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華國京城繁京
二月初二,晴,宜出行真是邂逅的好時節
慕新月戴上面紗從玉織坊走出來,拍拍等自己出來的丫鬟蘭兒坐上了馬車。蘭兒還沒從等待的打盹中完全清醒,還有些迷糊。等她下了馬車,才發現並不是回慕府,而是來到的繁京城郊的世雁山腳下。
蘭兒疑惑:“小姐這是?”
慕新月眼眸轉動着慧黠,顯得有些調皮與淘氣:“出府前大哥曾提醒我說要去山上庵堂拜訪無漠師太。快些走吧!早點到還有時間欣賞山那邊的十里杏海呢。”
良久後,山頂上站着一襲湖藍紗裙的貴小姐,遠遠瞧着很是清爽亮麗。她正一手扶着路邊的樺樹,另一隻撐扶着纖腰微微躬身,氣喘噓噓得嘟囔着:“怎麼沒人告訴本小姐要爬那麼多石階。”要知道兩個月前,她從這世雁庵回慕府是在半昏迷的情況下讓人用轎子小心擡回去的。
身旁的丫鬟蘭兒情況也沒比她好多少:“小姐,你還沒等蘭兒讓你回府,請轎伕送你上山,就徑直跑開了。這一路走,一路罵的奴婢都覺得有些……有些……”
“你是要說有些不好看是吧,假如不罵,你小姐我能爬到山頂嗎?快走吧!”新月說完就邁開步履,向近在咫尺的世雁庵走去。
上山時她們在路上沒有遇到行人,庵前倒是還有一些遊客。擺攤解籤的、算卦的、賣祈福祭祀品的商販分列兩邊。新月默默欣賞着這古代原滋原味的旅遊區小集市,不由升起了些許購物慾望。想來那麼高的山應該不會天天這樣繁華,可能是奔着杏花盛開,頗多才子佳人在此遊玩,這些商販趕着旺季淘金來的。
她稍微駐足,視線拉遠,開始欣賞着雄偉的庵堂。大寺廟她見得多了,那麼大的尼姑庵確實第一次見。
她沒有過分逗留,與蘭兒緩緩走進大雄寶殿,跪在中間最大的現世佛—釋迦牟尼前。
三拜後雙手合掌默默祈願着:“如來佛祖,今天是二月初二,信女慕新月在此拜見佛祖,感謝佛祖慈悲讓我再世爲人,祈求佛祖能讓信女心如明鏡,放下過去,平平安安重新在這裡生活。”默想完再次虔誠得拜了拜。
來到一旁整理香燭的小尼身邊,請求面見住持師太,誰知無漠大師竟然外出置辦佛法會所需物件,三天後纔會回來。爬了那麼多階梯沒見着人,真心有些失望,只得託仁詢小師傅留個話問個安了,這才帶着蘭兒往山那邊的杏樹林而去。
此時的新月已被山間的早春美景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忘卻了方纔的疲勞,已緩過興致來。
她們很小心得穿過兩座山巒之間的鐵索吊橋,身邊的稀薄雲霧淡淡飄過,身臨其境的感覺勝過人間無數好景。直到來到橋的另一邊,才反應過來竟忽略了曾經的恐高,這讓慕新月暗暗得意了一把。再繞過沿着山用青石板鋪築的小路,大約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見到那一叢叢一簇簇的粉色芳華正沐浴在夕陽柔光中。杏花的淡香惹來許多彩蝶在那枝頭婀娜起舞,顯得分外多姿與嫵媚。隨着林間瀰漫着一抹淡淡幽香,疏淡而清雅。慕新月不覺深深的嗅了嗅,恩,沒有那桂花與茉莉的濃郁,但叫人一嗅不免心曠神怡,極是暢快。
也許已近黃昏,竟然沒有遇見其他遊人,她爲能獨佔這份豔麗而暗自竊喜。
“蘭兒,咱們這樣是否算是包場?”說完不等蘭兒反應,便拉起她的小手愉悅得奔入這片絕美花海。她們停留在一處草木較爲豐富的地方。新月環顧着四周美景,不禁被這絲絲點點綻放的杏花觸動,果真名不虛傳,確實勝過以前見過的滿園桃花。忍不住揚手轉了一個圈,笑容始終在她臉上沒有褪去。
。就在這刻的旋舞間目光眼角竟掠到一抹身影,不覺便停下了動作轉頭望向來人方向。
原來二十幾步開外,有一個純白錦袍的男子,正形態優美的駐足凝視着她們。
那男子的發綰未系,好像是披散在身後,幾縷如絲緞般的散發垂附在潔白柔緞上。那雙隱藏着琉璃光芒的雙眸,猶如皎潔的上弦月那般清澈。這樣精緻絕美的五官竟有着驚心動魄的魅惑,讓人一見好像吸食了罌粟碩果那般上癮移不開眼。
不知何時,一陣清風吹過,滿天揚起了杏花雨。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粉的、白的盡情舞動在這方天地,形成了一幅完美至極的美妙畫卷。
那個男子依舊靜靜得站着,丰姿奇秀,高貴而清雅。
慕新月只覺空氣頓時稀薄,不知是否是面紗遮蓋了鼻翼,還是狂跳不止的心打亂了周身的和諧。
撲通、撲通,心臟更加難抑,似要張博欲出。她無法控制,不覺彎曲了身子,擡起手附在狂跳不已的地方,想要把這份心悸壓制下去。
卻發現那白衣男子竟然和她一樣,同時用大掌撫住心臟位置。兩人無比驚詫得凝着對方,疑惑難道他(她)也和自己一樣難以抑制澎湃的心潮?視線交結之際,時間仿若凝固在這一刻,內心竟有那種百相思,千繫念的情感噴薄而出。澎湃着襲來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慨。
還好蘭兒打破了這片刻的失神,只聽她似犯暈似嘀咕:“小姐,那人真……真……好看。”也許是吸了口氣:“奴婢是第一次見到比三小姐還美的人。”蘭兒的呆愣模樣頓時驚醒了她的片刻失神。
新月霞飛雙頰,同時懊惱着剛纔一樣腦殘花癡,幸好臉上有粉薄紅紗遮住羞色。彷徨無措間,執起蘭兒小手往杏花林外跑去。白衣男子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轉身,竟然還會像躲避豺狼一樣倉皇離去。他臉上神情微怔,竟然顯得有些木然與詫異。
她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生拉硬扯得把蘭兒帶離這裡,神魂顛倒間回到庵前的茶社。售茶大娘擺放好案上的茶碗,熟練的倒入清茶。慕新月迫不及待得舉起一飲而盡,再深深呼吸,調整一下依舊亂跳的心。接着讓大娘繼續添茶,又一大碗瀟灑下肚,足足三大碗茶水見底。
這纔像是緩過氣來,擡起手用手背輕拭粉脣,蘭兒看她的動作,竟有些目瞪口呆。新月有些瞭然得摸了摸鼻子:“你小姐我就是這般大大咧咧,確實不能和府中深閨小姐那般斯文。咱們府上三小姐那是大家閨秀之楷模,有她一個足已光耀門楣,你小姐我還是怎麼自在就怎麼來,別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蘭兒大眼一眨,不知如何應對小姐的這般真性情。
“走吧,咱們去淘淘可有喜歡的物件?”說着留下幾個銅錢,起身向世雁庵前商販密集的小集市走去。
來到一個賣執扇的攤案前,新月拿起一旁繪着瀑布落潭的摺扇。那扇上描繪的墨畫很是大氣,下筆揮灑適度,將瀑布水簾的氣魄澎湃表現得非常到位。再加上那幾筆淡淡的渲染,盡顯出雲霧漫繞的飄渺。誰說好畫定要到名家處求,鄉間便有不爲人知的佳作。
新月心中很是滿意,她將摺扇收起,纖手一揚再打開,收起打開幾次還算順手,這才詢問賣畫老翁價格。
布衣老翁忙起身招呼,應聲答道:“此扇需五十文錢。”
他見新月沒有表態,又繼續介紹:“這畫中風景便是下山時西行小路上有名的雁虹瀑。”
新月這才側過臉來眸光閃閃,有意識得挑了挑眉。蘭兒已經有了與她出行的經驗,知道這是暗暗問行情,小姐是怕被別人坑了,就略略點了下頭。新月看到她的答覆很是滿意,就用扇尾輕輕彈了蘭兒的胳膊,示意付錢走人。
蘭兒不敢怠慢,小心得取出荷包,將文銀交給老書生,邁着小碎步追趕着前行瀟灑執扇的新月。
心想這小姐也真是不合邏輯,竟選了這男子用的摺扇,若是上回去茶館的男裝還好,可今天女裝,還真不妥當!心中也不敢多囉嗦,還是繼續加緊腳步跟上她。小聲提醒:“小姐時候不早了下山吧,這沒家丁隨從的,早些回府比較好。”
蘭兒這話有理,新月是個行動派,立刻轉身準備下山。
回眸的一瞬,竟然又撞見了方纔林間的白衣男子,他溫潤如玉的模樣不知看了她多久。不自覺得就停下動作,蘭兒也跟着停了下來。
只見那白衣男子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顯得格外風流無拘。慕新月覺得自己的雙頰又滾燙起來,如果有鏡子,肯定又是滿面桃紅。那男子沒有說話,緩緩踱步來到她的面前擡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新月順着他的眸光望見他白皙手掌上,正捧着一枚翡翠玉墜,心內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纔自己不小心落下了東西。
有些不好意思,心中還是挺感激的,她小心的取起玉墜說道:“謝謝公子”。
那名男子淺淺一笑,然後將虛握的五指放到脣邊咳了一下:“不知小姐如何……如何稱呼。”潺潺春水般的嗓音拂響起來。慕新月心中默默承認他嗓音好聽,也總算看明白了一件事,他這是和自己一樣害羞無措,所以說話纔會語頓。被他的靦腆不安觸動了一下,自己反而輕鬆一些。
新月瞳眸一道精光劃過,眉眼含笑的細看着這位絕色美男。她有意剋制住自己俏皮表情,很是一副莊重模樣:“小女姓月,單名一個“解”解脫凡塵的解”
“哦,月解”這男子喃喃自語的嗓音仿若人間天籟。新月不禁再次感嘆真乃妖孽呀!世間有此妖孽,確可禍國殃民。不對,人家好心好意爲你送還失物,怎麼能這樣形容這位賽過謫仙的男子,應該說傾國傾城,傾國傾城記住沒?
正在走神之際,卻見他若有所思得挑起了眉,開口問道“月解?”
“嗯”肯定得點點頭。
“月解?”這時,兩眼凝視着她,那種若有所指的樣子,好像識穿了她用假名。
慕新月不禁泛起了一絲窘迫,而他卻露出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說道:“在下姓軒,單名一個歌,歌曲的歌。”新月雙眉一揚有些微怔。她介紹自己叫“月姐”,這廝這麼快就反應過來,而且還化名“軒哥”。
兩人無語凝視着對方,一人眉眼含笑,眸中書寫着:“原來你知音啊?”
另一人蘊了抹了然,仿似回覆:“誰叫你是狐狸呢?”
他們很有默契的神交完畢,新月心中再次翻攪起悸動。這絕對不是月亮惹得禍,全怪此景太撩人。他沒有再繼續說話,新月感覺此刻有些尷尬,她總不方便先說“月解”這個名字是開玩笑的吧!
心思一轉,一個想法冒出心尖。她很有意味的,將手中繪有“雁虹瀑”的摺扇拿給他。“軒歌”看見很自然的伸出手準備接過摺扇。新月卻又故意稍微收回,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再將摺扇遞到他掌心處,有意把握力道,似敲打、似輕撫得叩擊三下。
然後手指馬上離開摺扇,無比羞怯得轉身向山下奔去。他會知道這個意思嗎?還是以爲只是贈扇聊表謝意?世間竟有如此飄逸若仙的男子,個性還挺活,不古板。慕新月按捺不住下山時的思緒,自顧自得思索着。耳邊偶爾有蘭兒聲音響起,哪裡聽得清楚。
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穿越後左邊臉頰下面多了一個半手掌的黑疤。使得她外出還要面紗遮醜,心中頓時撩起了自卑。
她緩緩轉身凝視着山頂剛纔的停留方向,暗暗告誡自己,難道別人會看上你連面都還沒有露的野丫頭嗎?哎!多想了不是。看到心動的,沒有聯絡方式留個暗號這也沒什麼。不管了,一切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