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閒沒有錢買墓地,只好帶着劉曉玫的骨灰盒,回到了出租房。
他跟劉曉玫是從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從記事起就幾乎天天呆在一起,兩人是青梅竹馬的情侶,更是彼此在這世間相依爲命的唯一親人。
現在,劉曉玫死了。
張雲閒覺得自己剩餘的人生除了給她報仇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了。
把房間僅有的一張高腳桌收拾乾淨,將劉曉玫的骨灰盒放在上面,拿起剛纔回來路上從火葬場附近一家賣殯葬品商店裡,偷來的香火、紙錢和祭品,一一焚燒。大半夜的,所有店都關門了,他是砸了一家店的玻璃櫥窗,纔拿到這些東西的。
翻看着手機裡劉曉玫過往的照片,每一張都笑顏如花,張雲閒一瓶接一瓶地將家裡存的啤酒喝了個精光,最後醉倒在一地東倒西歪的酒瓶子中間,傷心睡去。
凌晨4點,張雲閒出租房外。
“全體注意,根據視頻顯示,嫌犯極度危險,出手殘忍,而且能力遠超常人,大家一定要做到一擊必中,千萬不要給對方任何還手的機會,實在不行,可以當場擊斃!”
三十多名身着“特警”字樣、手持槍械、全副武裝的人員,耳機中同時接收到了支隊長江超從對講機裡傳來的命令。
他們將張雲閒房子所有的門窗都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個如臨大敵,嚴陣以待,不怪他們如此緊張,實在是從刑警隊送過來的視頻資料中,看完張雲閒兇殘的表現,整個特警支隊都感到窒息般的壓力。
“***準備!”
“三!”
“二!”
“一!”
“上!”
……
張雲閒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手腳都被重拷鎖着,有些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還以爲自己是在夢裡。
“醒醒!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心大的人,都到這地方了,還能睡的安穩!”
張雲閒努力擡起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居然是一間警務審訊室,一男一女兩名警察,隔着桌子坐在他面前。
“我被捕了?”
張雲閒一驚,感受了一下身上的鐐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掙脫的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在雲宮裡出手的過程,秦勇和李志東肯定是死了,那四個保安被他踢暈過去了,這些他都是有絕對把握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暴露。
“姓名?”
“張雲閒”
“性別?”
“男!”
“年齡?”
“22歲!”
……
張雲閒機械式地回答着警察的審問,腦子卻飛速運轉,不停地回憶着昨天晚上自己在雲宮裡的每一個細節,沒有其他人看到過自己的臉,只有秦勇和李志東知道自己的確切身份,可是他們兩個明明已經死了啊!
直到那名女警拿出他在雲宮的監控視頻畫面,他才恍然大悟。
“可恨,大意了!”張雲閒心想。
“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麼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可能作爲呈堂證供……”
女警公式化地說了一通,完了指着電腦上的視頻,問道:
“關於這段視頻,你有什麼要說明或者解釋的嗎?”
張雲閒心中很是懊惱,不是因爲自己即將要面臨的罪責懲罰,而是覺得因爲自己的疏忽大意,怕是此生再也沒有機會爲劉曉玫報仇伸冤了。
一念及此,張雲閒不由地低頭久久不語。
“夢婷,看來這小子是準備死不認罪,有的熬了!要不你先下去休息,我在這盯他一會。”
那名男警有些討好地向旁邊的女警說道。
被稱作夢婷的女警沒有理會他,徑自觀看着面前的視頻畫面,這視頻從昨夜到現在,她看了不下十遍,即使現在看起來,還是忍不住爲張雲閒的兇殘感到震怒。
“你跟雲宮的秦勇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下手竟然這麼歹毒?”
江夢婷猛拍了一下桌子,向張雲閒喝問。
張雲閒什麼都不說,低頭盯着自己的鐐銬發呆。
江夢婷正準備再問些什麼,旁邊的男警一副見了鬼似的大聲喊了一句:
“這是怎麼回事?”
江夢婷不由地回頭看去,發現原本還在正常播放的視頻畫面突然變成了黑屏,隨即彈跳出一個窗口提示:你所播放的文件不存在!
關閉窗口,打開存放視頻的文件夾,江夢婷一臉不可置信,自己命名爲“雲宮現場”的視頻文件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馬上打電話給刑偵支隊,問問他們監控視頻的源文件還在不在?”江夢婷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對男警焦急地交待了一句。
男警拿出電話,快步走出審訊室,過了不到兩分鐘,推門進來,一臉震驚地對江夢婷說道:
“刑偵隊拷貝過的所有視頻文件,包括他們從雲宮帶回來的監控硬盤裡的原始文件,都消失了!”
“見鬼!”江夢婷跺着腳咒罵了一句。
張雲閒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裡也是一驚,不明白好好的視頻怎麼瞬間都全部被抹除掉了,這是有人在暗中幫自己嗎?可是,自己壓根不認識什麼網絡黑客啊!再說,昨晚去雲宮的這件事,他認識的人,他對誰都沒有說過啊!
江夢婷見到張雲閒也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由地更加火從心起。
“是不是你搗的鬼?以爲刪了視頻,你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張雲閒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我沒這個本事!”
“那你對自己在剛纔視頻裡犯下的罪行,是否供認不諱?”
“對不起,警官,我必須得出去,因爲我有一件非辦不可的事要去做,在完成這件事之前,我拒絕承認任何東西。”
張雲閒心想,不管是誰幫自己清除了視頻,既然證據已經不存在了,自己一定不能再錯過這個可以幫劉曉玫報仇雪恨的機會。
“先把他帶走關押起來,等找回證據,我會讓他好看!”
江夢婷對身邊的男警察囑咐了一聲,便氣急敗壞地摔門走了。
與此同時,刑偵隊的會議室裡,一羣電腦技術專家已經快要崩潰了。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病毒、木馬、攻擊痕跡,什麼都沒有!”
“而且除了那份監控視頻,所有的文件都沒有任何丟失和損壞!”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在我們的技術領域,從未出現過這樣離奇的黑客手段!”
……
特警支隊長江超也在現場,他眉頭擰成了一個橫着的“川”字,右手夾着一根快燃盡的菸灰,定定地看着面前發黑的電腦屏幕,心裡的震驚無以復加。
到底是誰幹的?
這個嫌犯的背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沒發現有什麼複雜的社會關係,就是一個臨近畢業的大學生,孤兒出身,在西京城裡根本就沒什麼交際。
且不論抹除這段視頻的幕後之人,技術實力多麼超前,背景多麼強大,關鍵是爲什麼他要幫助這個嫌犯?他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這是對我們整個西京警方的強烈挑釁!簡直是喪心病狂!以這樣的技術手段來爲一個殘忍的兇殺犯擺脫嫌疑,把我們警察都當成什麼!”
市局的副局長宋明城,滿臉憤慨,拍着會議桌,怒不可遏地發聲。
下方一衆人都耷拉着腦袋,不知道說什麼好。
張雲閒被關進了單人禁閉室,空間狹小到僅僅放置一張單人牀的大小,沒有窗戶,沒有燈,門一關上,整個禁閉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手機不知道是落在家裡,還是被警察收走了,張雲閒更沒有戴手錶的習慣,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蜷縮在硬冷的牀板上,張雲閒沒頭沒尾地想着這件事的前後因果,想不出個所以然,一陣陣睏意卻漸漸襲來,腦袋一沉,竟然睡了過去。
“……老朋友,還記得我嗎?”
睡夢之中,張雲閒看到黑暗深邃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團柔和的白色光芒,那光芒竟然向他發出了聲音。
“你是什麼東西?爲什麼出現在我的夢裡?”張雲閒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夢,這樣的感覺非常奇特。
“我是什麼東西?看來你還並沒有覺醒。”那白光的聲音非常有磁性,舒適悅耳。
“年代太久遠了,我都快要忘記自己是什麼了……”
“對,想起來了,我的名字叫做‘霄’,老朋友,最初我們相識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稱呼我的。”
“你呢?這一世,你又換了什麼新名字?哦,我聽到了,你的靈告訴我,你叫做張雲閒,越來越隨便了啊,這樣的名字你都叫的出口……”
張雲閒怔怔地看着這團白光,聽它不停地自言自語,想起一天前自己死而復生的事。
“霄?這麼說來,我能夠復活,是你幫的忙了?”
拳頭大小的白色光團,圍着張雲閒轉了個圈,發聲說道:
“復活?那並不是我的傑作,另有其人。如果不是因爲他幫你改造身體耗損了太多精氣,而變得虛弱不堪,我也不能從他的封印裡得以出來,所以,老朋友,我還要謝謝你。”
“精氣?封印?”張雲閒心頭像是有一堆線頭,亂糟糟的怎麼都理不清。
“霄,你說的,我一時間難以理解。”
霄“呵呵”笑了幾聲,圍着張雲閒來回遊蕩。
“雲閒,我得習慣這麼稱呼你,你不用着急,總有一天,你會把一切都記起來的,人類創造了時間,時間是個好東西,只要時間還在,你總能想起我們之間的故事來。”
“霄,你說我的身體被改造,那你知道我的身體現在是什麼狀況嗎?”
“按照他們一族的劃分標準,你目前的身體素質,應該是勉強達到‘賢者’初級階段,還是太差了,畢竟隕石包含的宇宙精氣太過稀少。”
“賢者?那表示什麼?”
“雲閒,‘賢者’分爲三階,是大部分宇宙種族修煉的入門標準,修煉至‘賢者’高階之後,用你們地球人關於力量劃分的標準來講,以一己之力,可抵千軍萬馬,須臾之間,可以踏遍萬水千山,依靠每日吞吐宇宙精氣,可以增壽三五百載……”
“……你講的是人話嗎?”
“當然不是,因爲我根本不算是人。”
張雲閒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卻沒想到這夢能做的這般荒謬,眼前這團叫做“霄”的白光,講的這些亂七八糟,自己這二十多年看過的所有科幻電影加起來,都沒有他編的這麼離奇。
可是,自己死而復生是事實,身體被重新改造也是事實,還有記憶中隱隱約約殘存的一些片段,混沌世界,密密麻麻漂浮的光點,這些似乎也都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