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也放了筷子,一手扶額。
有這麼兩個兒子,她好生頭疼。
“長得相似的人世上多的是,如何就懷疑他二人是父子?難道他二人在學堂格外親密不成?”
“那倒也不是。”
小六微微皺起臉,“就是這樣才奇怪呢。若是親父子爲何季先生從不格外照顧李千越,甚至時常愛答不理的,真是奇怪了。”
兩個小傢伙的問題越提越多,蘇幼儀有些招架不住。
她想了想,正色地轉過身去對着他們兩,微微俯下身來,“我可以告訴你們實話,不過你們也要保密,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季玉深到底是個罪臣的身份,雖然當年先帝明面上已經赦免了他,可到底他的死是先帝安排的。
如今他的身份,自然能隱藏着便是最好。
小六和小七齊齊點頭。
蘇幼儀這才道:“其實李千越就是季先生的兒子,這件事季先生知道,李千越也知道。不過他們都不希望別人知道,明白了嗎?”
“他們真的是父子啊!”
兩個小傢伙格外驚奇。
“既然是父子,爲什麼不希望別人知道?難道他們有什麼特殊的身份?”
“一定很特殊。瞧母后的樣子,分明早就認識季先生了,可我們怎麼從前從來沒聽說過?”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小七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驚奇道:“既是父子,爲何他兩個一個姓季,一個姓李?”
而且這兩個姓,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啊?
小六狐疑地看着蘇幼儀,“該不會季先生就是當年最年輕的首輔季玉深吧,至於李千越這個姓李的兒子,應該是跟當年的李閣老姓的。”
噗。
蘇幼儀這下真的憋不住了。
光靠兩個姓就將季玉深和李千越的身份完全推測出來,她到底生了兩個什麼啊?
是人還是妖怪?!
見到蘇幼儀一臉吃癟的表情,小六和小七更加肯定了,一臉“看我說得沒錯吧”的表情。
還不等蘇幼儀說什麼,他們兩個已經自顧自討論起來了,“怪不得母后讓多福照顧李千越呢,還讓他進園子陪咱們讀書,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
“母后,那季先生和你是嶺南同鄉,你們是不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啊?”
蘇幼儀被他們問得頭大。
她要是再回答下去,只怕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秘密都要被這兩個小傢伙知道了,那還得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飽了飽了,春花,命人撤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哎,母后別走啊……”
蘇幼儀哪裡理會他們,扶着春花的手便進了內室,小六小七不能追進去,只好將好奇心扼殺在搖籃裡。
蘇幼儀進了內室,回頭朝外一看,隔着一層簾幕,小六和小七兩個跳下了座椅,大約是出門回自己屋子了。
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在窗下的榻邊坐了。
春花抿嘴偷笑,“太后還有怕的呢,也是奇了,外頭多少大風大浪您都經過了,倒怕起兩個小娃娃來。”
“你不知道。”
蘇幼儀抱怨,“這兩個小娃娃一日比一日精,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這樣聰明,想在他們面前撒個謊糊弄過去都不成。”
蘇幼儀自問自己也算精明老道了,雖說撒謊這事她不擅長,可難道糊弄兩個娃娃還沒本事?
還是兩個她肚子裡出來的娃娃。
偏不知怎麼的,瞧着小六小七他們那鬼靈精的樣子,她還沒撒謊,心裡先怯了,少不得只能躲過去。
春花聽了暗自好笑。
什麼叫“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宮裡那麼多皇子公主,統共只有這最小的兩個跟在蘇幼儀身邊日夜伴着,不是跟蘇幼儀學的還是跟誰學的?
她反倒問起來了。
蘇幼儀瞧見她偷笑的表情,撇了撇嘴,“先前不說旁人,光是郡主生產前後那一陣子,就說過多少回想生兩個像小六和小七這樣聰明的孩子。如今才知道,聰明也有聰明的麻煩,這要是大人還不及孩子聰明,豈不叫他們耍得團團轉?”
“那倒不至於。”
春花一副蘇幼儀的小迷妹神情,頗爲得意,“太后的聰明才智,是朝中多少大臣都公認的,哪能輕易叫人比了去?便是六王爺和七王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得等他們長大成朲了纔是。”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
蘇幼儀頗爲寬慰,她靠在榻上歪着,想到季玉深和李千越父子的事,忽然有些感慨,“怪道民間的百姓說呢,兒女就是父母前世的債。這自小養在身邊聰明乖覺的是債,那不養在身邊冷漠疏離的,更是債。”
……
雖然破獲了季玉深和李千越的關係讓小六和小七很開心,可他們還是有些不樂意。
這麼大的一個秘密被他們破解了,居然不能找人說說,這實在悶壞了他們。
可蘇幼儀叮囑他們不能告訴旁人,他們自然不敢不聽。
這日宮裡東四所學堂放假,小四和小五便邀着出宮到御園來見蘇幼儀,小六和小七也趁便在學堂裡告了假。
兄弟四個聚在一處有說不完的話,蘇幼儀也不湊這個熱鬧,命人送了該送的茶水和各色點心就是,讓他們吃飽喝足。
小四和小五倒是歡歡喜喜的,瞧着小六和小七兩個倒像有心事。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就明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往常他們兩個到御園來,小六和小七都是很高興的,還要纏着他們問東問西,怎麼今日倒是安安靜靜的不多話,小臉還這麼耷拉着?
小四沉默了片刻,試探道:“你們怎麼了?是不是在園子裡闖禍了叫母后訓斥了?說出來,我替你們去母后面前求情。”
“四哥別對他們這麼好。”
小五故意逗他們,“闖禍了要自己背,哪裡能總是叫哥哥幫忙求情?不過你們倆到底闖了什麼禍,至於把臉耷拉這麼長?”
“我們纔沒有闖禍呢!”
小六和小七果然上了他的當,爲了證明自己沒有闖禍,把先前發生的事一股腦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