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新月強迫自己從渾噩中醒來, 她感到頭漲欲裂。不由得甩了甩頭,想要把不適感揮去。
“你沒事吧?來喝口水。”龍晨宣小心的扶起新月,讓她身體能夠適當靠在自己的肩上。
她聽見是龍晨宣的聲音, 心裡不知爲什麼, 竟然安定了不少。她張開有些乾澀的雙脣, 抿了一口脣邊的水。緩緩睜開眼眸發現已經身處馬車之中, 她定了定神, 看着眼前分外溫煦的男子,
“這是出宮嗎?”
“是的,剛纔有人來了, 我便將你暗暗接出來,待出去後再看看宮裡的反應。”
她發覺自己正靠在他肩頭上, 有些不習慣這般親密, 所以向旁邊挪了挪。
龍晨宣看見她的刻意躲避, 心中升起一縷苦澀,卻還是裝作不曾在意。
“今天明顯是被人有意陷害, 雖是戚貴妃傳召,但卻有很多疑慮。因爲話是小安子傳的,而小安子已被滅口,顯然是有人故意將事情揪成麻繩,連帶上戚貴妃的。”
“是的, 我見你遲遲沒有出宮, 便打聽到你去了後宮。而莫允一定不能跟隨你進後宮, 而出宮後你的馬車前後都有龍軒的人跟着, 所以我怕有人藉機想在後宮對你出手。”說着他眼眸暗了暗, “多希望我是自己多想的,卻還是在御花園遇到了。”
慕新月聽了他的話, 一時不知該怎麼迴應,難道他一直也關注着她?那她是否要問他以前是不是就認識她?以前的她到底是怎樣的?心裡一下子沒辦法下定決心,還是先問眼前的事情。
“那我這樣出宮,到時候會不會有更大嫌疑呢?”
“沒事,有我爲你作證,你先將亭中與芊芊公主的一切告訴我,到時說我一直也在那裡便好。”
慕新月心中很感動,似喃喃自語般:“你爲什麼要這樣幫我,竟然如此相信我?到底是爲什麼?”
龍晨宣一愣,可能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只是癡癡的望着她卻沒有說話。
沉默了好一下,他才低聲說道:“你一向不喜歡煩事鎖身,我只想告訴你,倘若你想撇開一切去過安靜的生活,我能幫你。”
慕新月心內有些忐忑,不惹凡間事卻處處惹塵埃,她揚眉說道:“晉王殿下,今日這事全仰仗你能爲下官化解,下官自是希望能調查出到底是誰這樣陷害。但是你即知我心境,能否不要讓下官誤會,以至心內糾結。”
龍晨宣身型顫抖了一下,他手扶住一旁的車欄,攥了攥拳,他當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這樣恭謹而生疏的稱呼就是她拉開距離最好的證明,也是他不想面對的。她一向避開男女□□,凡對她有心的全都推拒門外,如陌生人那般。
他壓下心中不平,但是嗓音還是蘊了層淒涼:“你莫多想,只是希望帶離你逃開煩惱,至於晨,沒有對你有其他要求。”說着,他又闔下了眼眸,好像不願意吐露出任何信息讓別人知曉。
慕新月感覺自己的話可能有些過,但是她不能後悔。有個龍軒已經煩惱至極,再多一個龍晨宣不是更加複雜嗎?對了還有那身在別國的鳳無遙,已經沒有任何消息了,應該是放棄她了吧。
腦中的思緒隨着搖晃的馬車一起顛簸起伏着。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很感激龍晨宣的出手相助,卻又不能過多接觸,如今局勢如履薄冰,明確的敵人還沒頭緒?
那他和她又是要去哪裡?想到這也就直接問了出來,“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我送你回府,你還是先將亭中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先渡過眼前的查辦再商量怎麼調查。”
這話說得很在理,其它兒女情長都必須撇到一邊,眼下正經事纔是關鍵。
華貴的馬車緩緩在街道上行駛着,馬伕頭頂的銅鈴搖曳,車內的人相互協商着,卻被一陣急促的勒馬停車的動靜劃去先前的沉穩。
“你快躺下,裝作沒有醒,我出去看下。”龍晨宣吩咐完拿起墨劍躬身撩開車幔下去了。
他下車一看,原來是兩列身穿玄鐵護甲的騎兵,將馬車圍住,馬蹄依舊在地上踏着,圍着馬車繞圈。路上的行人被這威武的兵甲驚嚇得慌亂躲避着,有一些好事者停留在遠處轉角觀望着。
他站定,負手而立,炯炯眸光掃視一圈,馬上的騎兵已經紛紛下馬行禮,“末將御林軍統領鄒平見過晉王殿下。”
“你們既然知是本王車駕,還敢這般行事?”
鄒平依舊跪拜着,因爲沒有得到龍晨宣的許可,卻也不卑不亢的應道:“末將奉了皇命,前來請慕傅嬪入宮的。”
龍晨宣眉角微微一皺,“本王知道你們所爲何事,本王當時也在那夏清亭中,慕傅嬪受了驚嚇而且伴有高熱,本王先送她回府,然後再親自回宮查辦清楚。”
“晉王殿下,末將一收到有人謀害五公主的消息,便立刻奏請了皇上,卻還是沒有及時趕到。現在公主已亡,末將尋至夏清亭中發現女官玉冠的留梳,還有御花園中太監屍體旁慕傅嬪的腰牌,那裡的宮人也曾看到慕傅嬪單獨出現在那裡,所以末將懇請晉王殿下行個方便,讓末將帶慕傅嬪回宮查辦。”
龍晨宣看似有些隨意得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長劍,長劍卻已顯出凌厲的劍芒,然後說道:“本王再說一次,慕傅嬪不方便隨你回宮,本王亦是在場之人,隨後便會入宮。”
鄒平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堅定得迴應:“懇請晉王殿下行個方便,五公主被謀害何其大事,末將也是皇命在身,即有證據說慕傅嬪與此事有關聯,末將豈能讓她回府修養。”
龍晨宣心中冷然,他當然不會把新月交出去,進了囚牢就算幾日後保住性命也必然傷的不輕。
“你們讓不讓路?”說着他的周身爆發出了寒慄氣息,隨着這股冷然的擴散,周圍的人全都有了一絲怯場之意。他抽出長劍,長劍發出了一陣低鳴,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與平時不同的笑意,有着一絲妖媚與邪氣。冷眼掃過已經起身戒備的鎧甲騎兵們,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一個個拔出腰際長劍準備廝殺。
“呼——”幾道銀光閃現,周圍的氣流也伴隨着揮動的長劍擺動起來。所有的人一起奮力抵抗龍晨宣的攻擊,其中鄒平武功最好。龍晨宣的長劍與他們衆人的兵器相擊,發出一陣陣嗡嗚聲,響聲此起彼伏。
御林軍發出信號,龍晨宣突然躍到馬車旁,隨着他手中的長劍停止揮舞,空氣也驟然靜止下來,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因他的停止而變得安靜下來。他的眼眸突然散發出一種更加黝黑深邃的光芒,而且面上表情更爲駭人,再環視四周幾十人,還有遠處傳來的更多馬蹄聲,他輕輕一笑,一個旋身已拔地而起。包圍的人沒有看清怎麼回事,只是感覺空氣中發出了一陣破空之聲,伴隨着銀白光芒的的閃現,狠狠擊向鄒平。然後一切又回到了原來靜止的情景。
鄒平呆呆的看着龍晨宣,所有人都被這驟然的一擊攝去了魂魄,然後鄒平就像坍塌的房子那樣掉下一截,然後趴在了地上,他的腿被硬生生斬斷,鮮紅的血立刻噴薄染紅一片。
所有御林軍看見統領倒地,一時竟沒了主張。硬是愣了一下,纔有人懂得跑出幾步攙扶着鄒平。
“自己保護公主不利,又對本王不敬,本就應該有這樣的懲罰。”龍晨宣身上的邪魅氣息已消退不少,緩緩得說出這句,再直視面前不懂讓開道路的人。
這時支援的御林軍陸續趕到,還有龍軒那幾名一直護送新月入宮回府的護衛。
感覺到馬車裡的人好像在動,他微微挑開車幔,“你別亂動,方纔說你高熱是真的,繼續躺下。”說出的話異常溫柔,與之前那個冷麪凌然的樣子判若兩人。
新月本來聽到外面的動響,不想把事情鬧大,想着清者自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能讓龍晨宣這樣公然忤逆皇意,但是聽他的勸說,還是返回原位,低聲說道:“讓晉王這樣操心,我心裡不安。”
龍晨宣本想上前多說一句,不過還是轉身,將長劍再次舉高,厲聲說道:“先前說過會再回宮中,如若還要繼續阻撓,那休怪本王再親自責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