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李濟復活‘靈殤’這件事上,師簡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效率,不到半個小時,就把靈羽帶到了張雲閒的面前。
在沒見到靈羽之前,張雲閒聽這名字覺的他應該是個俊朗的少年纔對。
實際上,靈羽已經將近百歲了,即便是面容上呈現出來的年紀,也在六十歲所有,是一個身板硬朗的老頭。
張雲閒給了師簡一個‘你請便’的眼神,示意一切由他來作主就好。
“師長老這麼着急催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靈羽瞄了一眼張雲閒,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古井不波的從容氣質,很是吸引人的注意。
師簡斟酌了一下,笑着說道:“老羽,咱們倆也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不用張口閉口叫什麼長老,太見外!趕緊坐吧!”
靈羽也笑笑:“交情歸交情,禮卻不可廢!”
“隨你吧!”師簡揮揮手,做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問道,“關於靈殤宗主的下落,老羽你最近有沒有找到什麼新的線索?”
張雲閒豎起耳朵,眼神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掃過靈羽的臉龐。
只見靈羽聽到此話,雙眉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目光不太自然地望向一旁,回答說:“早都放棄了!找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發現,現在我年紀也大了,找不動了!”
說話的時候,靈羽的臉上還十分配合地表露出無限惆悵的神情,一副長吁短嘆,無可奈何的模樣。
張雲閒和師簡很隱晦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他們倆都察覺出了靈羽這話說的完全言不由衷,根本就是一句敷衍的假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師簡也是深藏不露之人,聞言也哀嘆着說道:“靈徒遺族走到今天,只剩下區區二十餘人,找尋靈宗這件事,做起來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老羽你也不用過分難過,我想流落在外的三位長老,這些年也沒有跟咱們互通過信息,或許他們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也說不定呢!”
師簡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死死地盯着靈羽臉上的表情。
果然!
聽他說到跟其他三位長老沒有互通信息的時候,靈羽的臉色瞬間有點尷尬,一閃即逝。
“唉!回想起來,我們當時鬧得不可開交得時候,老羽你都還沒有出生呢吧?”師簡做出回憶往事狀,語氣頗有些傷懷。
靈羽點點頭:“我今年九十二歲,出生的時候,三位長老他們已經都離開族中了!”
“咱們靈徒遺族本來就凋零不堪,偏偏內部又不夠團結,我真的不知道日後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面對列位靈宗啊!”師簡說的極爲動情,就連張雲閒都聽的有些傷感了。
靈羽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紅,可以說,所有的遺族雖然都是超脫於人類種族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認的一個事實就是,這顆星球經過最近這成千上萬年的演變,已經越來越不適合遺族們的生存了,幾乎所有的遺族,都面臨着即將滅絕的困境。
靈徒遺族首當其中!
因爲他們是所有遺族當中,對於靈力的依賴程度是最高的,而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靈力,幾近枯竭!
靈羽身爲這種瀕臨滅絕的種族當中的一員,對於師簡剛說的話,心裡產生的共鳴是十分強烈的。
“最近我經常回想起,當時跟秦長老、李長老還有黃長老一起到仰韶探尋靈殤宗主遺蹟的場景,每一次都是信心慢慢地去,結果垂頭喪氣地回,但是那時候,我們幾人的感情,那真是好的沒話說啊!秦長老特別不講理,而且很暴力,我們幾個男的都有點怕她,主要是怕被她揍了,太丟人……”
師簡的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時過境遷再話當時,他心裡更多的,當然是久違的感動。
屋裡的氣氛很微妙,師簡的傷感情緒,深深地感染了靈羽,就連張雲閒想起秦子怡那副不講理的刁蠻模樣,都忍不住跟師簡一起,露出淡淡的苦笑。
“二長老李濟,我們都喊他李老鬼,平時幾乎不說話,但我們知道,他是個熱心腸的傢伙!他可是咱們整個靈徒遺族中,唯一一位覺醒了返祖血脈的天才,而且這個老鬼也是對於尋找‘靈宗’最爲執着的一個,他一直都莫名奇妙地深信,靈宗一定留下了關於我們靈徒遺族瀕臨滅絕的解決方法……”
靈羽的身子猛地一震,有點心虛地擡頭看了師簡一眼,發現他似乎沒有注意自己,才暗暗鬆了口氣。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旁邊的張雲閒看在眼裡。
師簡繼續回憶:“三長老黃龍,跟李濟的關係最爲要好,他很愛說話,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很會逗人開心,每次我們惹惱了秦長老,他都會主動站出來想辦法讓秦長老消氣。說起來,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可惜……”
說到這裡,師簡突然停住了。
靈羽有點納悶地看了他一眼,不自覺地問道:“可惜什麼?”
師簡長嘆一聲,說道:“可惜後來,爲了靈殤宗主的歸宿一事,李長老跟族長兩人之間,起了很大的爭執,雙方各執己見,誰也不肯退讓半步,他身懷‘返祖血脈’,又拉攏了秦、黃二位長老力挺自己,最後逼得族長只好以‘忤逆犯上’的罪名,將三人一起逐出了咱們遺族……”
“我家先祖的下落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當年他們爲什麼會因爲他的歸宿問題鬧得這麼僵呢?”靈羽不解地問道。
“唉!我們靈族自付高人一等,時常嘲笑人類目光短淺,不知生命的真諦所在!其實,在巨大的誘惑面前,我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的呢?今天說起來,這一切的起因就像是一個笑話,我們在仰韶搜尋了十來次之後,在一個山坳裡探索到了一座疑似靈宗的墓穴……”
師簡目光定定地望向遠處,就像是穿越了百餘年的光陰,再次回到了當年的時光。
“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因爲我們在那山坳裡發掘出一塊斷裂的石碑,上面依稀可見‘宗主’二字,大家紛紛覺的,這一定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一次必定是靈殤宗主的墓冢不會錯了!”
師簡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我們都覺的,靈宗似乎近在眼前了!那麼關於靈宗最終的歸宿問題,自然而然,也到了該提上日程的時刻!”
張雲閒和靈羽二人,心裡都無比清楚,師簡他們到目前爲止,都沒有找到有關靈宗墓葬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那說明當時他們發現的這個墓葬,肯定就是假的沒錯!
一想到族長陳紅英和三位長老,居然爲了一個假的靈宗墓葬,而大打出手,最後搞得反目成仇,近百年來都不相往來,張雲閒就有點感慨造化弄人,他不由地十分理解師簡臉上的嘲諷之情。
當真是可笑至極!
靈羽聽到這裡,也是唏噓不已,將信將疑地問道:“族長當時,一定是不同意李長老想要復活家祖的想法,對吧?”
師簡點點頭:“沒錯!李長老堅持要通過靈力手段,重新復活靈宗,而族長則堅決不同意,她認爲逝者已矣,就不該再打擾他的安息,通過人爲手段強行製造一個不倫不類的靈宗出來,實在是對死者的一種褻瀆!”
張雲閒聽到這裡,心情有些複雜,他也說不上李濟和陳紅英兩人孰對孰錯,兩人擁有相同的信仰,對於生命的認知也都一樣,他們的矛盾不在於復活一個古人的可行性,至少說明一點,陳紅英也是認爲李濟具備復活靈宗的能力,只不過她的顧慮主要來自於道德倫理還有遺族族規方面的考慮。
張雲閒心想,當時他知道劉曉玫有機會可以被複活的時候,他的內心卻從未有過片刻的遲疑和猶豫,也從未覺的依靠人爲手段,讓劉曉玫重新活過來,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靈殤宗主,對於靈徒遺族的意義和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李濟想要復活他,張雲閒站在個人角度,完全能夠理解他的做法。
至於陳紅英,她的身份決定了她思考問題的角度,不能單單從個人情感出發,她不同意復活靈殤的做法,在張雲閒想來,不外乎兩點原因:
第一,就是師簡前面提到過的,靈殤是死去千年的古人,就算活過來,也只可能是一個神志不清的殺戮機器,他們根本無法有效控制其行爲,這樣一個危險的傢伙,必然會將靈徒遺族置於所有遺族和人類的對立面,到時候只怕會給他們本就所剩無幾的族人們,帶來滅頂之災。
第二,或許族規裡真的有過這樣的規定,對於使用靈力復活先祖這一行爲有過明令禁止。
所以,她當時所持有的決定,也並不能說是錯的。
這世上令人感到痛惜的事情往往都是如此,雙方都沒有錯,結果卻偏偏會針鋒相對。
陳紅英爲了阻止李濟等人復活靈宗的決定,甚至不惜驅逐他們三人出族,由此可見,這位族長的魄力以及態度之堅決。
只是張雲閒有些不明白,爲什麼當時三大長老都站在陳紅英的對立面,卻唯獨最年輕的師簡,選擇了跟陳紅英站在一條戰線上?難道他當時的覺悟比三個老傢伙都還要高不成?
正在此時,門外突然走進一個綠衣飄飄的女子,身材高挑,玲瓏有致,一雙眼眸閃爍着妖異的冷光,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整個人渾身都散發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力。
“小青!”張雲閒腦海中瞬間就像炸了一道驚雷,這個女子的模樣,幾乎與他曾在妖界安緹山頂,白素貞墓羣的其中一個石屋裡,見到的那個青蛇石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