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一字長蛇陣
牟榮添單騎出城，去金營下戰書，沿着渾河北岸，東行三十餘里，來到興隆店附近，只見前方現出一眼望不到邊的金軍連營，不等接近營寨，便被金軍喝止住，只聽一人叫道：“站住！再若向前，開弓放箭了！”
對方說的是女真語，牟榮添聽得懂，因而勒繮停馬，用女真語叫道：“本官是大明使者，前來下戰書，帶我去見努爾哈赤。”
營寨中有人叫道：“你等着別動！”
牟榮添望見有個女真兵卒往營中跑去，料想他是通稟努爾哈赤去了，等了一炷香工夫，只聽營寨中有人喊道：“把馬匹和兵器放在原地，你自己走過來。”
牟榮添沒帶兵器，翻身下馬，走進營寨，幾個金兵圍攏過來，其中一人叫道：“舉起手來。”
牟榮添照做，那金兵搜他的身，摸到褲襠的時候，想抓一把他襠中的傢伙，牟榮添向後一退，叫道：“幹什麼？”
那金兵一笑，說道：“爺想看看你的**大不大。”
牟榮添瞪了他一眼，叫道：“再要胡來，本官可不客氣了。”
那金兵道：“到了我們這，你還裝大個的，你想死呀？想死放一聲，老子成全你。”說着“嗆”一聲，拔出了彎刀。
牟榮添昂然道：“就你這樣的，百八十個也不是本官的對手，本官有公務在身，不和你一般見識，快帶我去見努爾哈赤。”
牟榮添是使者，那金兵哪敢和他動手，只是嚇唬他，見沒嚇住，恨恨的說：“跟老子來！”
牟榮添隨他來到中軍大帳外，只見帳門前數百名金兵排列兩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彎刀，交叉高舉。
牟榮添心想：“擺個刀陣嚇唬誰呀？”昂首闊步走了過去，一把把彎刀懸在頭上，卻毫無懼色，他有鐵布衫護體，即便彎刀砍下來，也傷不了他。
進帳之後，只見努爾哈赤着獸皮冬衣居中而坐，身後站立一人，正是北武聖逆天行，兩廂坐着十幾個人，牟榮添掃了一眼，除了閻君皇太極，聖姑和峨眉神尼道馨之外，其他人都不認識。
皇太極道：“牟榮添，沒想到下戰書的使者原來是你呀。”
牟榮添見皇太極已剃髮打辮，說道：“本官也沒想到，閻君竟是努爾哈赤的八子。”
說話間，一個軍卒從牟榮添手中取過戰書，遞交給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看罷，哼了一聲，道：“好，後天決戰，你回去吧！”
牟榮添剛要走，皇太極起身道：“且慢！”
牟榮添瞅着他，問道：“你想怎樣？”
皇太極緩步走過來，說道：“那日在白衣庵，你們仗着人多抓了本阿哥，本阿哥很是不服，牟榮添，有沒有膽子和本阿哥單打獨鬥？本阿哥想瞧瞧你這鐵虎究竟有多大本領。”
牟榮添見對方公然叫號，若不應戰便折損了大明的顏面，於是說道：“既然你有此意，本官可以陪你玩玩。皇太極，那日在寧波府，你是如何脫逃的？是誰救了你？”
皇太極道：“告訴你又何妨。”右手攤向道馨，續道：“是這位道馨神尼救出了本阿哥。”
原來當日道馨也在白衣庵中，聽聞跨院打起來了，便暗中過去查看，不知牟榮添他們抓捕的是什麼人？便叫白衣庵主淨秀前去詢問，爲了和錦衣衛作對，這才劫牢反獄救出閻君和聖姑。閻君見她武藝高強，請她做地獄門的護法，道馨想借助地獄門的勢力對付普度，於是欣然應允。
牟榮添先前見道馨和皇太極混在一起，已猜出當日救皇太極和聖姑的人十九就是她，但不能確定，聽皇太極親口說出，他心裡的這塊疑團終於是解開了。
牟榮添雙拳一分，拉開架勢，說道：“皇太極，請吧！”
皇太極見牟榮添赤手空拳，想着自己若使用兵器，即便取勝，也勝之不武，於是以拳腳功夫和牟榮添展開較量。
牟榮添見對方掌法犀利詭異，心下大加讚歎，眨眼之間，二人便拆了三十多招，牟榮添覺得憑炮拳術和潭腿功很難打贏，想用怒氣神功克敵制勝，於是賣了個破綻，當胸吃了皇太極一掌，用鐵布衫防禦住，隨即擡手射出怒氣波。
皇太極再想躲閃，已然來不及，被一波打翻在地，大口吐血。他本以爲自己能取勝，想羞臊牟榮添一番，不料自己竟然敗了，感覺臉面無光，很是難堪。心想：“早知如此，我亮傢伙就好了。”如果他以鐵傘對戰，牟榮添未必贏得了他。
皇太極爬起來，擦了把嘴角的鮮血，朝牟榮添挑起大拇指，說道：“牟榮添，你是好樣的，今天到此爲止，改日本阿哥再和你一決雌雄。來呀，送牟大人出營。”
牟榮添回到城中，告知李成樑，努爾哈赤已應戰，李成樑笑道：“本帥料定野豬皮會應戰。”原來努爾哈赤在女真語裡是野豬皮的意思。
女真人大多沒什麼文化，給孩子起名字很隨意，阿貓阿狗都可以叫。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希望長子能像野豬皮一樣堅韌，因而起了這個名字。
李成樑去找朱常洛，說道：“太子殿下，後天我軍就要和金兵決戰了，以防萬一，老臣想請太子殿下先行離開。”
朱常洛點頭應允，留牟榮添和李天目在此保護李成樑。
李皎月見牟榮添不走，也留了下來，勝明、胡侃和郭金隨之留下。
轉眼間便到了決戰之日，這天上午，六萬明軍在瀋陽城東門外佈下一字長蛇陣，蛇頭在北，蛇尾在南。若敵軍攻打蛇頭，則蛇尾兜上來呼應；若敵軍打蛇尾，則蛇頭呼應；如果敵軍打蛇身，則蛇頭和蛇尾雙雙呼應。此陣法古來有之，倘若軍卒的戰鬥力強，配合默契，破之不易。
李成樑在城頭指揮，牟榮添侍立在旁，見把守東門的軍卒只有區區幾百人，料想其它三門的守軍爲數也不會多，尋思：“萬一陣破，金兵趁勢攻城，就這麼點人，如何守得住？”
金兵在明軍對面拉開陣勢，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號角聲中，如潮水般涌向蛇身中央。
李成樑見敵軍攻向蛇身，吩咐旗手打旗語，命蛇頭和蛇尾兜過來，將金兵包圍。
明軍訓練還算有素，眨眼間便對金兵形成了合圍，喊殺之聲震天響起。金兵的戰鬥力極其強悍，尤其是騎兵，快馬彎刀一走一過，大片的明軍就丟了腦袋。
不到兩刻鐘的工夫，女真騎兵便從西面突圍而出，調頭殺回，斷了明軍入城的歸路。
牟榮添見己方的戰鬥力不如對方，大陣必破無疑，倘若明軍能退回來堅守城池，瀋陽城還保得住，但如今退路已斷，明軍想回城也難，十九要全軍覆沒，如此一來，瀋陽城就保不住了。
見此情景，心急如焚，叫道：“糟糕，我軍的退路被切斷了！大帥，這可如何是好？”只聽李成樑不慌不忙的說：“小夥子，本帥還沒着急，你急個毛呀，稍安勿躁。”
牟榮添心想：“我的大帥呀，都到這個當口了，你還能說出這種話，可真沉得住氣呀。”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李成樑見明軍死傷大半，吩咐鳴金收兵。
牟榮添心想：“退路都斷了，此時鳴金有個屁用呀。”
城樓上掛着一面巨鑼，軍卒用大錘敲擊，鑼聲響起，附近的人皆感震耳欲聾。
牟榮添見明軍分別向南北敗退，心想：“他們怎麼不往城裡退呀？倘若合力往回衝殺，金兵未必攔得住。”茫然不解間，只聽李成樑道：“熊總兵，這兒交給你了，本帥先撤了。”
牟榮添一怔，心想：“大帥竟要棄城而逃，簡直豈有此理。”
李成樑又道：“榮添，天目，你倆負責保護熊總兵撤退，本帥先走一步。”說罷帶着親兵離去。
李天目見瀋陽城眼瞅着就保不住了，說道：“這仗怎麼打成這樣了。熊總兵，倘若大帥肯聽你的話，憑城拒敵，也不會有此敗。”
熊廷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胡侃叫道：“大帥真是老糊塗了。”
牟榮添瞪了他一眼，叫道：“老胡，休要放肆。”
郭金不想把命扔在這，問道：“熊大人，咱什麼時候撤？”
熊廷弼道：“待金兵攻城之時，再撤不遲。”
郭金心想：“你真他孃的死心眼，反正要撤，何不早撤爲妙，多耽擱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險。”
過了大約半個多時辰，金兵停止追擊敗退的明軍，攻城號角聲響起，金兵架雲梯開始攻城。
熊廷弼率領那五百名守城的軍卒，以及牟榮添等人，用灰瓶炮子、滾木雷石、弓箭和火槍等器械，堅守了一炷香的工夫，下命撤退。
熊廷弼在牟榮添等人的保護下，縱馬奔向南門，要從那裡出城，行至中央大街，只見大片的金兵從南面衝殺而來。
熊廷弼道：“不好，看來南門已經失守了，咱們去東門。”衆人催馬向東飛馳，跑出沒多遠，金兵迎面而來，原來東門也已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