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海面,霧靄重重,連天空的月亮都失去了光輝。
攝人心魄的悲傷旋律一直在四周迴盪不散。
張雲閒聽到方瑤說起‘南海鮫人’這個名字,微微有些錯愕,關於鮫人的傳說,他也聽說過不少。
傳說中的鮫人,是一種人身魚尾的奇特物種,居住在海洋深處,雌性妖嬈嫵媚,雄性兇惡好淫。
關於故事中的鮫人,張雲閒最深的記憶有三點。
一是鮫人善於紡織,可以織出一種叫做龍綃的材料,據說這種龍綃水火不侵,在古時候非常受貴族和當權者的喜愛,價格不菲。
二是鮫人可以滴淚成珠,唐詩《錦瑟》中有一句‘滄海月明珠有淚’,就是由此得來的,民間故事裡也有不少所謂的人魚公主,爲了負心郎傷心流淚,而化作數不清的珍珠一說。
三是鮫人體內的油脂,據說非常神奇,只需要微小的一滴,就可以燃燒好幾天不會熄滅,史書記載,驪山的大秦王陵墓中就有用鮫人油脂製作而成的長明燈,可以萬古長明。
不知道方瑤口中說的‘南海鮫人’,是不是跟傳說中的如出一轍。
“你們以前見過鮫人嗎?”張雲閒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現在這種情況下,越是慌亂,越是於事無補。
方瑤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常年生活在偏僻的海島,倒是偶爾會跟鮫人一族打點交道。”
“鮫人真的都是人身魚尾的樣子?”張雲閒聽到方瑤居然難真的見過鮫人,不由地好奇地問。
“白天的時候是,到了夜晚,稍微有點修爲的鮫人,都可以魚尾化腿,看上去跟正常的人類沒有什麼區別的,如果非要說哪裡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鮫人族的外表,無論男女,都是極其俊美的,尤其是女鮫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性感魅力,沒有幾個正常男人可以抵擋得住。”
方瑤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特意在張雲閒的臉上留意了一下,想看看張雲閒會不會有什麼花癡的表情反應。
“那鮫人莫非也是遺族不成?”張雲閒倒沒有特別的反應,就是有些驚詫,因爲又一次遇到了只有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東西。
方瑤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不過即便是在大毀滅發生之前,鮫人族也只是非常小的一個羣體,數量極其稀少,他們所有的力量來來源於大海,所以陸地上很難找到有關他們活動過的痕跡。”
“果然是遺族!”張雲閒喃喃說道,他再一次驗證了一件事,那就是故事和傳說,都不是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而是古人給後輩們留下的一種特殊方式的記憶。
就在兩人說話間的工夫,四周的霧氣越發地濃了。
張雲閒跟方瑤之間,不過幾步的距離,都相互看着有些不太真切了。
潮溼的空氣中,瀰漫着非常重的一種魚腥氣味,張雲閒感到自己的衣服溼噠噠地貼在皮膚上,有一種黏糊糊的不舒服感。
張雲閒的靈力,以遊艇爲中心,迅速地在濃霧中四處蔓延,足足過了快一刻鐘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這濃霧的邊緣處,明亮的月光再一次出現在黑色的海面上。
“真是好大的霧啊!”張雲閒忍不住感慨,最起碼得有上百海里的範圍了。
“青穎!你抓我做什麼!”
突然,寧夢略帶憤怒的聲音,從大霧邊緣處的一個位置,遠遠地傳了過來。
張雲閒控制靈力循聲望去,瞬間就在腦海中看見了寧夢的身影。
寧夢看上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全身都被包裹在一隻巨大的透明水泡中,水泡定定地漂浮在海面上,而寧夢被困在裡面,指着面前的一個女子,大聲叫罵着。
她面前的那位被她叫做‘青穎’的女子,容貌果然是美的無法形容,方瑤說的一點沒錯,這青穎的臉龐似乎天生就帶着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只要你看上一眼,就再也難以移開自己的視線了,就連張雲閒心中都有些微微躁動。
青穎看上去,跟人類的確別無二致。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紗衣,若隱若現地勾勒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白藕一般纖細的手臂,完美到不忍直視的雙腿,就那麼赤足站立在海面上,對於寧夢的憤怒,她絲毫不做理會,她的眼神凝望着面前的大霧深處,誘人的小嘴一張一合,不停地吟唱着悲傷的旋律。
張雲閒終於搞明白了,原來那旋律並非是來自什麼樂器,而是完全出自這青穎的口中。
鮫人善歌,歌聲惑人心智。
原來,傳說都是真的!
“青穎,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你們鮫人遺族,是想對我們天鳳宣戰嗎?”寧夢看青穎不理她,氣的哇哇直叫。
張雲閒盤算了一下距離,如果駕駛遊艇的話,估計要兩個小時左右才能感到青穎所在的位置,可距離寧夢消失到現在,也不過短短的二十來分鐘而已。
這說明,在大海之中,鮫人的實力絕對是常人所無法企及的,張雲閒現在的身體,雖然已經很變態了,如果是在陸地上,這百十來裡的距離,對他來說,不過是片刻之間的問題。
可這是在大海上,他之前又是不會游泳的‘旱鴨子’,一時間倒也沒了主意。
“別擔心,寧夢沒事,不過你們天鳳跟鮫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瓜葛?”張雲閒看着急的團團轉的方瑤,出聲安慰她道。
“沒有,從來都是相安無事……咦,不對,你怎麼知道寧夢沒事?”方瑤說道一半,突然反應過來。
張雲閒笑了笑,把自己剛纔看到的一幕,如實告訴了方瑤。
方瑤聽完,雖然有些不太理解張雲閒是如何能看到的,但是她卻並不懷疑張雲閒確實有這個能力,一時間倒也心安了不少。
“看來,鮫人並不是衝我們天鳳來的!”方瑤冷靜下來,很快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是衝你們?難道是衝我來的!”張雲閒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方瑤,眼中充滿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方瑤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猜測說:“估計是的,看來,我們的行程被人泄密了!”
“你都跟誰說過?”
“大長老!”方瑤面色一沉,“肯定是趙陽沒錯!聽說他一向跟鮫人遺族的少主溟洋走的很近!”
“你們大長老的那個寶貝孫子?”張雲閒聽方瑤這麼說,不由地暗暗後悔,當日真應該好好地給那個紈絝公子一點深刻的教訓纔對。
這個擋箭牌,還真的是不太好當啊!張雲閒有些鬱悶地心想。
“現在局勢明朗了,鮫人的目的,肯定是天啓者你,所以,你要不要假裝被她迷惑一下,不然我們真要被困在這大霧裡,直到天亮纔可以出去了。”方瑤雖然憤恨趙陽的所作所爲,但是目前的境況,寧夢在鮫人的手上,她再怎麼生氣,都得想辦法救她回來纔是。
“假裝被迷惑?怎麼假裝?”張雲閒一頭霧水,這又不像是裝睡或者裝暈倒,只要躺着不動就行了,誰知道被鮫人迷惑了應該怎麼表現纔好啊?
方瑤說道:“鮫人主要是靠歌聲迷惑人的心智,不同的歌聲,有不同的催眠作用,普通人是沒有辦法抵禦這種催眠的,你就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她的歌聲,就像你剛聽到的時候,心裡有什麼聯想,就敞開了去想,放輕鬆就好!”
“悲傷的事嗎?”張雲閒聽到方瑤的話,心下了然,隨即不再費心排斥鮫人的歌聲,閉上眼睛,細細地聆聽着那格外悲傷的旋律。
很快,他心裡那些悲慘的過往,一幕一幕,就又全部浮現了出來。
這一次,張雲閒完全放開自己的情緒,沉浸在過往的這些片段中,如同再經歷了一次當時的場景一般,心裡的酸楚不停地翻涌,眼淚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這些片段中,最多的就是關於劉曉玫,他想念她,這幾個月以來,一直被他努力壓抑在心底的這種思念之情,此刻毫無保留地迸發了出來。
“我想你了,曉玫!”他面色呆滯,渾然不知一般,嘴中喃喃念道。
“雲閒哥,我在這兒,你快來呀……”
突然,張雲閒看到劉曉玫穿着她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出現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臉上有些模糊,但張雲閒心中卻無比確認,那就是他心目中最愛的劉曉玫的模樣。
“曉玫!”他失聲叫道,腳下像是瘋了一般拼命地朝着前方奔去。
“雲閒哥,我也好想你,你快來找我呀……”劉曉玫那乖巧的聲音,不斷地從前方遠遠傳來。
張雲閒眼中只剩下那一襲白色的身影,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劉曉玫!
彷佛過了好久,又彷佛只是一瞬,前方一直飄忽不定的白色身影,突然轉過身來,衝張雲閒張開雙臂。
“雲閒哥,我等你等的好辛苦,抱抱我,好嗎?”劉曉玫的聲音,聽的張雲閒一陣心疼。
“丫頭,別難過,我以後會一直抱着你,再也不鬆開,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張雲閒淚眼縱橫地跑到劉曉玫面前,緊緊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像是要用自己的身體,把她給融化了一般。
“雲閒哥,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忽然,張雲閒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