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繁京周邊林縣
街道上人來人往,路邊人聲鼎沸,嘈雜之聲此起彼伏。
慕新月靜坐在回香茶樓二層,眼睛緊盯着對面敞開的大門,難得的肅靜使蘭兒都感覺奇怪。
“怎跑這來了?”慕凌銘的聲音響起,他才落坐就隨意的執起案上倒扣的杯子,自行倒了一杯清茶喝了起來。
慕新月就目不轉睛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將食指放到嘴脣上“噓別吵。”一襲紫袍華服的晨公子也隨後入座,循着她的眸光盼去。
慕凌銘還是不明所以,挑了挑眉毛,向着蘭兒使了個眼色。
蘭兒雖不甚明確,但還是壓低聲音告訴他們:“今早少爺與晨公子去尋酒,小姐在客棧中無聊,就拉我去街道逛逛。後來小姐在小巷中望見那老婦人哭喪,便徑直回客棧留了話。就一直坐在這,對着這縣衙大門沒有動過。”
“這唱得哪齣戲?這老婦哭喪跟月丫兒傻坐有什麼關係?”慕凌銘已經躬着身子探首與蘭兒交頭接耳。
“那老婦抱着一名小姑娘屍體,哭喊着冤枉與可憐。小姐便過去詢問,原想施些碎銀,結果聽那老夫人說小姑娘的冤屈,想必小姐是觸動了。”蘭兒不敢隱瞞,把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慕凌銘雙眉一揚,更加好奇:“什麼冤屈?快說。”
“那小姑娘是一個大戶小姐的隨身侍婢。結果那小姐卻與人苟且懷了身子浸了豬籠。那小姐孃親本是妾氏,覺得女兒死得冤枉,就到縣老爺那擊鼓嚀冤,誰曾想被縣老爺亂棒打了出來?”蘭兒說着說着話中竟然有些義憤填膺,不覺一梗,趕忙抿了口茶水繼續說下去。
“後來小婢女與夫人都不敢回府宅,小婢女害怕性命不保,死前有探望她孃親。她孃親便是那哭喪的老婦人。那老婦說她閨女有告訴她,她那死去的小姐就是被那禽獸的親爹給禍害的。那小姐的孃親後來知道了,這才擊鼓告狀,誰曾想告狀不成,還被人追殺死在湖邊。她也恐遭滅口,就將私銀偷偷取了一些給她孃親,本想要逃命,可今早還是死在巷子深處。”
“哦,竟有這等事?可屬實?”
“小姐遣我去那徐府旁打聽了,是有浸豬籠與主僕死了的事,徐府的人死了,他徐府當沒事發生。”
晨公子,凝了凝慕新月的專注神情,好像有所瞭然,勾脣一笑。
慕凌銘執手握拳,用四指關節輕叩慕新月身前桌面:“月丫,這冤屈我們頂多回京上報刑部,你這盯着人家府衙大門不動,莫不是想自行處理吧?”
慕新月這纔有了反應,終於將小臉轉過來,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大哥,迴應道:“就是看看,等會再說。”
“月丫,有些事不是咱們管的,咱爹雖說是尚書,但無多大主權,再說也不是負責刑部。”慕凌銘很有道理的分析着。
“知道,哪什麼事都想到麻煩父親,我就想看看那迂腐縣老爺是個什麼德行,吃了那畜生不如的傢伙多少好處,敢這樣睜着眼睛害人的。”新月不但沒有被他的勸解觸動,反而更加認真得繼續窺探事業。
慕凌銘懶得與她瞎琢磨,自顧喚來夥計添加茶水。晨公子向來少語,默默靜坐着,雙眸微闔,又是一副養神狀態。
忽聽慕新月自行嘀咕起來,她的粉脣蠕動着吐出:“天庭倒還不窄,雙瞳渙散喜歡左盼右顧,眉尾有些垂,走路左右晃動步子不穩,看來是個做不了大事的人。”
她判研完畢轉回臉龐,卻看見他們三個人全都默默凝聽她的論斷,都是一副木訥呆愣的樣子。
“幹嘛呢?酒呢?有代我買一些嗎?我可是要孝敬父親的。”慕新月前後不搭的話讓慕凌銘十分無語,應了身恩啦,不再支吾。
一炷香後
慕新月一行人全都回到客棧,她硬是死皮賴臉裝生病,怎麼都不肯回繁京。晨公子倒是體恤,稱慕小姐即身子不適,便多留一晚再回京城,反正閒來無事,多停留幾日也沒關係。慕新月那是相當得滿意這位晨公子的隨和謙遜,那時感覺他真比慕凌銘這親大哥還更像大哥。
這時達到目的的她就在客棧廂房裡來回踱步着。又是雙手輕錘中央桌案,有時搖頭否定的樣子。
蘭兒旁邊看着也覺得她好像有些苦惱的樣子,肯定是考慮着什麼。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
慕新月終於過去叫醒已枯燥酣睡的蘭兒。
“蘭兒醒醒,別睡了,起來辦點事,快。”輕輕推卻着有些迷糊得蘭兒。
蘭兒雙瞳終於有了一些焦距,然後很自然的拭去拭嘴脣,纔回應道:“小姐,怎麼了?有什麼吩咐嗎?”她定了定神神,見到的是新月那絲絲動容的表情。
只見新月雙脣微勾,字字清晰的吩咐:“蘭兒,你去隔壁廂房看看晨公子他們在做什麼,倘若晨公子不在,你幫我把他包袱裡的衣裳拿來,快去。”
“小姐,你這是幹嘛呀,讓蘭兒去男子的屋裡偷取他的衣服,這……這叫蘭兒怎麼辦得到?”蘭兒終於神智全部清醒,一聽慕新月的吩咐非常苦惱,有些牢騷推拒着。
“讓你去就去,不去就把你給賣了,本小姐換銀子買新衣裳。”新月露出嚴厲狀字字鏗鏘得說出。
蘭兒眨着她的大眼睛,樣子別說有多無奈和委屈了。慕新月可是視而不見,眼睛像房門一瞥,示意她快點去辦事。
蘭兒沒有辦法,只好領命轉身。她的步子非常沉重,看起來很不情願的樣子走出房門。
過一會兒,蘭兒就雙手抱着一些錦緞,畏畏縮縮的模樣摸回廂房。
慕新月趕忙接過手中衣袍,抖了抖攤開欣賞一下。恩,非常滿意之前的判斷。那晨公子身上的衣服是她們幾個人看起來最名貴的,包袱裡果然還有一件備用的。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蘭兒有些好奇得問出了心中疑問。
慕新月也沒有閒着,動手取來包布把衣袍裹起來,沒有回答蘭兒問題,反而問道:“他沒有發現吧?”
“晨公子與少爺在隔壁廂房飲酒,我見房門沒關便悄悄進去了。”。
“嗯那行,走我們先出去一下,遲些再回來。”慕新月不等蘭兒反應,拉着她的皓腕,就沖沖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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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柱香後~
慕新月身穿改動過的金錦勾鏤紋飾的錦袍,手中拿着一個拴繩,旁邊多了一隻滿身污垢還瑟瑟發抖的病犬,引來不少路人疑惑與探尋的目光。
她獨自與狗佇立在街道一角,終於盼到蘭兒從前方人羣中出現,這才眸中精光劃過,露出淺笑。
等到蘭兒過來,“小姐,給你。”蘭兒把手中血淋淋的溼帕遞給她。
新月接過就彎下身軀,在那隻悽慘的黃狗尾部擦拭着,還不忘埋怨:“怎麼還叫小姐,我是公子或小爺,別忘了。”
蘭兒咋舌,實在搞不懂她到底搗鼓些什麼事情,小姐平時雖然不是個大家閨秀,但也沒有這般神經兮兮,着實難以捉摸。
“你是按我的吩咐下的藥嗎?怎麼感覺量偏重了,這站都快站不起來了。”新月眼中很是同情的看着身畔的大黃狗。
蘭兒一聽,竟然有些着急起來,好像怕新月怪她辦事不利:“是按照小姐吩咐買了一人份的軟筋散,放入約兩成藥量在那肉包子的,那肉包子這狗可是一口沒落全進了肚。”
“哦那行,你跟在我身後三十步開外,等我進了府衙約半盞茶這樣,你就回客棧找少爺,將這信條交給他就可以了。”
蘭兒眸中溢着擔心與猶豫,好像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吞了回去。
蘭兒好像清楚新月打定主意的事她攔不住,雖然不知道她要具體做些什麼,最後還是提醒她說:“小姐,哦……不是,是公子,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啊”
慕新月回了個囉嗦,安啦的眼神,然後揮動着小手,讓她快走。
然後半拖半扯的牽着懾懾發抖的大黃狗,向林縣縣官府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