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爲了我和天揚,不走那條路了嗎?”
聽了我的話,井錚沒吭聲。
沉默了足有半分鐘,他沙啞固執的聲音才響起,“如果我現在回了頭,那纔是你和天揚都不想看到的……”
我絕望的鬆開井錚的胳膊,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心裡嘲笑着自己的幼稚,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因爲我改變什麼,還是傻乎乎的去做無謂的爭取。
井錚試圖把我從地上抱起來,可我掙扎着不肯,直到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才終止了我們之間這場無聲的拉扯,井錚放開我,自己有些氣喘的坐在一邊看着手機。
我看他半天沒接,直覺這電話很可能就是舒婉婉打過來的,一想到這兒,我就忍不住眼圈發熱,心裡那個瘋狂的念頭也愈發強烈。
手機鈴聲中斷了一次後,很快又再次響起來,井錚握着手機轉頭看向我,我也眼神冷漠的的迎上去,無波無瀾的看着他。
井錚湊到我身邊,伸手按在我的肩頭上,“我有事必須離開一下,你別亂想好好呆在這兒,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
我看着他什麼都沒說,井錚卻很趕似的已經站起身往門口走,開門的同時,我聽到他接聽電話的聲音,“喂,我完事了……”
我看着井錚的背影,在心裡默默對他說了聲,再見。
井錚離開後沒多久,我剛從起來爬回到牀上躺下,房門就被人打開,我閉着眼感覺到有人連門都沒敲就從外面進來了。
我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裡絕對不是沒人看着的,所以有人進來我也無所謂,應該是井錚安排的什麼人來給我送吃的吧。
腳步聲很快就到了我牀邊上,井雅雯的聲音響起來,“睡着了嗎?你心還真是大,這樣還睡得着。”
我眼皮抖了抖沒睜開,來的是井雅雯還多少讓我有點意外,聽她剛纔跟我說話的口氣挺不友善,我乾脆決定暫時不理她,看她還會說什麼。
我聽到椅子被拉動的動靜,應該是井雅雯拖了椅子過來坐下,我正猜着他下一步會做什麼時,忽然就感覺眼前有什麼東西晃來晃去,可能是井雅雯正拿手在我眼前晃。
可是很快晃動就消失了,我聽到井雅雯跟我說,“我知道你醒着呢,你不想搭理我就繼續吧,我無所謂,反正也就是幫我哥過來看着你。”
我的手指在被子底下捏了捏,繼續閉着眼。
井雅雯還真是不在意我有沒有反應,她把椅子弄出一陣響動,估計是在調整坐姿,找一個最舒服的角度。
等屋子裡安靜下來後,井雅雯又接着跟我說,“知道我哥出去幹嘛了嗎?”
我又抖了抖眼皮。
“他去跟那個大小姐吃飯了,今晚會一起住在那個客棧裡,不會回來找你,今晚陪你的只有我……哎,你還真的不理我啊?”井雅雯說着,擡手拍了我的被子一下,還挺用力。
我猶豫一下,還是把眼睛慢慢睜開了,不過我沒直接去看井雅雯,只是盯着天花頂茫然的看着,腦子裡冒出井錚和舒婉婉並肩走進客棧房間的情景。
這麼一想,好不容易壓在心底的那些情緒,又開始蠢蠢欲動,我不知道如果再從井雅雯那裡聽到一些別的話,自己會什麼樣。
井雅雯看我終於睜開眼,就朝我湊近過來,她打量我一會兒,突然小聲笑起來,“你知道嗎,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所以我爸那樣對你時,我纔會給我通風報信,可惜我哥還是沒把你救下來……這大概就是命吧。”
她話裡的內容,終於讓我不再麻木下去,我轉頭看着井雅雯,儘管她剛纔那番話說的不算足夠清楚,可我還是隱約想到了什麼。
井雅雯收起笑容,歪頭打量着我,想了一下才說,“你這麼聰明,我說這些夠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我的手在被子裡緊緊攥住了衣角。
“你怎麼不說話啊?”井雅雯有些不耐煩的白了我一眼,“你這點我就煩了!你不說,那我說……搞你的那三個人,真不是那個大小姐找的,是我那個老爸做的。”
我心頭狠狠一震,抿住嘴脣,井海文那張很有魅力的面孔突然跳到眼前……怎麼會是他。
回想起那個瘦高個的身體朝我壓下來那一刻,我的手又開始微微抖起來。讓我遭受那些屈辱的始作俑者,我真的一點都沒往井海文身上想過,哪怕井錚和我說不是舒婉婉做的時,我也自以爲他是在袒護自己的未婚妻。
現在井雅雯對我這麼一說,我纔像是突然被點通,一年多前最後一次見井海文的那個場面,從記憶裡跳出來。
其實那時候我跟着井錚從他眼前走過離開時,就覺得井海文當時看我的眼神裡,藏着某種我看不清楚的陰暗色彩,只是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那樣對我。
那時我已經離開了井錚跟他離了婚,景象食品也落進了他們父子手中,我對他們還有什麼威脅性,何至於對我做那種事?
真的想不通。
心情複雜起來,再也躺不下去,我在井雅雯的注視下從牀上坐起來,正感覺嗓子發乾想要喝口水時,井雅雯已經把一瓶水擰開遞到我面前。
我接過水打開喝,微涼的水入了喉嚨後,心情似乎也跟着降了些溫度,我拿手握住水瓶低下頭,希望自己能儘快冷靜下來。
井雅雯這會兒卻像是有了耐心,她也沒開口再催我說什麼,反而在椅子上擺出一副悠閒地的樣子,我拿眼角餘光瞥到她還拿出手機在那擺弄着。
可我卻難以真的輕鬆起來,時間過去了好幾分鐘,我還和之前的狀態沒多大區別,甚至因爲想要馬上見到井錚,情緒變得更糟糕一些。
井雅雯這時終於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她伸手從衣兜裡拿出煙盒還有打火機,看着我問,“你是不是戒菸了?我要是你,現在一定特別想抽一根。”
我擡起頭看着她,原本已經戒掉一年多的煙癮,成功的被她給勾了起來,我平靜的看了那個煙盒一眼,沒說話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井雅雯打開煙盒取了根菸夾在手上,她看着我並沒把煙直接給過來,反而移開視線往房間的某處看過去,然後晃了晃手上夾的煙,跟我說,“那邊有個陽臺,去那邊吧,我不喜歡在屋子裡抽菸。”
說完,她站起來直接奔着她說的陽臺走過去,我看着他們動手拉開一扇厚厚的窗簾,這才發現這房間裡還真的有個不算很大的外陽臺。
外面的天色是黑的,我分辨不出具體時間,就一邊下牀一邊問井雅雯,現在什麼時候了。
井雅雯轉頭瞧瞧我,看我沒穿鞋直接光腳站在地上,就又從陽臺那頭返回來,走到我面前脫下她身上穿着的一件寬鬆毛衣外套,示意我過去跟她一起披着毛衣,“你就光腳跟我出去?”
我衝她點點頭,看了眼她要我一起披着的毛衣,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和同一個寢室的同學,也在深夜裡這樣披過衣服。那時候,我和那個早就失聯的女孩一起披着衣服坐在學校操場上說心事,兩個人躲在一起瑟瑟發抖,可叛逆飛揚的情緒卻讓我終生難忘。
那是我第一次對共同認識的人說,我喜歡上了井錚那個男孩子。
心緒一下子就被觸到了某個點,我什麼都沒再深想,走過去很配合的和井雅雯一起披上了毛衣外套。
井雅雯大概也有點意外我這麼痛快的同意了她的提議,低下頭又看看我的赤腳,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後,跟我一起走到了陽臺上。
走出去的那一刻,迎着有些寒意的夜風,她告訴我現在是凌晨三點多,這裡四點半左右就要天亮了。
“我還在逆風鎮?”我不確定的問了井雅雯一句。
“是呀,給你……”井雅雯說着,把一根菸遞給我幫我點着,自己也點了一根抽起來。
我們兩個就這樣披着同一件毛衣,站在夜風裡,你吸一口,我吐出一片煙霧,一根菸慢慢的燃盡了。
我開口跟井雅雯要第二根時,她轉頭看着我,突然就說,“你知道我哥在跟着舒家做那種生意,很難受吧?”
話題突然就尖銳起來。
我知道既然她直接這麼問了,應該已經從井錚那裡多少知道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我也沒心思跟她遮遮掩掩,“不是難受。”
井雅雯把煙遞過來,看着我一臉不明白的意思,“你是說你不難受?”
我把煙湊到火上點着,狠狠吸了兩口吐出去,看着菸頭的火星瞬間變成菸灰散在風裡,喉嚨哽了一下才回答她,“是覺得……生不如死。”
井雅雯沉默的盯着我,手上那根菸一直沒去點燃,直到我差不多整根菸都抽沒了,她才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把煙點着。
長長吐出一口煙後,她才說話,“潘茴,你的腳不冷嗎?”
我被問的一怔,沒想到她這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問。
見我沒回答,井雅雯把煙吊在嘴角,歪頭眼神邪邪的看着我,“聽說女人身子太寒涼的話,會生不了孩子……你又流過產,就不怕?”
這句話更加讓我愣住,看來井雅雯對我的事情瞭解還挺多,可她這時突然和我說起這些,我猜不出她的目的。
心裡的警報,暗暗拉響。
井雅雯忽然動作一大,我和她一起披着的毛衣被拉扯着離開了我的身體,強烈的寒意馬上襲上全身,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井雅雯繼續眼神無奈甚至還添了幾分可憐的意味看着我,她像是挺認真的想了一下,才把手上的煙從嘴裡拿下來,語氣突然發狠的對我說,“你都不知道,當我哥因爲你嚎啕大哭的樣子多讓人心疼……他的手,從來沒爲任何事沾過人命,可是爲了你,他親手廢了那個畜生,你以爲是我做的對吧?其實是我哥。”
我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井雅雯扭頭看了眼陽臺外的一片漆黑,“能讓他這麼衝動不計後果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我感覺自己眼角發熱,可腦子裡卻很快冒出一個念頭,我想自己應該是因爲太多次感動過後,又驀然發覺自己卻被他利用,所以這一次聽完那個男人爲了我做出的事情,我瞬間悸動後卻快速冷了下來。
我強忍着心頭那份酸楚的感覺,冷着自己的聲音說,“那又怎樣,也許他只是又一次利用了我。”
“潘茴,你特麼真混蛋啊!”我的話音還沒落地,井雅雯就兇狠的罵了我一句。
幾乎同時,我和她同時聽到周圍的一片寂靜裡,不知道哪個方向突然傳來很刺耳的一個聲響。
我還沒判斷出來發生了什麼,身邊的井雅雯卻突然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她身後。
我踉蹌着剛站穩,就看到她手裡已經多了一樣東西,一把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