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交往
正如飛舟所說,新年的第二天,被大雪覆蓋的這座城依然是雪花紛飛,朝陽又一晚上的宿醉被酒精放倒,完全沒工夫理會大亮的外面,和手機的震動聲,矇頭大睡。
被朝陽晾了一天的傑克衝進喬的臥室。
“你幹什麼。”喬朝他吼。
“起來,起來。”傑克拽着他,“朝陽一天不接我電話,幫我找她在哪。”
“她沒事。”喬打着瞌睡,“大清早的,你折騰什麼。”
傑克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姍姍還在樓下等他,喬翻身起來,看了一眼樓下站了一晚上的姍姍,說:“她快死了,你就讓我安生會兒吧,不然我都快讓你折騰死了。”
傑克摔門出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看見朝陽給他回電話,趕緊接起來。
“怎麼了?”朝陽睡意朦朧。
“你是從昨天早晨一直睡到現在?”
“沒有。”朝陽爬起來,關於邀請傑克,她說不出口。
“今天有安排沒?出來逛逛吧。”
“行。”
傑克激動地快要跳起來,既然朝陽答應了他的邀請,樓下的攔路虎,完全不是問題。
傑克說:“我去接你。”
“我出去找你吧。”朝陽說。
“行。”
傑克掛了電話,打給姍姍:“我在我家門口,要不要出來?”
“太好了。”姍姍說話的工夫,自己的脖子被從後面襲擊的傑克扭斷。
傑克把姍姍拖到自己家的地下室,取了刀子把她的血放幹,再用木樁釘住手腳,他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是費了一些力氣,不過沒有殺了她,起碼這樣不會惹朝陽生氣。
“看在朝陽的份上,留你一命。”傑克鎖上地下室,上樓換衣服,然後給朝陽打電話,他們約在商場門口見面,說到逛商場,朝陽的意識裡,和她的到課率一樣稀少,要是所有的學生在一起比誰去樹林的次數多,那麼他們就都可以休息了,朝陽絕對能輕而易舉的拔得頭籌。
朝陽跟傑克招招手,帶着兔毛帽子的朝陽看起來十分可愛,她走到傑克面前,帶着一點笑容:“早。”
“不早了。”傑克擡頭看看天空,他頭上的毛絨帽子讓他的臉變得更迷人。
朝陽尷尬地笑笑:“我該戒酒了。”
“別啊,酒和人生是一樣的。”傑克說。
“你越來越會討喜了。”朝陽說。
“你想買什麼?”
“我都快忘記商場是幹什麼的了,是不是有很多伐木工人在裡面揮電鋸啊。”朝陽無奈地說。
“走吧,我給你當導遊。”傑克說。
商場裡,朝陽和她久違的刻薄接上頭了,她示意傑克看頭頂上的聖誕燈:“我感覺他們就像傳說中的那隻蜈蚣精,身上長滿了眼睛的那款。”
“你看那些導購,她們恨不得把眼睛貼到你身上,哦,我突然想起來剛纔進門的那些聖誕燈。”
“你說都元旦了,這裡怎麼還在掛聖誕燈,這裡竟然比現實晚了一年。”
“那邊減價的橫幅,怎麼跟大字報一樣。”
傑克一直在旁邊偷笑,如果這裡的店員都是吸血鬼,那麼朝陽此刻肯定被露着獠牙的吸血鬼包圍了。
朝陽說:“你看那件,很好看。”
傑克順着朝陽的指尖看見一件灰色的男式風衣,溫柔地問朝陽:“好看?”
“怎麼,懷疑我的審美?”
“那我去試試。”傑克讓導購幫他取一件,試穿,刷卡,短短十分鐘下來,傑克手裡提着他新置辦的衣服,朝陽雙手插兜悠閒地走在他旁邊。
“你不買衣服?”
朝陽搖頭,說:“散心是散心,購物是購物,我是出來散心的。”
“那誰惹你了?”傑克說着,“我帶你去個地方。”
傑克載着朝陽離開商場,開車到一家朝陽沒去過的咖啡屋前,裝修和喬的餐廳很像,她問:“喬的產業之一?”
“這裡都是吸血鬼。”
朝陽沒有下車:“我不要喝血。”
“不會的。”傑克跟她保證,朝陽才下車。
從服務生到顧客,都是吸血鬼,防紫外線的玻璃,番茄汁和西瓜汁巧妙模擬血液的飲料,以及帶着哥特風格的吊頂,都很適合長期在黑暗中的吸血鬼光顧。
“原來你在這。”傑克和一個瘦小的酒保打招呼,“被喬發配的?”
“幾年沒見你,就帶着美女來了。”瘦小的酒保說着,跟朝陽打招呼,“美女,想喝點什麼,我請你,推薦給你我們店的新產品,嘗一下。”
酒保把一個小杯子遞給朝陽,朝陽嚐了一口,剩下的被傑克一飲而盡了,朝陽沒說什麼,傑克先說:“味道很像鮮血。”
朝陽堵住嘴,滿臉歉意:“我去趟洗手間。”
酒保看着朝陽的背影問傑克:“她怎麼了?”
“情況很複雜。”傑克說,換了一副沉重的表情。
“你真愛她?”本來以爲傑克是玩玩而已的酒吧疑惑着。
“爲什麼我在遇見真愛的時候你們都在質疑。”傑克不滿。
“不要太刻薄。”朝陽從洗手間出來,“起碼我身後站着一大羣支持你的。”
酒保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接着給朝陽推薦:“那嚐嚐這個吧。”
朝陽這次抿了一小口,微笑着:“這個我喜歡。”
“這叫不經意的愛情。”酒保說。
“有點甜,有點苦,有點刺激,還夾雜着平淡。”朝陽又抿了一口。
“你們聊。”酒保說着,回到吧檯。
“我酒精濃度超標了。”朝陽東張西望。
“你在找什麼?”
“沒有啊。”朝陽看着傑克,撇撇嘴,“我是在判斷他們來這裡是遊客還是參加婚禮的。”
傑克突然笑了:“你的消息真靈通,李升請祖先來參加婚禮的事情你都知道。”
“
事兒趕事兒的。”朝陽憂愁地說。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傑克喝空了朝陽杯子裡的酒,“我們是出來散心的,還沒告訴我誰惹到你了。”
“你啊。”朝陽理直氣壯地說,“我今天是來表白的,誰想到被約到商場了,我又不擅長逛街。”
傑克把朝陽說的“表白”二字在腦子裡轉了三圈,根本沒聽見她後面抱怨了什麼,立刻站起來隔着桌子附身吻朝陽,把她的臉捧在自己的手裡,深深淺淺地吻着她的脣。
傑克輕輕地轉到朝陽身邊,朝陽往卡座裡移了一點,傑克坐下來,看着朝陽閉着眼睛恬靜的樣子,他很久沒笑過的心,都笑了。
朝陽笨拙地回吻着傑克,他得到了朝陽的初吻,他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一定是初吻。
朝陽離開傑克炙熱甚至奪命的脣,臉紅地看着他。
傑克抿着嘴脣不讓自己大笑出來,但是他看見朝陽面紅耳赤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他在心裡發誓,不管他曾經多麼邪惡,未來多麼艱難,他都會用生命去愛她。
朝陽見傑克不笑了,看着他。
“你想說什麼?”傑克眼底的溫柔試圖要包圍朝陽。
“我忘記我要說什麼了。”
“我愛你,朝陽。”傑克用朝陽從未聽過的充滿愛意的聲音說,儘管她之前聽傑克說過愛她,但是這樣的語氣,她第一次聽見。
朝陽紅着臉,微微笑了笑。
“我們交往。”朝陽說。
“那你接下來想去哪?”傑克說,“我都聽你的。”
“好啊。”朝陽眼珠一轉,她想出一個餿主意,很快就打消了,“不知道去哪啊。”
“你剛纔想去哪?”傑克捕捉到朝陽的餿主意。
朝陽頑劣地笑了笑:“去玩跳樓的遊戲。”
傑克無奈地看着她:“早知道是這個我就不問了。”
“你以爲是什麼?”朝陽湊到傑克面前,傑克趁朝陽不防備,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朝陽把脖子往後縮,“你怎麼這樣。”
傑克開始打趣朝陽:“你的初吻給我了,你以前沒有吻過其他的男生?”
“既然你那麼厲害,都知道是初吻,那你說說唄。”朝陽不屑地說。
傑克本來以爲朝陽會面紅耳赤地跟他吼,沒想到朝陽偏偏沒有中計,反而把他給繞進去了。
“快說說。”朝陽等着傑克說話。
“好吧。”傑克坐回朝陽對面看着她,“你以前暗戀過男生,準確的說是個男孩,但是後來不喜歡他了,對吧。”
朝陽晃晃腦袋。
“看來我說中了。”傑克帶着壞笑,“你初戀真早啊。”
“怎麼會,比我早六百年的那些古人,十二三歲就定終身大事了,還有娃娃親的,我跟六百年比起來,已經晚了幾個世紀了。”
傑克笑了:“狡辯。”
朝陽揚揚眉毛:“某人總說我刻薄。”
傑克不跟朝陽一般見識,說:“你想去哪?”
“去堆雪人。”朝陽說。
傑克帶朝陽到公園裡,朝陽像小孩一樣拉着傑克,仰着頭在雪地裡走,要不是傑克拉着她,她就撞樹上了。
傑克使勁拉了一把朝陽才把她拉回來,朝陽衝傑克發泄不滿:“拽我幹嘛。”
傑克倒是好脾氣地指了指朝陽面前的樹,朝陽眯着眼睛跟他笑笑。
“傑克,再大一點。”朝陽站在旁邊看熱鬧,傑克成了她的苦力在雪地裡滾雪球,朝陽幸災樂禍地說,“傑克,別偷懶啊,馬上就好了。”
傑克無奈地把雪球再滾大了一點,然後把雪人頭放在身子上,按上鼻子和眼睛,朝陽走到雪人身邊把木棍插好,對傑克說:“你真棒。”
傑克鬆了口氣,說:“我還以爲你要搶攻呢。”
“拜託,我沒那麼霸道吧。”朝陽無辜地看着傑克。
“好吧,接下來你想幹什麼?”
“不知道,要不我們看下雪吧。”
“走。”傑克拉着朝陽上車,“帶你去個看下雪的好地方。”
傑克開車到一座大樓前停下來,帶朝陽上了樓頂,這裡應該是這座城最高的地方,如果他們還想再往上爬,恐怕就只有廣告牌了。
朝陽趴在欄杆旁,傑克從她身後抱着她,輕輕吻她的臉頰,然後唱起了《你像雪花天上來》,朝陽回頭對他微微笑笑,靜靜地聽傑克唱歌。
“這歌你都會。”朝陽說。
“我還是很有魅力的,對吧。”傑克滑稽地做了一個鬼臉。
“你越來越自戀了。”朝陽給傑克潑冷水,傑克也不跟她計較。
他們成爲雪人以前回到傑克的車裡,朝陽摘掉帽子,她看上去和剛纔不太一樣,焦慮浮現在臉上。
“你多久沒喝血了?”
“不知道,昨天沒有,前天,記不清了。”朝陽一聽見“血”,更加焦慮。
傑克準備咬破手腕,朝陽攔住他。
“我不想再吸血了。”
“你會把自己餓死的。”
“爲什麼你們都能吃東西,而我不能。”朝陽搖頭,她在努力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傑克把車子開回自己家,他早忘了地下室還有一個被控制的愛慕者,轉身給朝陽倒了一杯酒,在酒裡做了一點手腳,遞給朝陽,說:“酒精可以暫時麻痹嗜血的感覺。”
朝陽一飲而盡,她殺戮的慾望是被酒精壓住了,閉上眼睛,對傑克說:“你在酒里加了什麼?”
“鎮靜劑。”傑克說。
“這個對我不管用。”
“吸血鬼用的。”傑克說。
“這些對我都不管用。”朝陽把眼睛睜開,看着傑克。
傑克看着朝陽楚楚動人的樣子,走到朝陽面前,低頭吻着她,起初反抗的朝陽在傑克的吻中眼神漸漸迷離,瘋狂地迴應他。
傑克帶朝陽走進自己的臥室,鄭重地看着她:“你準備好了?”
朝陽微微眯着眼睛,一把捧住傑克的頭,突然,聽到一些怪異的聲音,從房子的某處,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朝陽突然清醒地看着傑克,呆呆地看着他。
“有沒有人,這是什麼地方。”姍姍在地下室求救,“有沒有人,救救我,到底有沒有人,誰在上面。”
朝陽大步離開房間,用她能辦到的最快速度試圖離開傑克家,傑克趕緊移動到朝陽面前。
“你聽我解釋。”傑克說。
“有女人在你家,你還想解釋什麼。”朝陽憤怒地朝傑克吼,“我以爲你改邪歸正了,原來你死性不改,放開我。”
“你聽我解釋。”傑克真誠地看着朝陽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被天涯控制了,強迫愛我,就是爲了不讓我們在一起,你要是相信姍姍就上當了。”
朝陽愣了一下。
“朝陽,你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只愛你的。”傑克真誠的眼睛裡泛起悲傷。
“是不是真的,我能分辨。”朝陽穿好衣服下到地下室,走進瀰漫着血腥味的地下室她趕緊捂住鼻子,姍姍被放幹血用木樁釘住,虛弱地看着她。
“怎麼是你。”姍姍的眼睛裡帶着仇恨。
“你怎麼會在這裡?”朝陽壓住火氣。
“我來找傑克,你這個妖精。”姍姍牙咬切齒。
“你連你自己是不是被控制了都搞不清楚,有什麼資格來評價我。”朝陽嚴厲地說,“真給歲數大的吸血鬼丟人。”
“我是自願來找傑克的,你別含沙射影。”姍姍發怒了。
“含沙射影?你都成了行屍走肉,還有心思用成語?”朝陽刻薄地笑了笑。
“你卑鄙。”姍姍失控地吼。
朝陽把鎮靜劑給姍姍灌下去,她安靜多了,朝陽出了地下室,傑克在客廳裡等她,看見朝陽上來了,有點尷尬。
如果他不是愛她,就不會覺得尷尬,如果她不是愛他,也不會衝進地下室證實他說的話,他們之間是有愛的。
“我還是先回去吧。”朝陽也尷尬地說。
“時間還早,留下來吃飯吧。”傑克想留住朝陽。
“我什麼都吃不下。”朝陽說,準備走,傑克咬破手腕移動到朝陽面前,擡起手腕,朝陽捂住嘴卻被傑克蠟燭。
“喝下去,不然你就乾枯了。”傑克說。又把手腕往她面前遞了一寸。
朝陽無處可逃,她全身的細胞都刺激她對鮮血的慾望,朝陽抓住傑克的手腕緊緊咬住他的血管,她把自己餓壞了。
傑克心疼地把朝陽攬入懷中,朝陽鬆開傑克的手腕咬住他的脖子,大口大口吮吸他的血液,她覺得自己飽了以後收了獠牙,用舌頭舔傑克脖子上的咬痕,傑克不由地吻着朝陽的脖子。
朝陽擺正傑克的頭,目光清晰地看着傑克,說:“我相信你。”
傑克認真地說:“你要相信我。”
“對不起。”朝陽說,“可是那樣的事情,我真的沒辦法馬上接受。”
“我原諒你。”傑克說着,“送你回去還是留下來?”
夜幕漆黑一片,傑克疲憊了,躺在朝陽身邊,把她抱在懷裡,以後的每一天,他都會加倍的呵護他,他輕聲對朝陽說:“我以後不再當開膛手了,爲了你,也爲了我能和你在一起。”
朝陽現在是吸血鬼,自然痛感很容易就被治癒,此刻,被傑克濃烈的愛意包圍着,她體會到了幸福:“我想回去。”
“行,我送你。”傑克說,看了看時間,和朝陽相處的一天,現在是晚上九點。
傑克把一個精緻的禮盒遞給朝陽:“本來打算你生日的時候送給你,現在就送給你好了,你給了我這好幾百年都不曾得到的禮物,你就是我的禮物。”
朝陽撇撇嘴,說:“那我收下了,要是我看完以後覺得太貴的話,我會退給你的。”
“爲什麼?”
“拿人的手軟,萬一有一天你跟我要,我可賠不起。”朝陽玩笑着,恢復了往日的朝陽。
“隨你處置,只要你喜歡。”傑克說,“回去再拆開。”
傑克把朝陽送到李茂的海邊別墅,和傑克告別後她看見方媛在門口坐着。
“你怎麼在這?”朝陽問。
方媛嘟囔着:“裡面很美好,我有點多餘,就出來了。”
飛舟也從樓上下來,打開門,走出來:“朝陽回來了。”
朝陽點頭:“你們都怎麼了?”
“大家都受韓蕾和雷鳴的刺激了,久舟早早和肖楚跑了。”飛舟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你們這是去哪?”
“給他們留個二人世界,一起回公寓那邊吧。”飛舟說。
“你們騎方舟的摩托先回吧,我在路上走走。”
“那你小心點。”方媛說,她很擔心朝陽。
“我沒事,幫我把這個拿回去吧。”朝陽把盒子遞給她。
飛舟和方媛先走了,朝陽獨自在路上走,她有太多的問題要思考,可是她的心,卻安靜不下來,朝陽躺在雪地裡,冰涼的雪讓她漸漸冷靜下來。
“我是愛他的,原來,這就是愛。”朝陽自言自語,嘴角帶着微笑,眼底卻瀰漫着悲傷。
她的手機響了,是傑克發來的短信。
“不要害怕以後的事情,有我在,愛你。”
朝陽輕輕笑了,回覆給傑克一個笑臉,把手機收起來,然後從雪地裡站起來,用吸血鬼的速度移動一段距離,用人類的速度走一段距離,交替着,回到飛舟家。
傑克開車到家,看見朝陽回覆的短信,愉快地上樓,掀開被子,取了乾淨的牀單換上,把沾了血跡的牀單小心地摺好放進他的收藏裡,用鎖子鎖上。
愛情有很多種,朝陽和傑克的愛情,天下無雙,只有他們,才知道其中的苦與樂,悲與喜,而他們的相愛,從詛咒開始,一步一步,他們都堅定地要牽着手走進萬劫不復的時候,詛咒才正式拉開了它華麗的帷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