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屏灌入內力於軟鞭上,對方痛的驟然大叫一聲,被他身後的同伴伸手拉開,避免了武功被廢的危險。
那是四名霜髮長須老者,他們四散退開的一瞬間,四周便起了大霧,迷濛不見五指,茫茫一片間,處處是殺機。
蕭南屏嘴角勾着不屑的冷笑,坦然步入陣中。
陣中景物千變萬化,白霧兩旁退散,露出了假山後的精緻花園。
花園裡有座六角石亭,淡藍色的垂簾被風吹動,亭中撫琴人的身影若隱若現,琴聲幽幽,幾分溫柔,幾分哀怨,每一根弦被撥動,皆能讓人沉溺在這份纏綿悱惻的癡情中。
蕭南屏望着亭中那名白衣男子,他的容貌在藍色垂簾後模模糊糊,遠遠的只能看到那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指尖溫柔的輕撥琴絃,奏出一曲感人淚下的曲調。
雖然曲子很動人,可這白衣卻醒目的很。
至少在蕭南屏的眼裡,一襲白衣,等於是一桶冷水澆下來,立時讓她清醒過來。
她畏懼白衣人,只因她遇上的白衣男子,就沒有一個不變態的。
一鞭揮向亭中人,飛花亂舞迷人眼,人不見了,眼前的景色也變得扭曲了。
可這個陣法還沒結束,轉眼之間,景物又變,變成了一片桃花林,林中有一名紅衣男子在舞劍。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如果不是這襲紅衣豔麗的灼人眼,蕭南屏說不定還真悠閒的倚桃賞舞一番了。
可傅華歆那妖孽給她的陰影太大了,這人又拿着劍,她總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受到威脅的。
所以,她又是手腕一轉無情一鞭揮出,桃花和美人都消失了,她再次置身於白霧茫茫之中。
白霧稀薄,朦朦朧朧間,她看到了一片碧葉紅蓮,蓮池水波盪漾,一名墨發披於背後的男子正在沐浴。
蕭南屏舉步走近,她看到那男子緩緩回頭看向他,銀色的面具“啪嗒”掉入水中,她美眸驟然受驚的瞪大,一瞬不舜的望着對方那張無面臉,心中所有都美好幻想都沒了,還變成了嚇出她一身冷汗的噩夢。
“啊!”
一聲悽慘無比的叫聲響徹在黑夜裡,一名老者捂着被抽出血的臉,惡狠狠的瞪向那名破陣而出的女子。
蕭南屏破陣出來,一眼就看到那名老者,瞧瞧對方臉上的傷,她心裡有點噁心,感情那個沐浴的小哥哥,其實是個老朽木似的糟老頭子啊?
難怪她看到的是一張無面臉,因爲這老頭兒,長得也忒磕磣了。
老者被蕭南屏嫌棄的眼神激怒了,他抽出一把板斧,便爆喝一聲飛身跳起來,劈砍向對方,去勢洶洶,他相信對方一定反應不及,一定躲不開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蕭南屏的確躲不開,因爲對方打了她個措手不及,而她剛纔被噁心的分神了。
一抹如暗夜之色的身影閃來,一腳踹開了那名老者,伸手摟住那發呆女子的纖腰,腳尖一點,落在了一個石雕宮燈柱上。
蕭南屏偏頭望着這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心裡還在想,他之前是不是在裝醉糊弄她玩的?
老者被踹開了數丈遠,落地時砸碎了一片青石地面,他本人也大吐了一口血,手中的板斧也一鬆手掉在了地面上,發出“哐當”一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特別的響亮。
蕭南屏都替對方疼,北冥傾絕是和人家有多大的仇啊?居然一腳把人踹成這樣?
“你去忙你的,他們我對付。”北冥傾絕醉醺醺的留下這麼一句話,人便如利箭般飛了出去。
蕭南屏雖然沒想過讓北冥傾絕摻和這事,可北冥傾絕能出現幫她,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在他的心裡,她是比他的國家重要多的存在。
北冥傾絕在院中纏住那三名還能動武的老者,從三名老者眼中的那份驚愕裡,他知道,他們是認出他來了。
既然如此,便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蕭南屏進了胡太后的寢宮,一把將牀上的胡太后,連帶被褥一起掀到了地上。
咚!這是胡太后落地撞到頭的聲響。
蕭南屏打開牀上暗格,用一面銅鏡擋下飛出的兩支毒箭。
隨之,隨手把銅鏡丟開,她戴上一雙特製的天蠶絲手套,把盒子取了出來。
打開盒子,裡頭飛出五枚淬了毒的細針,她用一塊磁鐵吸住,搖頭嘖聲道:“這位胡太后可太小氣了,要是我,我纔不用什麼鐵針呢!我直接用金針,磁鐵也休想吸得住。”
“她若像你這般大方聰明,你今夜還有命在嗎?”北冥傾絕一身血腥氣走進來,垂在身側的右手指尖還在滴血。
蕭南屏回頭看向他,見他的手在滴血,她便忙合上盒子,轉身疾步走過去,想伸手去抓起他的手瞧仔細,可卻被他擡手躲開了。
“不是我的血。”北冥傾絕嗓音有些沙啞,顯然他這酒也就醒了幾分,其實還是醉着的。
蕭南屏聽了他的解釋,心下也安了。恰在此時,聽到外頭傳來喧鬧聲,她轉頭看了隱有光亮閃動的窗外一眼,伸手拽住北冥傾絕另一條手臂,拉着人便衝了出去。
北冥傾絕連衣服都沒換,更不要說他那張標誌性的古藤紋銀面具了。
蕭南屏無奈之下,只能故技重施,把禍水東引了。
那個少年和他的同夥,恰好又遇上了蕭南屏,蕭南屏一來就變聲大喊道:“大哥,二哥,東西到手啦!我偷到了,偷到了!”
她喊的興奮,對方卻聽的心驚肉跳。
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盯着他們坑啊!
蕭南屏喊了一嗓子,引來了禁衛軍,她便跑到一棵樹上,拽着北冥傾絕跑了。
對不住了,二位倒黴的賊兄。
有時候,真是你死,好過我死的。
北冥傾絕一路都很沉默,被蕭南屏拽回了容王府裡的驚鴻水榭後,他就醉倒在了美人懷裡,繼續睡覺做夢去了。
蕭南屏可被他嚇的不輕,忙喊來麒麟和玄武,費勁的把人扶進了西廂房,手忙腳亂的幫他脫掉外衣,洗乾淨了身上的血污。
之前她看了一眼,宣光殿的四名老者,心口上皆有一個血窟窿,青石板地面上更是散落了幾塊血紅的肉,如她所猜不錯,他們四人皆是被北冥傾絕出手剜心而死。
也是了,他醉的厲害,根本忘了帶重溟劍了,殺人可不是隻能用手了嗎?
麒麟倒水回來,便皺眉疑惑道:“威王爺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而且,他醉成這樣,又沒有人給他灌醒酒湯,他怎麼就忽然醒了?”
蕭南屏垂眸撫摸着他的臉頰,他對她……唉!怪不得曲蓮以前總說,世上最讓人無法承受的情,便是被一個單純的人愛上。
可世上最幸福的事,卻也是被這樣一個人純粹的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