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之後,陳晨才拉住他,關心地詢問起他家裡的情況。
面對陳晨的目光,林玄真想把家裡的情況全盤托出,可他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同情和憐憫,所以他只是搖搖頭,堅強地說沒什麼。
細心的陳晨知道他肯定有事不肯說,顧慮到他的自尊心,不再刨根問底,給了他一句話:“哥們兒,有什麼事需要分擔,儘管開口。”
這句話讓倔強的林玄非常感動,生起了把陳晨當做知己的想法。他也給了陳晨同樣的承諾。
事實上,長期處在逆境裡的林玄並沒有意識到,在這種環境中生長起來的他,除了脆弱的自尊,性格的孤僻外,不斷目睹妹妹一旦發起瘋來就把衣服撕得粉碎的狀況,還刺激到正值青春期的他,對女人的身體有了一種本能的厭惡。
林玄和妹妹之間的年齡相差不大,只有三歲多一點。妹妹十五、六歲時,他正好十八、九歲。
從妹妹五、六歲開始一直到十五、六歲,雖然她智力停留在五歲,可她的身體卻一直在成長。
農村的孩子發育得比較晚,林妹妹卻因爲爸媽、哥哥一直好吃好喝地供養着,她的發育卻比同村的孩子都早一點。
雖然每個月她身上來了月事都是林媽媽幫她處理,可當她發起瘋撕掉衣服裡,她的身子卻一覽無遺地暴露在家人面前。
一開始林玄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那是自己妹妹。次數多了,妹妹發育得很好的身體卻讓他覺得罪惡和惶恐。
那是瘋妹妹,她什麼也不知道,她做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只是發泄。但對於同樣也在長大的哥哥來說,她的身體完全是一種感官刺激。
林玄厭惡自己對妹妹的身體有生理反應,在他想來,這是萬惡的,是不道德的,是被人唾罵和詛咒的。
每當他有生理反應時,他都會惡狠狠地掐自己,強迫自己冷靜,甚至把妹妹的身體當做魔鬼來看。
後來他再看到妹妹裸露出來的身體時,條件反射地覺得噁心,更不會有生理反應,他還很開心,覺得終於戰勝了自己心裡的邪惡。
直到上了大學,看到滿校園女同學們婀娜多姿的身影,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林玄才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又一種新的壓力,再加上原來的壓力,他發現自己性格變得焦躁起來。對照教科書,林玄斷定自己有了性功能障礙,還得了憂鬱症。
這時候,林玄他們正好是才進校的大一新生,按規定必須參加爲期三個月的軍訓。
對於自己有性功能障礙的事,林玄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自己現在在學醫,又對心理學方面的知識很感興趣,他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也知道通過治療和心理學引導就會痊癒。
他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憂鬱症,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事態的發展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而他偏偏又礙於自己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憐的自尊,不願意向任何一個人說起自己的過往,更不會說起自己的這些病症。
只是大學裡太多的事,再加上紀律嚴明的軍訓,讓他暫時把這些都扔到了一邊,集中起全部精神,應付着軍訓。
別看林玄只是個農村孩子,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從來都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軍訓三個月,從隊列到實彈演習,醫大的學生算是訓練時間比較長的。不過對林玄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畢竟從小生活在農村,身體條件比起城市孩子來說,優越得多。
可是他性格里的爭強好勝使得他把這一切都看成是必爭的,他要優等,從學習到體能到所有的一切課目。
直到一次投擲手榴彈的訓練中,有個同學不知道怎麼弄的,那個手榴彈扔是扔出去了,可方向卻不是對着前方,而是晃晃悠悠地直奔林玄腦門來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教官正在隊列最後面檢查其他同學的姿勢,看到要出危險衝上來也來不及了。
林玄根本沒注意到,他在作着標準的投擲姿勢,準備把自己手裡的手榴彈扔出去。
眼看那個手榴彈就要跟林玄的腦袋進行親密接觸了,大部分注意到這個情況的同學都緊張得閉上了眼,不忍看他腦袋被手榴彈砸開花的血肉模糊的慘狀。
說時遲那裡快,邊上有個人一把抱住林玄,往地上一撲,嚴嚴實實地把他遮在了自己身下。
“嗯……”一聲悶哼,還沒反應過來的林玄只覺得自己倒在地上,而身上這個人身體一陣顫抖,還哼了一聲。
邊上的同學已經喳喳唬唬叫了起來:“陳晨……”“沒事吧……”“打到他背上了……”“怎麼搞的呀……”
他這才知道,陳晨把他撲倒在地,而那枚手榴彈沒有命中他的腦袋,卻落到了陳晨的背上。
在同學們的攙扶下,陳晨站了起來,一臉痛苦的樣子。雖然林玄倒在地上,背上也很疼,可他更驚異的是自己的另外一個部位。
被陳晨撲倒後,林玄聞到陳晨身上帶着汗氣的體味,在迷亂中,林玄竟然勃起了,他完全被自己的反應弄迷糊了。
面對教官的詢問,顧不得身上的痛,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勃起了,林玄和陳晨異口同聲說:“沒事沒事。”
那個險些闖了大禍的同學也緊張得不得了,一疊聲地追問陳晨,得到的還是沒事的答覆。
一堂訓練課就這樣過去了。晚上回到寢室,陳晨纔在室友的堅持下,脫去上衣,讓他們檢查自己的背。
一大塊青淤,突兀在陳晨本來就很白的肌膚上,更顯得嚇人。室友們七手八腳把他按在牀上,趕緊找出紅花油,給他塗上,以緩解他的傷勢。
呆立在一邊的林玄,看着室友們爲陳晨忙碌着,看到陳晨裸露出的身體,想起陳晨是因爲自己才受的傷。
他心裡很過意不去,可不知爲何在看到陳晨帶着青春氣息的年輕,竟然心神一動,某個地方第二次有了反應。
林玄這才驚覺,開學以來,陳晨對他的坦護,不知不覺竟然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畸形的種子。
他也終於能想明白,爲什麼自己每次看到陳晨,都會心神不寧;爲什麼每次和陳晨說話,都覺得心裡如沐春風。
就因爲這一枚手榴彈,讓林玄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對陳晨,早已經超出了同性之間的友情,原來他對他,深深地迷戀着。
這世間的愛有很多種,可爲什麼卻偏偏是這一種?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能對被自己愛慕着的人言說;甚至讓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是罪惡和墮落……
那時候的林玄還不知道,他對陳晨的愛,其實隨着社會的發展,有越來越多的人,雖然不支持,卻已經能夠理解了。
可惜,他是來自農村的孩子,生活環境的窘迫,造成了他外表開朗內心孤僻的性格。
而他對陳晨的愛,更讓他再一次承受了來自自己靈魂深處的拷問。這種拷問使得他愈加以爲自己是異數,以爲自己徹底壞透了。
林玄的憂鬱症就在這種煎熬中,升級成爲了焦慮症,甚至開始有併發強迫症的情況出現。
在下意識中,陳晨成爲他全力保護的對象。好幾次,他不由自主地跟在陳晨後面,生怕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在陳晨身上。
操場,陳晨生龍活虎和同學打籃球,林玄面無表情陰暗地坐在邊上觀望着……
教室,陳晨站起來引經據典回答着老師的提問,林玄集中思想豎起了兩耳傾聽着……
食堂,陳晨排在隊伍中間,和身邊的同學低聲交談着什麼,不遠處的桌子邊,林玄看也不看自己飯盒裡的東西,一邊往嘴裡塞着,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陳晨……
終於,陳晨打球險些被人惡意推倒在地,結果林玄跳上去就把那人反推開,差點和人對打起來。
食堂裡有個小妹妹和同學嬉鬧,手裡的飯盒差點全扣在陳晨身上,又是林玄,一把就搶過了小妹妹的飯盒,滴水不漏地奉還給她。
次數多了,連陳晨都笑曰林玄簡直就是他的保護神,只要有他在邊上,自己啥意外都不會發生。
聽到陳晨這麼說,林玄心裡柔情四溢,表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地說:“這些小事算不了什麼。誰叫咱是哥們兒?”
自此,陳晨和林玄在校園裡形影不離,出雙入對。雖然陳晨壓根就沒想過林玄心裡會對自己是那種想法,他只是完全當林玄是自己的鐵哥們兒,好朋友,好同學,好兄弟。
林玄一邊假裝正常地和陳晨交往,一邊拼命壓抑着自己心裡不潔的念頭。越壓抑越難受,就連他的第一次夢遺,也是在夢裡與陳晨一起。
長期被迫的人格分離,外表和內心完全的不一致,使得林玄透不過氣來。他唯一的發泄,就是在室友們都呼呼大睡後,才躲在自己陰暗的角落中,一邊幻想着能和陳晨正大光明地生活,一邊狠狠地掐着自己大腿,安撫着自己腫脹的某處,最終喘息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