨高級將領那樣,整天坐在司令部裡打麻將,或者躲在家裡陪姨太太,而是經常出入于軍營,和基層官兵們打成一片,在官兵們的心目中頗有口碑。他率部駐守常德期間,部隊的紀律嚴明,不強買強賣,不欺負老百姓。他還時常深入民間瞭解民情,並派部隊幫着百姓們修橋補路,常德的百姓對這位國軍少將還是非常擁戴的。因此,餘程萬在常德百姓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在這次常德會戰中,第57師孤軍作戰,與數倍與己的鬼子苦戰了30天,在遲遲未見援軍到來的情況下,面臨彈盡糧絕的絕境,這纔不得以退出了常德城。可以說,守常德,餘程萬是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眼看着這位鐵血戰將就要被押赴刑場了,常德的百姓在縣長的帶領下,來到第6戰區長官部聯名具保餘程萬師長。常德籍的“國大代表”也紛紛上書給蔣委員長,要求保釋餘程萬師長。

與此同時,第74軍軍長王耀武也四處求人,搭救餘程萬師長。王耀武在上次龍風被抓的事情上,吸取了教訓,所以這次餘程萬被抓,他馬上就行動了起來。他求到了老長官俞濟時的門下,因爲俞濟時不光是蔣介石的侍從室主任,還是蔣介石的族侄。俞濟時又是74軍的首任軍長,所以這件事情,俞濟時一定會幫忙的。最後,在各方面的努力下,餘程萬的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蔣介石命令軍令部成立了一個專案組,帶着大批的記者,來到了常德戰場進行實地勘察。根據戰場上遺留的彈痕、戰鬥遺蹟以及第57師的傷亡情況,專案組在經過“綜合研究”後,認爲餘程萬保衛常德城是盡了最大努力的,確已到了彈盡糧絕、無兵可用、無地可退的絕境。事後,蔣介石對餘程萬擅自撤離一事沒有追究,只以餘程萬不遵守命令的罪名,開除他的軍職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常德會戰結束後,龍風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官兵們被暫時安置在長沙城內。這些日子以來,龍風他們一直很鬱悶,因爲餘程萬師長被抓起來了,他們就成了“沒孃的孩子”了。龍風知道,常德丟了,讓蔣委員長在盟國面前丟了面子,所以必須得有人爲此事“背黑鍋”。現在這口“黑鍋”就扣到了餘程萬師長的頭上,不管餘師長有錯還是沒錯,蔣委員長都會拿餘師長出氣的。龍風嘆了口氣,忿忿的說道:“這他孃的就是政治啊!”

這一天閒來無事,龍風就和張偉和宋巖去酒館裡喝酒。正喝到興頭上的時候,有三個58軍的軍官走進了酒館,坐在了靠窗的那張桌上。龍風他們並沒在意這三個58軍的軍官,可是這三個傢伙在喝酒聊天的時候,聊到了常德會戰,聊到了第57師的事情。龍風他們停止了喝酒,仔細的聽着這三個傢伙的議論。

就聽見其中一人說道:“這次常德會戰打得實在是太慘了,57師8000多兄弟,到會戰結束時只剩下了83個人。說句實話,我對虎賁的弟兄們還是十分敬佩的。”另一人不屑的說道:“那又能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被辦了個不遵命令擅自撤退的罪名,那些弟兄都死得一文不值的。”第三個人接茬說道:“這他媽的怪誰啊,誰讓他們57師總是牛B哄哄的,自以爲被賜了個虎賁的稱號,就天下無敵了嗎?這次老子的部隊就離他們50多公里遠,我就不去就他們,他們不是牛B嗎?那就自己把小鬼子趕跑啊!”

宋巖一聽這話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怒氣衝衝的走了過去,對那出言不遜的軍官說道:“你他媽的說啥呢?有種你再說一便!”龍風和張偉趕緊走過來攔住宋巖,然後對他說道:“非常時期,別惹事!”這時,那個首先說起57師的軍官站了起來,看了看龍風他們胸條上的部隊番號,然後就滿含歉意的說道:“原來是虎賁的兄弟,失敬,失敬了。我這位兄弟有點喝高了,言語之中有些冒犯,還望三位海涵啊。”龍風見對方已經說了軟話,就沒再計較,對那人說道:“大家都喝多了,說的都是些醉話,我們不會介意的。”說完,就拉着宋巖往回走。

這時,那位58軍的軍官叫住了龍風,並且熱情的說道:“兄弟我對虎賁的兄弟敬佩得很,三位兄弟若不嫌棄,就賞個臉,過來一起喝吧。”龍風他們也不好意思不給人家面子,就只好坐了過去。那位軍官給龍風他們倒上酒,然後舉着被子說道:“兄弟叫李繼偉,在58軍任團長,這兩位都是我兄弟,這個叫秦紀春,那個叫胡春喜,都是58軍的團長。”介紹完後,李繼偉接着說道:“這次常德會戰,我們都跟鬼子交手了,而且還損失慘重,打了兩天才攻到常德城下!但兄弟慚愧啊,作爲救援部隊,沒能在關鍵時候幫上虎賁弟兄。來,這杯酒就當是我給虎賁的兄弟賠罪了。”龍風也舉起酒杯向李繼偉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兄弟,然後對李繼偉說道:“賠罪就免了吧,你們也都盡力了,我們57師是領情的。再說了,鬼子也不是泥捏的,一捏就碎,57師的弟兄們是不會怪你們的。”這時,那個叫胡春喜的軍官站了起來,舉着杯子說道:“兄弟我喝多了,剛纔有點胡說八道了,我就是個混人,幾位兄弟別生氣啊。來,咱們乾了這杯。”

幾杯酒下肚以後,宋巖真的有點喝高了,他噴着酒氣問道:“在常德外圍國軍有12個軍,27個師,將近50萬人的兵力,而鬼子加上僞軍也就10萬人左右。咱們57師只有8000多人,可是硬是頂住了3萬多鬼子的進攻,而且一打就是10多天,爲啥常德外圍50多萬人,就是無法配合我們,就是打不通那救援的路呢?”宋巖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刁鑽,讓李繼偉等人很難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李繼偉給宋巖倒上了一杯酒,然後緩緩的回答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其實會戰初期,我們長官部的長官們就犯了錯誤,在排兵佈陣上出了問題。長官部裡的那些瞎參謀爛幹事認爲,這常德會戰是你們6戰區的事情,我們9戰區要是派兵助戰,就有爭功的嫌疑了,所以給我們排了個防守的陣形,只是讓我們加強戒備,密切注意鬼子的動向。直到會戰後期,蔣委員長命令我們出兵增援,於是我們就倉促出發,也沒個進攻套路,完全是各打各的,結果被鬼子打得損失慘重的。從軍事力量和態勢上看,國軍將士雖有必死之決心,但令人無奈的是錯誤的指揮和參差不齊的戰鬥力,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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