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軒向四周眺望一番, 閉眼試着感受 “慎眩” 劍靈的氣息,卻毫無可尋跡象。只因他的陽壽未盡,還無法恢復往日神力。
他唯有向四面揚聲喚去, “慎眩劍靈速速現身。”等了一會兒, 好似沒有動靜, 再次尋喚而去, “……慎眩劍靈速速現身。”
眼前的七彩迷離流轉起來, 流光越發璀璨,閃耀着凝聚起來,越縮越小, 終化作一個妖嬈男子,額際那顆豔冶硃砂格外醒目。
這是龍軒首次見到這柄靈劍化作人形的樣子, 那劍靈一襲火紅緞袍妖魅無比, 龍軒細細得打量一番, 想着如何詢問它新月的魂魄。
劍靈“慎眩”卻先開口說道:“慎拜見金蒼聖君。”是的,昔日的金蒼便是管理着曜華天界的上神亦是君主, 故而神界均稱他聖君。
龍軒淺淺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莫要客套,你我相守年限並非短短時日,勿需如此。”
“慎眩”窸窣着起身, “慎千年前追尋玥的魂魄而去, 只因早已魂飛魄散無法尋得, 後終於發現佛祖坐前玥的那縷一魂一魄, 至此陪着那縷殘魂於燈芯中相守千年。”
龍軒眼眸眯了眯, “你即尋得她的殘魂,爲何沒回來訴予本尊知曉?”說着, 他的雙眉緊緊得蹙了起來。
“慎眩”的眸光亦跟着暗了下去,“有些事,不是聖君下凡輪迴之際已明瞭了嗎?……許是你神力未恢復,未能想起所有的事。”
龍軒沒有應答,靜待着他繼續說下去,“慎追隨玥,整整三生三世。之前僅是吸取聖君靈氣的小小劍靈,不敢向她言出心中愛慕。只能望着她爲你傷悲憔悴,惆悵瞭如此多年,卻連勸慰都沒有膽量。”
這幾句話,龍軒沒有意外,心中對慎眩之前相守千年時便有了感應,“是曾經將佩劍慎眩借於玥兩百年,是那段時間開始對她動情的嗎?”
“那兩百年,與她朝夕相對是慎最美好的時光,雖然她日夜對着慎訴說着金蒼的好與壞,卻活生生得將慎捧於掌中,愛惜疼惜得擦拭養護着。”
龍軒沒有再言語,他只想得到玥此刻魂魄的消息,心中不知曉是否新月魂魄的無蹤與他有否關聯。
“慎其實早對她情根深種,因爲動情無法定心,永遠僅是小小劍靈,早不能靜心修行,成仙成神。”
龍軒明瞭得點了點頭,思慮了一番,終是問出心中疑惑,“如今新月魂魄不知蹤跡,慎眩可知曉因由?”
慎眩劍靈終於擡眸對上了他的視線,眸中漾起的糾結劃過,啓動的脣角好似想說,終是猶豫的凝固起來。
兩人相視良久,慎眩才悠悠說道:“聖君恐是忘了,你入輪迴之前,予我身上施了術法,讓我此時僅能困於劍中的虛靈內,永世無法行出半步。早於幾年前我便已困於這裡,此刻怎能知曉月的魂魄何處?倘若她在慎的身旁,慎依舊能察覺她的存在,可惜她不再此殿宇中,慎如何能告訴聖君她的下落?”
“此話當真?”龍軒蘊了一絲急促,心中訝異萬分,只因詢問慎眩是如今唯一的線索,可他的迴應依舊是飄渺無望,他怎能繼續淡定下去。
見到昔日的金蒼聖君此刻有了一絲頹廢,慎眩心中亦是有了些許愧疚,“慎與月同被佛祖放入異世歷劫,在那個所謂的二十一世紀的世界裡,默默守着月,但月依舊命運顛沛。她與那名叫“蘇天燁”的男子牽畔,苦不堪言。”說着,他望見了龍軒眸中那縷閃爍,看來聖君也多少知曉燁的存在。
只是聖君未有迴應,他繼續徑自言道:“後來月魂歸曜華,我於異世自絕於她的墳前,重新追隨她的魂魄回到曜華,再入輪迴已遲了整整五年……”
慎眩痛苦得閉起了眼,似有着苦楚,心中酸澀難以傾訴,待緩了緩情緒纔再次說道:“我入輪迴雖沒了許多記憶,卻依舊僅知曉追隨着她的使命。十餘年前,今生的慕新月十歲之際曾往北華尋親,讓慎偶遇,於是便緊隨着她去了南棲……”
龍軒感覺到了他的憂傷,靜靜聽着他的訴說,渴望得到隻字片語的消息。
“……月她許是對之前二十一世紀的阿慎有着愧疚,見到一如昔日模樣卻小她五歲的我很是疼惜,將慎收做徒兒,悉心照料,寵愛疼惜得將我撫育多年。”說到這裡,慎眩眼中溢出的甜蜜沒有拭去,他有些炫耀般得望向龍軒,仿似告訴他曾經他也擁有如此美好的時光。
“那時她十歲,我五歲,吵着鬧着要她陪我睡,她也微笑着沒有拒絕,總是輕拍我的背,哄我一夜好眠。”慎眩的嘴角劃出一抹弧度,眸中回憶着那段時光,突而又抑鬱了下去,黯然的眼神又憶起了傷悲的往事。
“可是爲何那年要遇見與‘燁’長得一模一樣的鳳無遙就因爲那張臉,月對他格外關注,當察覺並非‘燁’的轉世,心中釋然後竟與他稱兄道弟。”說着,慎眩苦痛般得閉起了眼眸,額際那枚赤紅硃砂分外妖冶,閃爍着的光芒透露出他此刻心中難平的心境。
“許是月有動情,亦或是身爲旁人的我多想了。月當時曾對鳳無遙說,‘三年後,倘若你我依舊孤家寡人,那麼不妨就此相伴嘯傲於曜華大陸間。’一向鎖心鎖情的月說出這句話語時,知曉的人無不震撼,她因何而說這句話,我不敢多問。僅知曉一向視我爲寶的月,即將被鳳無遙奪去,於是我設計與鳳無遙爭鬥,裝作失足跌下山崖。可誰知,跌下山崖之際,竟遭聖君之前的術法所阻,靈魂就此離體而被囚困於劍鞘之內的虛靈裡。”說完,他直直得望向龍軒,想得到他的回覆與應允。
龍軒雙眉緊緊蹙起,他只憶起與慕新月前世神界的糾葛,至於慎眩遭他鎖魂,他無法知曉爲何會施法囚困於劍靈。
見聖君未有迴應,慎眩有些無奈得搖了搖頭,許是心中其實是明瞭的,“聖君定是知曉慎因何未及時向您稟報,憤恨慎的私心,故而輪迴之際施了此法,將慎囚禁於此,不想慎再擾了月的清淨。”他的眼眸閃爍,有着不甘,卻又無法怨怪,只因這是他的主人,他是因他的神靈而修成劍靈的。
龍軒也只能從他的言語中知曉分析着,卻不能給予肯定的答覆,遂便問道:“慎眩當真不知曉月魂魄的下落?”
慎眩搖了搖頭,又肯定得點了點頭,“慎當真不知,僅能告訴聖君,倘若她魂魄在身旁,慎定能感應得到。”
龍軒緩緩得頜了頜首,“你將我魂魄引至這裡,告訴往事已是感激。希望日後身畔有月的魂魄時,你能給予提示,待我輪迴歷劫完畢,返回天界,再解你囚困之咒。”
“聖君莫要顧慮,月的魂兮慎亦是急切想要知曉,日後若能巧遇,定予以竭盡全力。”
龍軒點了點頭,擡起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誰說長着一副無人比擬的天人面容會遭桃花。想那慕新月雖無傾世容貌,只因隨性真性,善良真誠待人,這桃花是比他多了不知多少。
“好吧,送我回去吧!”
慎眩點了點頭,揮灑臂膀,彈指一揮間,周圍七彩流光異動着,幻化做千朵萬朵的花瓣飛揚,盈盈灑灑縈繞着龍軒周邊,一陣漩渦襲來,龍軒仿似進入流光中心處,漂浮於那方花瓣天地之間,一道強光涌現,他忍不住闔起了眼眸,待睜開眼簾之際,發現依舊臥在新月身旁。
他又回魂了,是的,仿似夢亦又是真實的。
龍軒坐起身子,輕執新月冰冷依舊的雙手,雙脣落於她的手背。他此刻心中平靜許多,可能是因爲慎眩說,只要她的魂魄在附近,便能感應,仿似有了一許希望。
既然她的魂魄不在這鳳寧殿中,那麼在皇宮哪裡?還是北華某處?不管是哪,就從凡間開始尋起。
想着,思慮着,他已站起了身子,胸前的傷口早已癒合如初。緊握了握手中的“慎啓”劍,不對,現在知道了應該是“慎眩”劍纔對。
他要隨處走走,只要有心,如若有緣,誤打誤撞亦能有相會之期。
邁開穩健步履,隨性得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