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男子將張雲閒帶到溟洋麪前之後，自己就退下了。
高大宏偉的宮殿門口，只剩下他們兩人互相打量着對方。
“自打我記事以來，這數百年的歲月裡，從來沒有外人可以尋找到我們鮫人遺族的避世之地，你竟然能找到這兒來？天啓者果然有點本事！”溟洋麪無表情地說道。
張雲閒拱拱手：“溟少主謬讚了！我這次冒昧登門，其實是來向貴族借一樣東西的！如果不是事關緊急，我也不會擅自打擾你們族人的清靜！”
“借東西？”溟洋倒是有點奇怪，“你難道不是爲了上次我派青穎劫持你一事，而來興師問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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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閒微微一笑：“少主誤會了！說起上次的事情，冤有頭債有主，罪魁禍首趙陽已經被我給滅了，這些你都知道，我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更不喜歡多事，這次來的確是有求於你們一族！”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個位置的吧？”溟洋絲毫沒有因爲張雲閒的友善，而變得親近一些，俊美的臉上，依然是冷若冰霜的表情。
“只是一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張雲閒笑着解釋說，“你既然知道我是天啓者，當然也該對我的本事有所瞭解纔是！”
他本身就是一個不太喜歡囉嗦的人，平時在跟人交際方面，多數時候也都是以照顧他人的情緒爲主。
一般對方尊敬他的時候，他也會更尊敬對方，但如果對方對他看不上眼，他只會對其更加冷淡。
剛纔溟洋冷漠的態度，已經讓張雲閒的心裡變的很不爽，如果不是爲了求藥的話，他恐怕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他心中一有氣，自然說起話來也就不太恭敬了。
溟洋聽到他的話，有點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我們鮫人遺族跟天啓者之間，從來沒有什麼交情，你貿然前來找我們借東西，有點於理不合吧？”
“怎麼？溟少主連我來借什麼東西都還沒有問，就這麼急着想拒絕我嗎？”
“我們鮫人遺族自從誕生開始，世世代代一直都隱居在這海底之城，從不與外界產生任何交集，除了你之外，也從來沒有其他人類找到這裡來過，我不追究你擅闖之罪，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還妄想從我們這裡借走什麼東西？哼！人類，果然都是一羣貪婪的低等生物！”
溟洋說起人類的時候，那種極其輕蔑和不屑一顧的口氣，與當初天鳳遺族的李陽簡直是如出一轍。
張雲閒終於明白，他倆爲什麼會成爲朋友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就他倆這種狗眼看人低的態度，以及對自己身爲遺族而產生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果真都是一模一樣。
張雲閒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溟少主，既然你從來沒有和人類打過交道，何以會對我們產生這麼大的偏見和敵意呢？”
“偏見？哼！本少主雖然沒有跟人類有過接觸，但在我鮫人族的萬千年以來的歷史記載中，我的族人中，由於對人類抱有天真的幻想，遭受他們欺騙，最後落得悽慘下場的例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多起，我們鮫人族生性善良，從不想着找人類報復也就罷了，難道，你還想對我們灌輸什麼人類是高尚種族的僞善觀念麼？”
溟洋這一番話，倒是讓張雲閒有點尷尬。
的確，就是在人類社會流傳的諸多傳說之中，大多數也都是以人類的薄情寡義，來反襯‘美人魚’或是‘鮫人’對感情的忠貞不渝。
“請問少主，鮫人遺族目前總共有多少成員？”張雲閒沉思了一下，開口問道。
溟洋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來了，不過依然冷冷地回了一句：“一百三十六位！怎麼了？”
張雲閒聞言，稍微驚呆了一下。
因爲他記得之前方瑤似乎說過，鮫人族就算是在新人類誕生之前的上個時代裡，跟當時的其他種族相比，人丁都屬於是特別稀少的一族，可如今怎麼他們的人數，怎麼反而超出了天鳳遺族，還有靈徒遺族這麼多呢？
一百多人，數字聽起來確實很小，但是跟其他遺族相比較，這簡直算得上是人丁興旺了好吧？
不過張雲閒稍微思考了一會兒，結合剛纔溟洋的話語，他很快也就想通了這其中的關鍵，主要應該有兩點原因：
第一，鮫人族居住在海底兩千多米的深度，他們結界世界裡的生存環境，應該是所有遺族當中，這萬千年以來，發生變化最小的了。
第二，鮫人族身體的特殊結構，使得他們根本不能像其他遺族那樣，可以學習融入人類社會，他們離不開海洋，也沒辦法將自己的魚尾徹底變成雙腿，所以上次青穎才說，鮫人遺族的族規明確規定，沒有特殊原因，她們是不能夠私自離開結界世界的。
正是這兩個方面的客觀原因，賦予了鮫人遺族在種族，這萬千年以來，在繁衍和生存這個問題上，所享有的無與倫比的穩定性。
所以，他們纔有機會，在人口數量上，反超其他遺族。
“好，一百三十六位！”張雲閒拍手說道：“敢問溟少主，這一百三十六人，他們的品行可否都一般無二？”
溟洋‘切！’了一聲：“你說的真好笑，這怎麼可能呢？有句俗話叫做‘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更何況一百多人，怎麼可能大家都一般無二呢，無論是脾氣秉性，還是品行操守，人與人之間，當然都是有差別的！”
“少主說的一點不錯！就是這個道理啊！你想，鮫人遺族裡不過一百多人，都況且良莠不齊！你可知道人類如今的數量有多少？就拿華夏來說，那可是足足有十五億之多啊！少主你想想，這十五億裡面，就算品行敗壞者的概率只有萬分之一，那他們所佔的數量也有十五萬啊！而你剛纔所說，在歷史記載中讀過的，只不過區區幾十個例子而已！你又怎麼能就僅僅因爲這幾十個壞人或者惡人，就以偏概全，對整個人類種族，都抱有這麼深的偏見呢？”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溟洋的臉色突然變得紅白相間，他覺得很是心慌，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深信不疑的觀點，竟然在這一瞬間就變得幾乎分崩離析，搖搖欲墜了。
不得不說，張雲閒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十分具有說服力。
正在此時，溟洋身後的宮殿內，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洋兒你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的啞口無言吧？行了，帶天啓者進來吧！將人堵在門口，可不是咱們鮫人遺族的待客之道啊！”
溟洋嘆了一大口氣，有點不情不願地後退幾步，側身站在一旁，對張雲閒說道：“請吧！”
看來，他很尊敬裡面說話的那位，就連還句嘴的勇氣似乎都沒有。
張雲閒十分禮貌地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抱拳致謝道：“謝了前輩！”
說完也並不矯情，邁着大步就朝裡走去。
宮殿的屋頂太高了，足足有十來米，走廊又很長，地面上鋪着高檔的波斯地毯，上面繡的都是一些日月星辰的圖案，顏色是很簡單的黑白色。
“天啓者！真是天資不凡，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恐怖的修爲！真令我等汗顏啊！”
宮殿的大廳內，高高在上的寬大石椅裡，一位看起來眉眼和溟洋有幾分相像的中年男人，腰桿筆直地端坐在那裡，眼中含笑地看着張雲閒走到他的面前。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溟濛！是鮫人遺族當代的族長！”他微微頷首示意道。
“關於我的名字和來意，我想，我已經不用再向溟族長再做一次解釋了吧？”張雲閒也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不用，俗話說‘來者是客’！剛纔是我們招待不週，怠慢了天啓者你！”
溟濛說起話來，可比他兒子溟洋溫和多了。
張雲閒就是這脾氣，人敬我一分，我還認三分！
“溟族長客氣了，有些話說開了就好，我沒那麼小肚雞腸！”
溟濛‘嗯’了一聲，指着廳內的椅子說道：“坐下說吧！剛纔洋兒一直跟我說，你是因爲上次青穎劫持你一事，前來興師問罪的！所以他的態度有些不太端正，還請天啓者你不要往心裡去，莫見怪纔好。”
張雲閒連忙搖頭說道：“不怪！不怪！溟族長儘管放心，我來找你們，絲毫沒有想跟你們爲難的意思，不過是聽說你們族裡有一種靈藥，可以生骨壯骨，所以想着來同你們討要一點，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哦？你說的莫非是我們的‘萬珍’！”
溟洋從父親的口中突然冒出‘萬珍’這個名字，有點吃驚地說道：“就是用千年甚至萬年珍珠磨粉研製而成的‘萬珍’？這麼貴重的靈藥，我們就算是有，又憑什麼要借給你用呢？”
張雲閒聽到珍珠粉這幾個字，便明白這‘萬珍’的確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靈藥沒錯了！
“還請溟族長不吝賜藥！”
“你不妨說說，你借這靈藥，究竟是爲了什麼用途？”
張雲閒心想，如果實話實說，爲了復活靈徒遺族的靈宗，只怕溟濛聽到這個解釋，會不大情願將‘萬珍’借給自己，畢竟八大遺族之間的關係，向來都是很微妙的，也不知道彼此之間，都有沒有什麼仇怨。
如果就那麼寸，偏偏趕上鮫人遺族和靈徒遺族有什麼舊仇的話，那隻怕會弄巧成拙，反而耽誤了靈殤的復活計劃。
他想了一下，最終說道：“不瞞溟族長你們父子，我借‘萬珍’，其實是爲了救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