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軒癡癡得望着靜躺在玄冰玉牀上的新月, 眼眸中的那縷憂傷未能隱去。
他輕撫着新月臉頰,喃喃說道:“月,我該如何是好你的老爹依舊用三生鏡沒有尋到你, 到底躲在哪裡?爲何只能看見躺在此處的你?難道你的來世便是這般安靜得躺下去?”
說着, 龍軒也臥於玄冰玉牀上, 將慕新月攬於懷中, 鼻翼深深嗅着她的髮絲餘香, 好似昔日那般緊緊得貼附着她的髮際上,仿似努力得尋找着她的氣息。
接着,龍軒又再次自嘲般得笑了起來, 一具沒有魂魄的軀體,怎能有着她在世時的體香。他輕輕得吻了吻她依舊如玉的臉頰, 再次低語呢喃“月, 我僅是凡人, 肉眼只能見到眼前靜臥的你。早已想盡一切辦法,卻依舊無法參透|“問劍”二字的玄機, 所以我放棄了。”
他將手臂攏了攏,更加環緊新月的腰身。將雙脣再次落於她的鼻尖,“倘若我也化爲一縷幽魂,是否便能看見你了?也能四處向那些野鬼打聽是否見到不知回家的你?”
他鬆開摟上腰際的手,從懷中取出事先擬好的詔書, 拋向大殿中央。詔書飄然落於冰涼的地上, 攤開的龍飛字體上, 清楚得書寫着由晉王龍晨宣成爲新帝, 其它也已無牽掛。
龍軒如玉面容沒有表情, 絕美的雙眸未能離開新月的身影。他拔出一旁的“慎啓”劍,“如果找到你, 不管在何處,都不會再讓你離去。我定要備上高頭大馬,讓你穿上最美的嫁衣,我在前方爲你牽馬開道。要趾高氣揚得告訴所有的人,我終於娶你爲妻了。”
揚起“慎啓”,調整好方位,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一劍封住命脈,決不能讓自己的鮮血,濺溼月的肉身。
提氣屏息,雙眸再次凝望着新月,他不知曉此舉是否可行,卻已想不出其他辦法。不捨間的猶豫並非懼怕,僅是有些惶恐倘若不能化作孤魂,該如何尋找失去蹤跡的她呢?所以他此刻要多看她一眼,生既無法相守白頭,那不如求上天開眼,讓她們死能同遊亡命於天地之間,飄渺飄蕩亦好過這般孤零絕望。
這種生不如死,遙遙無期的盼望也就是爲了與她相守。
一個揮灑行雲的劍芒掠過,劍尖刺向龍軒的心脈處。當利刃封住心脈的剎那間。龍軒只見眼前的耀眼光芒四射,沒想到死亡的靈魂離體竟是這樣璀璨非凡。
光芒越發耀眼,有了些許刺目,他不禁眯起了眼。卻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襲來。他趕忙回頭看向後面,見到抱着新月的自己已越來越遠。龍軒雙脣終於有了一絲弧度,他欣慰於真有靈魂。
此刻的釋然不言而喻,既真有魂魄,那麼接下來只要不被閻王小鬼擒去,便能四處找尋月的魂魄。
只是自己現在是被吸去何處?擡眸打量着四周,已化作無盡虛無黑暗。好似一個無垠空間,當感應到自己僅是漂浮於這片飄渺之中,他試着控制着方向。
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他再次凝神四處打量,依舊無邊黑幕遮住所有視線。但是前方好似有縷輕煙冉冉升起。龍軒更加細望而去,輕煙好似一炷清香升起的。上方一個明亮的耀眼的寶石盈盈放着紅光。
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走近那縷亮光的中心,轉瞬間竟已隻身立於那柱輕煙之前。上方閃閃盈盈的紅光已然看清,仿似煙水迷離般的炫彩流動着一片雲彩。龍軒伸手想去觸碰那片五彩的光暈,光暈迷濛變換,竟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畫面,一幕一幕如此真實,仿似夢幻卻又那麼逼真,這些畫面瞬間叩響了龍軒心靈深處,讓他憶起了那段故事。
那個有着天真純樸的小神,永遠都是一襲清麗紗裙的女子。她脫俗卻不似天人,是的……正是慕新月,今生的慕新月正是前世墨研上神的愛女——墨新玥
她曾經的話語一句句灌入耳畔:
“師父,是不是太寂寞了?玥都不知曉了你已老到幾千幾萬歲,還是去尋個師孃,生個小娃娃吧!別再管着我好嗎?我不惹事,你別管我了!”
“師父,玥幫你天上地上全尋遍了,好像沒有適合師父的師孃,師父你告訴玥我,師孃應該是怎樣的?”
“師父,你現在怎麼一直躲着我呀?我讓你別管我,又沒讓你連話都不要與我說。”
“師父,我終於知曉,爲何幫你尋不到師孃了,因爲要匹配於師父的人應當還未存在吧!師父玥於凡間聽到取長補短,不如你找一個一無是處的倒是匹配。”
“師父,爲何向你表白後,你更加不理玥了?我雖無一技之長,但如若師父做玥的夫君,不是正好?”
“師父,這次我真的不是隨性,是認真的。我要告訴我爹爹,讓爹爹爲我做主。”
“師父,你明明是喜歡玥的,我知道,可爲什麼要這樣對玥?現在天界全都笑話玥,你都不會心疼的嗎?”
“師父,玥已經愛慕了你五百年,可玥知道這五百年你亦是有心的,爲何就是不願靠近,難道讓玥永遠被旁人笑話?”
“師父,明日玥於凡間的世雁山上會設個婚堂,倘若你不出現,便再也看不見玥了!”
“師父,你即真心不喜玥,爲何讓我會錯意?你眸中曾經的疼惜難道不是男女情愫。不可能的,絕非玥的自作多情,絕對不是!可你竟如此折磨於玥,讓玥被天界笑柄近千年,所有女神女魔恨我入骨,我恨你……你可以不喜歡我,可爲何喜歡玥卻不靠近,難道真是玥的自作多情,好……現在便離你而去,再不願與你牽畔,斷情、鎖愛亦不與你糾纏下去。”
就在她說完斷情決意的話語後,五雷轟頂的天劫就此襲來。是神魔中的人暗自設計,還是她命該有此劫數,他已不知曉,只看見那縷孱弱的身影,被雷擊打後重創無倚得倒於她自己精心佈置的婚堂。
身着一襲華美嫁袍,身形越來越淡,他未能來得及飛奔過去,她已化作迷離碎片,消散於天地之間。
他仰天長嘯,痛苦萬分,並非他沒有動情,他是怕,怕他的師父仙歸混元之際,曾細細交代他勿要碰情。
他飛昇上神之際異常順利,未有過多劫數,他的師父篤定他日後必遭情劫苦惱,恐萬劫不復。所以情動於她,卻怕她受此牽連,亦是從未靠近,生生折磨着自己,委屈了她。
龍軒笑了,笑意有着無奈有着苦楚,他想起來了,前世他便是金蒼,她的師父,傳說中與魔龍交戰而消失的金蒼。
那是的新玥頑皮,其他弟子均無法教導,無奈之下唯有他親自攜於身畔,卻生出情愫。他不知多少日夜立於金旻殿前,一刻一刻喚醒自己莫要生情。
多少日夜爲她閉門修行,僅爲參破前程,讓她安然永世。
誰曾想,本想避免,終是發生。她魂飛魄散,他唯有拋出自己手中的“慎眩劍”。希望那柄一直追隨於他的靈劍能有機會挽救,誰知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復返。他唯有將自己化作塵埃,無數的粉塵飄蕩於這方天地,僅僅希望自己能隨着她破散的魂魄在天地之間永遠糾纏下去。
過去的一千年便是害怕此刻的發生,誰曾想,如何亦躲避不了這命定的劫數。既有天命,那就不去管了,只管作爲塵埃有些悲慼,起碼能與她同歸遨遊。
誰知這樣遊蕩經歷了千年,竟然感應到她的重生,無比竊喜之下,他墮下輪迴,淌過忘川河水之際,他恐自己日後不能與她相遇。連忙化作原形,金蒼神龍託夢於北華先皇,留下三個錦囊“南棲、杏林、問劍”。
前面兩個僅是掐指算出她的出現時日,而後面“問劍”二字便是恐她再無蹤跡可尋,唯有留下“問劍”二字,便是恐再次失去蹤跡,而提醒自己可尋曾經追隨她的魂魄而去的“慎眩劍”。
是的,這柄靈劍追隨了他幾萬年,早有靈性,定能給予提示,能夠告訴他月的魂魄,因爲這是它的使命。而這柄劍便是他一直用的“慎啓”,而今生龍軒的魂魄此刻便是身在“慎啓”劍的虛靈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