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六、害口與胃口

高斌把話點破,徐圖心虛地縮一縮脖子。他確實藏着心眼,他如今是椒蘭苑的管事,做事說話自然要偏向孟側妃。靖王越重視孟側妃,他就越放心。所以,孟側妃跟前的風吹草動,他都要誇大着說,自然是爲了引着王爺多往他主子屋裡去。他是個閹人,打記事起就是個沒根的,可他看過白月城太多男男女女,夜半悄靜時聽老太監們閒話那些風花雪月。男人和女人之間那點事就怕疏遠,一旦被拋諸腦後,往往就是回天乏術。只看六宮那些怨婦,只看靖王府這些女人,李王妃最發愁的不正是王爺的冷落嚒!?

徐圖倒是不怕高斌看穿他的心思。師傅把他送到孟側妃身邊,就說明他也看好孟側妃。

到了第二天,孟窅的午膳仍然退下來大半,徐圖立時就來了底氣。他滿懷竊喜地找上高斌,飛快地把事情說了。果然這回高斌沒有再推諉,帶上他一起去向靖王回話。

“昨日怎麼不說!”崇儀丟下手裡的公文,站起來就往外走,一對長眉倒立起來。

高斌的脖子後一陣發涼,曉得三爺惱了他的自作主張。他爬起來追上崇儀的腳步,一邊把這兩日徐圖帶來的消息挑了重點,條理清晰地回了。三爺發脾氣的時候,最不耐煩別人說話細碎拖沓。

崇儀撩袍邁開長腿,兩階並一階跨上二樓,才繞過紙帳就看見孟窅歪在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愣神。高斌識趣地止步在樓梯邊,也攔着徐圖,不讓他上去。

紗幔飄起來,像一縷輕柔的煙,送進一股清爽的細風,孟窅空洞的眼底映進一片淺蒼青。

“明禮!”她撐起半邊身子,訝然看着忽然闖入的崇儀,擡手扶一扶鬆散的髮髻。

孟窅這幾天沒精神,每每用膳時就着湯泡飯吃一兩口就撤了。齊姜找徐燕來看過,徐燕倒是不慌張。婦人懷喜時,常見害口意懶的症狀,等坐穩了胎便會轉好。孟窅正餐用得少,徐燕便日常備着各色湯水,每隔一個時辰服侍孟側妃用一些。所幸眼下借住在安和堂,離着外膳房近,管事的湯正孝又肯賣孟側妃的面子,要些湯水果品的極爲便利。

崇儀邊坐下,便探手去摸她的額頭。他撥開垂落的劉海,把驚訝看着自己的孟窅扶起來。

“他們說,你身上不舒服,怎麼不傳府醫過來?”

兩三日不見,孟窅心裡正念着他。尤其想起胡瑤的時候,屋裡沒一個能訴說的對象,她心裡亂糟糟的,就更思念崇儀在身邊的時候。他就是自己的主心骨,是最叫人安心的依恃。

“你怎麼回來了?”她坐起來,往他身後看一眼窗外的天光,歡喜又納悶地問。

“徐圖說你不吃飯,是哪裡不爽利?”他凝視着孟窅粉白的小臉。她不愛敷脂抹粉,有了臻兒後,在屋裡時多是素顏朝天。因着她年輕,長得乾淨標緻,崇儀更愛看她芙蓉出水的清爽姿態,便縱着她的懶散。此刻一眼看出她兩頰粉裡透白,菱脣也是淡淡的,下巴尖子彷彿都更細了。

孟窅挨上去,偎進他懷裡,低聲嘟噥:“就是不想吃。”

崇儀的眉頭擰起來,扶着她的肩拉開兩人的距離,讓她明確地看見自己的不贊同。

“我不覺着餓。”孟窅惴惴地被他推開,小心賠不是。“懷臻兒的時候,一開始也吃不下東西,過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她懷臻兒時,頭一個月在溫成的莊子上養胎,崇儀雖每日問詢,畢竟未曾親眼看見,不完全清楚當時的情況。

“不吃東西怎麼行?!必是膳房不盡心。你有什麼想吃,只管吩咐。府裡什麼也不缺,你也不必顧忌誰,有什麼比自己的身子更要緊的?”

她的手悄悄的摸上來,被他握住,仲夏裡猶透着一絲涼意。他想着,或許因爲自己讓孟窅搬進安和堂,叫她束手束腳。

孟窅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依戀地靠着他。這一日,崇儀陪着她用的晚膳,菜品皆是遷就孟窅的口味安排的,高斌親自過目看過。沒有濃油大醬,也沒有肥膩魚鮮,一道翡翠蝦子、一個椒麻雞絲就是葷菜,鮮菌子雞湯裡雞油被撇得乾淨,湯色金黃透徹見底。

崇儀連日爲馬踏皇田的糾紛忙碌,也不耐煩吃油膩的,與孟窅一起用一些青翠菜蔬,也比午膳時多用了半碗飯。

齊姜用菌子湯泡了半碗胭脂米飯,把紫蘇梅子肉拆碎了,灑在湯飯上。孟窅在崇儀的監督下吃個乾淨。可到了第二天中午,崇儀在勤本堂裡問起側妃的飲食,還是聽說後頭退了膳。

高斌早有預見,傳膳的時候,特意吩咐小陸麟順道問清孟側妃那裡的消息。爲了彌補先頭的失誤,他不敢輕慢,只等着崇儀垂問。

崇儀手裡的牙箸也停下來,陸麟佈菜的手也跟着停下來。

高斌陪着笑,耍了會聰明。“一個人用飯總是不香,奴才瞧着三爺也是和孟主子一起用膳時胃口較尋常好。再有,孟主子乍然換了新地方,心裡難免不安,有三爺陪着才用得香。”

崇儀頗是無奈,但也覺着高斌說的話在點上。所幸孟窅就住在安和堂,跨過一道門就能見着,崇儀便拿了主意,即便白日再忙,也抽空回屋陪她一道用膳。

暑熱漸盛,中午的日頭一日日毒辣起來,青石板上的水汽被曝曬後蒸騰成熱浪。後頭羅星洲裡已有鳴蜩,河岸邊菖蒲林立,碧翠含香。

崇儀從抄手遊廊走過來,鬢角就結了晶瑩的水珠。安和堂裡,因爲孟窅懷着身孕,小郡主又還小,只敢在房間四角遠遠地放冰山。

孟窅一壁歡喜,一壁又心疼他兩頭奔波。聽見樓下有響動,立刻招呼丫頭對着冰山打扇子送涼風。兩人用過飯,崇儀逗一逗女兒,就折回勤本堂繼續投身公務中。

午後,孟窅喝着玉竹甘葛湯,問身邊的徐燕。“這個王爺能用嗎?只是有些甜,他不喜歡吃甜的。”

徐燕點頭,將玉竹甘葛湯的功效解釋與她聽,又交代說茶房裡正好有現成的。如果要送給靖王,還可以添些碎冰進去,一則入口沁涼生津,再來剛好稀釋甜度。

孟窅一聽,忙不迭把徐圖叫來吩咐。

“你跟徐姑姑去,給王爺備一壺玉竹甘葛湯。”話音未落,又喚住徐圖叮囑,“打聽一聲錢先生在不在書房,多備一個碗。”

能在靖王的書房露臉,是極有體面的事,徐圖樂也來不及。他恭敬地迎着徐燕,好聲好氣地姑姑長姑姑短地問了許多話。不拘王爺問什麼,但凡能和王爺回一句話,他都高興。

俄而,晴雨追上來,還聽見他細心地問徐燕甘葛湯的做法,掩嘴取笑道:“再問下去,冷飲擱成熱湯了。”

徐圖不覺着尷尬,對她露齒一笑。“主子吩咐的活,咱們得用心辦好了。”

晴雨笑着誇他有心,把孟窅的話帶給他。“主子吩咐你,若王爺問起主子和小郡主,就說一切都好,讓王爺寬心。”

徐圖乾脆地應下,轉頭也發覺自己魔障了。王爺問那湯飲作甚?即便問話,必然要問側妃和小郡主的事。這便不怕了,屋裡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有數。

勤本堂裡,崇儀與錢益的談話剛好告一段落,聽說徐圖來送湯就叫進去。前幾日高總管才吃掛落,勤本堂裡的人哪還敢耽誤孟側妃的事情。

錢益料想靖王要與徐圖說話,謝過側妃賞賜的湯飲,便藉口說手上沾了墨要淨手,獨自迴避出去。

崇儀已經聽徐燕說過孟窅如今的症狀,便問今日孟窅用的什麼湯,用了幾口。

“甜的是玉竹甘葛湯,鹹的是淮山血杞排骨湯。”又說孟窅喜歡吃湯裡的脆山藥,燉得爛了,就不愛吃了。

這幾日,兩人同吃同住,崇儀自然發覺了。孟窅吃飯時,不喜歡叫人裡外三層的圍着,擺膳後就只有兩個人自在地吃飯。臻兒在的時候,便再多一個伺候的乳母。

孟窅如今吃飯只盯着素菜下筷,玉蘭片、菌子之類不論炒在菜裡,還是燉在湯裡,她都喜歡吃。可要是配上肉絲用葷油炒的,她便只淺嘗一兩口。

崇儀喝着淡淡的甜湯,一壁發話叫高斌去辦事。

“囑咐採買的每日翻着花樣,買些爽脆的。再叫人去莊子上看,有什麼新鮮的、稀罕的,也送進來。”

他對面的的窗格半開着,窗外就是一叢鬱郁翠竹。每到夏日,熾光灑進來,被搖曳的竹葉切斷開,耀目而閃爍。他又想起去歲懷着臻兒時,孟窅愛吃楊梅,今年也正是當季。

高斌一字不漏地記下,辦得輕鬆漂亮。日頭尚未西斜,一簍子水靈靈的楊梅已經送進安和堂。

臻兒午睡剛醒,被放在孟窅身邊,齊姜正用五色彩球逗她來抓。

高斌送了東西,給孟窅母女請安,看着玉雪可愛的小郡主,想起孟側妃的肚子,也不怕熱怕累了。只要孟側妃能給三爺生個兒子,溜他高斌多少回,他也心甘情願。

徐燕又把下午的湯水端上來,高斌伸着脖子看一眼。他恭敬地向孟窅告罪,問了徐燕几句話,才告辭出去。晌午,徐圖回話時,三爺問了好些話,他也得問仔細了以備三爺問話。

臻兒張着手揮舞,半天沒捉到綵球的影子就失了興致。她轉動水靈靈的眼睛,看見孟窅用小湯匙送湯,粉嘟嘟的小嘴立刻咿呀起來。

孟窅便不喝了。碗裡還有半盞湯水,底下的蓮心、紅棗露出來。

她嫌今兒燉得甜膩,喝得很辛苦,正巧臻兒看過來,孟窅立刻把碗擱下去,衝臻兒伸出手。小娃娃還不會爬呢,撲騰着小胳膊小腿,想往孟窅懷裡蹭。

入夏後褪了小襖兒,孩子身上輕鬆了,愈發活潑歡鬧。高興起來的時候,小腿兒蹬得最是歡快。孟窅才把她抱起來,齊姜緊忙就提醒:

“側妃又忘了!頭三個月最是要緊,仔細小郡主鬧起來蹬在肚子上。”

又是一旬,紛擾多時的踩踏皇田案有了定論,涉事的兵部、太僕寺、徽羽衛都被桓康王下旨斥責。其中,損失最重的當數童國公府,童家被裁撤,桓康王欽點恪郡王接手。

樑王府雙喜臨門,胡側妃誕下樑王長子,新側妃周氏入府的吉日也已定下。

孟窅接到喜帖時,卻是一愣,眼眶迅速的紅了。胡瑤懷的分明是雙胎,如今龍生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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