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這件事,也許真會如倪家人料想的一樣,按照他們隨意而又自認爲合適,替李豔鋪設的這條軌道,如同嫁女兒一樣送她出嫁,從此一好成兩好,就當在本市多了一處親戚可走動。
李豔來倪家一段時間後,因爲營養的供應充足了,她也從最初的瘦瘦小小,不知不覺中長成一個玲瓏有致,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加上她本身就五官清秀,這幾年又看了不少書,提高了自身素質,因此,儘管她依舊穿着樸素,不思打扮,可舉手投足間也開始有了城裡女孩的風韻。她自己倒沒怎麼注意到這些變化,每天還是認真做着自己份內的事,沒事的時候也還是照舊安靜地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或看書或看電視。可是正如德國詩人歌德說過:哪個男子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隨着年齡的增長,再加上她自願把自己如同禁錮一般長期躲在倪家,造成的沒有朋友孤獨寂寞的環境,長大成熟的李豔對異性開始有了莫名的嚮往。也是機緣巧合,那時候各個小區剛開始流行有物業公司進駐管理,而物業公司爲了加強業主安全,都配得有保安分班巡邏。誰也不知道,李豔是如何和這個保安認識相好的,按照她自己後來的說法,是有一天她出去買菜,因爲那段時間倪曉美正準備報考MBA,需要補充腦力。李豔從書上看到,多吃魚對經常用腦的人有好處,所以她買了一條活魚,想做個清蒸魚給倪曉美加餐。可那天她沒注意天氣,隨意穿了雙有些破的鞋子就去菜場了。等到她買好了菜精挑細選了一條活的大鱸魚從菜場出來,天竟然開始下起了雨,雖然菜場離家不過十幾分鐘的路,可等她頂着雨走回小區時,雨已經越下越大,她全身都淋溼了,而且更要命的是,那雙鞋子在雨水裡浸泡了一會,竟然就在她剛剛跨進小區大門的那一刻,鞋幫和鞋跟分爲了兩半。她一下子被扭到了腳,魚也從袋子裡掉了出來,在滿地的積水裡蹦來跳去,眼看就要順着雨水落到路邊的排水溝裡,李豔急得快哭出來了。這時,一個正在門口保安室裡值班的年輕保安打着傘出來了,兩下就捉住了那條快要逃亡的魚,然後問清李豔腳傷得不重,就一手抓緊那條魚,一手撐着雨傘,讓李豔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送到了家門口。在把她安置在凳子上休息,又幫她把魚放在盆裡養着後,這個年輕的保安彬彬有禮地告辭了。在剛纔的慌亂中,李豔並沒有看清保安長的什麼模樣,只是從小區到家門口這幾分鐘的路,她挽着這個年輕男孩的臂膀,一步步走進來。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和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對於李豔這個在生活和感情上都有如一張白紙,但卻又偏偏情愫初開,正值懷春時節的妙齡女子來說,這是一種全新的,令人目眩神迷,無法抵抗的致命誘惑。就連她已經回到家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這一小段時間裡,她的頭腦依然在嗡嗡作響,無法冷靜。直到保安向她告辭,李豔才彷彿被當頭一棒,猛然醒來,她面紅耳赤地順着聲音向保安望去,目光只是在那個男子的臉上瞄了一下,不敢停留就低下了頭,輕輕地說了句:“謝謝。”直到保安開了門出去然後又小心幫她關好了門離開,李豔都一直沒動,她已經處於一種頭暈目眩猶如被電流擊中的狀態,無法自拔。這一天夜裡,這個一貫安靜溫和的姑娘,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事實上,那個保安也是一個來自農村的純樸少年,當他從保安室裡出來準備幫助李豔的時候,他見到的是她身着單薄,被雨水淋溼以後,衣裳緊貼在身體上曲線畢露的樣子。而在他向李豔靠近的時候,因爲不好意思直視她誘人的身體,他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臉上。可是在雨裡,李豔的頭髮被雨水衝擊得緊緊貼在了臉上,更襯得她皮膚雪白,一對晶瑩剔透的眼眸,一臉慌亂和求助的表情,讓他油然升起一種想保護她呵護她替她頂風遮雨的感覺。他不知道李豔只是倪家的保姆,以爲她是倪家的千金,所以他強自鎮定,提醒自己注意身份忠於職守。在把她送回去以後,他沒有更多的非份之想,也不敢有任何非份之舉,很快就離開了。只是,李豔的樣子就此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無法抹去。
倪家白天十分清靜,家裡人都要上班上學,李豔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被任何人看見。此後的幾天,她陷入了思春,忽而面目含情,笑逐顏開,忽而垂頭喪氣,無精打采,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變化倪家人都因爲忙碌和疏忽而沒有發現。無法排遣的李豔,經常偷偷在窗簾的遮掩下向外面張望,尋找着那個保安的蹤影,只要他巡邏的時候,李豔都會一動不動地躲在窗後注視着他,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黯然神傷嘆息着坐下。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和他再近一點,不知道怎樣才能向他表達自己的心意,在感情上幾乎是一個白癡,情商基本爲零的李豔,爲了這個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小青年,揉碎了自己的心。終於有一天,她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準備了一個小紙條約保安趁倪家沒人的時候來找她,趁着小區白天沒有多少人的時候,像中了魔怔一般,匆匆忙忙在保安一個人巡邏的時候衝了過去塞在了他的手裡,然後又低着頭急急慌慌地逃回了家門。儘管被她的舉動嚇住了,可是當保安看清紙條上的內容時,李豔被淋溼時那含羞帶怯卻又如雨後梨花般嬌俏的身影立刻浮現在他腦海裡,保安的雙腳已經不受他大腦控制,自動走向了倪家的大門。雖然在他敲門的那一瞬,他有過一絲猶豫,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他舉起的手還沒落到門上,躲在門後偷窺着他一舉一動的李豔已經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