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塵道長師徒二人並不知道這顆皁角樹下有靈石的存在。
或許這顆星球上,除了靈霄,正常的人類即便是看到靈石,也不大能夠看出它有什麼異常來。
這就牽扯到修行維度的問題,靈族是比人類修靈者高出不止一個維度的存在,就像神族對於人類來說,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一般。
即便就連張雲閒,也窺探不到靈石的真容,因爲靈石並非一般認知當中的石頭,乃是由海量的靈力經過幾千年的歲月凝聚而成,這樣的成形條件,在目前人類居住的這顆星球上,幾乎是不可能具備的。
隨着夜幕降臨,山上的香客漸漸歸去,老母宮景區的大門也徹底關上了。
張雲閒和令芝以及師巧兒三人,從景區下來之後,找了一個特色農家菜的館子,隨便吃了點東西,在賓館稍事休息了一會兒。
到了臨近子時,三人趁着夜色,悄悄地趕到了和出塵道長約好的景區後門的位置。
一名道童已經等在門口,應該是得到出塵的授意,特地在這裡等候的。
道童看到他們到來,也不說話,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打開門,示意幾人跟他進去。
庭院中,出塵靜靜地盤坐在皁角樹下,地上比白天的時候多出了三隻蒲團,顯然是爲張雲閒他們準備的。
四個人圍着皁角樹,按照東西南北的方位,端正地坐好。
一彎新月如鉤,高高地懸掛在天邊,若有若無的香火氣味,淡淡地瀰漫在小小的院落中。
寂靜,空明,正當子時來臨。
原本雖然高大卻平淡無奇的皁角樹,瞬間就變的不一般起來。
從樹幹到枝葉,整棵樹都煥發出朦朧的乳白色光暈,點點靈力猶如星輝,慢慢從樹根處升起,沿着樹身,自下而上,像是給大樹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外衣。
當然,這一幕只有修靈者才能看得見,普通人的眼裡,是根本看不見靈力存在的。
師巧兒和令芝兩個少女,早就被這隻有在電影特效中才能見到的夢幻一幕,給震驚的如癡如醉,即便兩人都已經成爲修靈者時日不短,但像這樣的奇蹟,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雲閒也有些恍惚,白天看這棵樹,雖然古意盎然,卻遠遠沒有此時這般充滿了靈韻,他現在眼中看着皁角樹,心裡卻有一種怪異的直覺,彷佛這樹已經誕生了自己的靈魂,雖然看不到,但無時不刻,它都在無風自動,透露着自己內心的一種喜悅和歡愉。
這樹莫不是成精了?
張雲閒有些荒誕地想。
“無量天尊,居士此刻心中有什麼感想?”出塵道長突然開口說道。
張雲閒仔細體會了一下體內的靈力狀況,這麼片刻的工夫,增長的程度居然抵得過平日裡幾個晚上的苦修了。
“好濃郁的靈力啊!”張雲閒忍不住感慨道,“只是道長,爲什麼這靈力在白日裡絲毫感覺不到呢?”
出塵道長笑了笑,回道:“這個問題也曾困擾我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師父後來點醒了我!”
“哦?尊師是怎麼解釋的?”張雲閒好奇地問。
“師父他並不知道具體原因,只是他告訴我,修道之人,講究無爲自然,世上一切因緣際會,自然都有各自的道理,上天既然安排這棵靈樹只在夜晚的時候散發靈力,也是如此。我們修道之人,應當順應天意,只需要對上天的這般安排,心存敬畏和感念即可,又何必非要執着溯源呢?”
張雲閒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修道之人的消極思想,他此刻算是充分領略了。
“尊師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末了,他只好這般說道。
也虧的這對師徒沒有追根究底的思想,不然埋在樹根下方的那塊靈石,只怕早就被他們給挖走了,也未嘗可知。
“關於靈力化物,不知道長你目前領悟到了什麼地步?”張雲閒感受着體內不斷涌入的靈力,向出塵問道。
出塵伸手在空中虛抓一把,翻過手掌,手心裡一團乳白色的靈力,在張雲閒三人的注視下,慢慢變成了一隻青色的葫蘆。
葫蘆起初只有巴掌大小,形態固定之後,也不見出塵如何動作,居然快速地膨脹起來,眨眼間就長到了一尺多高。
“哇!道長爺爺,這葫蘆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模一樣啊!”師巧兒看到出塵道長這出神入化的手段,不由地驚呼起來。
張雲閒也有些佩服地點點頭,覺得這隻憑靈力化成的葫蘆,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
“道長好手段!”
“唉……”誰知出塵聽到張雲閒的讚歎,卻黯然長嘆一聲,有些遺憾地說道:“靈力化物的關鍵,並不是在物,而在於化!就拿這隻葫蘆舉例子,雖然我可以變化的出來,但是我變出來的,跟真正的葫蘆,卻總是有一些差距!”
“道長可否借我一觀!”
“當然,居士請參看!”出塵道長將手中的青色葫蘆遞給了張雲閒。
張雲閒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這隻用靈力化成的葫蘆,無論是重量還是手感,都比正常的葫蘆要欠缺一點。
他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笑容,對出塵說道:“道長剛纔說到,靈力化物的關鍵,在於化,對不對?”
出塵點了點頭,“沒錯,這是我師父當年教授給我的!”
“道長,我想我大概明白,這隻葫蘆欠缺的是什麼了?”
“哦?居士果然悟性非常人所能及啊,你說來聽聽!到底欠缺的是什麼?”出塵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動容的神情。
張雲閒將葫蘆輕輕拋了兩下,撫摸着葫蘆身上青色的外皮,慢慢地說:“靈力化物,關鍵在化!正常的葫蘆,是依靠一顆種子,在土壤中被灌溉、施肥,有經過陽光雨露的滋潤,然後生根發芽,破土而出,長成一根滕苗,然後吸收最夠的養料,纔可以開花結果,最終經過時間的洗禮,果實慢慢成熟,變成一隻真正的葫蘆……”
“沒錯!世間萬物,都離不開變化,由小到大,由種子到果實!”出塵也像是抓住了一絲靈感,沉浸在磅礴的靈力中,眉頭緊鎖。
“但是,靈力變化出來的葫蘆,卻只呈現出了葫蘆成爲果實的一個瞬間狀態,缺少了一種生命的變化和力量。”
“對!沒錯!”出塵恍然大悟地附和道。
“道長請看!”張雲閒伸手將葫蘆平舉在空中,從體內釋放出一縷靈力,將其緊緊包裹住。
“這是……”出塵的眼睛突然瞪得好大。
他看見,這隻青色的葫蘆,眨眼之間,外皮竟然慢慢地開始脫落起來。
青皮落下的位置,馬上就變成了一片偏淺黃色,隨着青皮不斷地掉落,整個葫蘆變成了淡淡的黃色。
沒等出塵發出什麼意見,淺黃色葫蘆外皮,竟然再一次開始脫落,每脫落一塊,下方就變成一片金黃燦燦的顏色來,很快,這隻葫蘆全身都變成了金黃色。
還沒有結束,金黃色的光芒持續了幾秒鐘,慢慢地開始暗淡下來。
金黃又變成了枯黃,而且葫蘆也從最初的青翠變得乾癟,但是很奇怪,出塵分明從這隻乾癟的葫蘆中,感受到了濃濃的生命力。
“咔嚓!”一聲脆響。
張雲閒將葫蘆,徒手捏成了兩瓣,出塵頓時看傻了眼。
因爲,他居然看到,這隻葫蘆的內部,出現了十來顆葫蘆籽,也就是葫蘆的種子!
“快給我看看!”出塵激動地有些失態,一把抓過張雲閒手中的葫蘆瓢,兩眼放光地觀看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哈哈!”他嘴裡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道長,靈力化物的關鍵,在於化,尊師的這句教誨,真的令我茅塞頓開啊!”張雲閒摩挲着手掌心裡的十幾枚葫蘆種子,頗有些感觸地對出塵說道。
“居士的悟性,強過貧道十倍不止啊!”出塵眼睛盯着手中的兩瓣葫蘆,口中對張雲閒嘖嘖稱讚,“貧道是在三十年前,聽到師父的這句教誨,可直到現在都沒有悟透箇中的真諦!若不是居士你剛纔指點迷津,貧道恐怕還得白白走上幾年的冤枉路啊!哈哈哈哈!多謝居士!”
“實在是愧不敢當!尊師纔是真正的高人啊!”張雲閒心悅誠服地讚歎道。
就在此時,皁角樹上,剛剛還猶如浩瀚海洋一般的靈力,突然間就消散無形,四周的空氣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靈力的波動,一切都恢復成爲子時之前的樣子。
“呼……”幾人不約而同地長吐一口濁氣,都有些意猶未盡地被迫結束了靈力的吸收。
“這棵靈樹,每日只有子時一個時辰,會煥發出無窮無盡的靈力,其餘的時候,都是比較正常的!”出塵看到張雲閒臉上有些疑惑的神情,朗聲解釋道。
“這樹,果然有點意思!”張雲閒喃喃說道。
“居士如果不着急離去,可以在驪山多待一些時日,我們每日修靈悟道,實在是生平一大快事啊!”
“道長能夠不敝帚自珍,如此高風亮節,着實令人敬佩!只要道長不嫌我們幾個叨擾,我們一定多住一些日子!”張雲閒心想的是,不光自己需要突破靈力化物這一關,令芝和師巧兒都需要這龐大的靈力來早日完成靈主的晉升。
放眼天下,到哪裡尋找這麼好的一個地方,可以供修靈者如同開了外掛一般瘋狂地吸收靈力啊?有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會客氣了!
更何況,對於樹下的那塊靈石,聽靈霄的意思,對他來說,意義非比尋常,更是張雲閒勢在必得的一樣東西!
所以,既然出塵誠心相邀,張雲閒乾脆順水推舟,心想,就在驪山多住幾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