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婕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季弘毅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道:“或許是家中採買婆子隨手買的,一塊墨罷了,不打緊。”
見他竟然有意矇混過去,季雲姝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季大人有所不知,這千日留雖好,卻是容易掉色,所以並不多受歡迎,十分稀少。”傅鴻吟隨口說了一句,“所以除了在雲南當地,是萬萬買不到這種墨的,也沒有商人會將它帶到京城來賣。”
說着,他用力拭了一下信件,指尖果然留了一抹黑色的印記。
季弘毅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雲靖彥心中詫異,傅鴻吟不是素來不愛管閒事的人麼?
但眉眼卻笑得彎彎:“如此便是簡單了,季大人命人調查搜尋一番,家中誰有云南的親戚朋友,房中是否放着一塊雲南的千里香,事情真相,一查便知……”
季弘毅遲遲不願動,雲靖彥卻只是笑着盯着他。
如此僵持了一小會兒,末了,季弘毅只能妥協:“來人,馬上到府中翻找這墨的下落。”
“慢着。”傅鴻吟似乎管定了這件事:“既然是查案,那就得一視同仁,主子們的房間可也不能放過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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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弘毅面沉如水:“鴻吟公子是懷疑我會陷害自己的女兒不成?”
“哪裡。”傅鴻吟面色如墨:“在下只是懷疑有小人利用了大人,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弘毅無法,無奈道:“聽鴻吟公子的。”
雲靖彥看傅鴻吟盡然趟進了這渾水,便也興致非常,還招來幾個自己帶來的侍衛,淡聲道:“你們跟上去,好好地替季大人查一查,盯仔細了。”
季雲姝在旁邊默不作聲,暗中觀察者這幾人的神色,尤其是季婕,季雲姝感覺她已經坐不住了。
哼,她心中冷哼了一聲,蒼天饒過誰。
一個時辰後。
管家將家中搜羅出來的墨塊分門別類的排了一大排在傅鴻吟面前,傅鴻吟一一查看過後,從中撿出了一塊平平無奇的墨錠,聞了一聞,終於道:“這便是千日香。”
季弘毅臉色難看:“從哪裡搜到的?”
管家戰戰兢兢答話:“回老爺的話,是,是從大小姐房中搜到的……”
季雲姝微微一笑,季弘毅臉色猛地一變。
季婕臉色頓時一片煞白,叫出聲來:“爹爹,婕兒沒有,婕兒什麼都不知道!”
她咬着脣,泫然欲泣:“爹爹,怕不是有人栽贓陷害。”
管家兩股戰戰,欲哭無淚:“夫人,小的也是實話實說,絕不敢編造半句……而且二殿下的侍衛也在一旁看着老奴從箱子裡翻出來的……”
一句話,立刻撇得乾淨。
“那也不過一塊墨錠罷了,說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放在婕兒房中!”季婕依舊在辯解。
哼,旁邊的季雲姝乾乾的笑了下,並不說話,一家子什麼心思,她早就瞭然於胸。
就許她們污衊別人,現在倒是賊喊捉賊了。
正想着,季雲姝看到了先前出去的一個侍衛在雲靖彥耳邊低語了幾聲,他臉上的神色也有了一些變化。
出事了麼?
季雲姝心中起疑。
只見雲靖彥擺手:“季大人,剛剛吾放不下心,便遣幾個侍衛去尋那據說病糊塗了丟出去的登徒子,結果你猜如何,那登徒子好端端的,喝了一夜的酒,正在花街睡大覺呢。”
季婕猛地一僵。
“後來那刁奴被潑醒,一開始還嘴硬,一番審問下來,猜猜他說了什麼?”
“正是您府上那品行端正,愛護姐妹的大小姐,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構陷季妹妹。”
人證物證確鑿。
季婕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季弘毅臉色鐵青,盯着癱倒的季婕許久,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孽女!”
季婕不住搖着頭:“爹爹,婕兒沒有……”
怎會如此?她本以爲此計天衣無縫,結果怎麼只是一天,跪在此地就成了自己?
她抖着脣,跪在地上:“父親,女兒知錯,是我嫉妒妹妹,這才犯下錯事……”
說着,又膝行到季雲姝面前,流着淚道:“姝兒,是姐姐錯了,求求你,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原諒姐姐……”
季雲姝冷冷地打開季婕的手:“季婕,我那日便說過,你我姐妹從此以後,恩斷義絕,你要求情,要原諒,通通與我無關。”
季雲姝走到季弘毅身前,深深行了一禮:“父親,實不相瞞,女兒被關在柴房之時,並非畏罪自殺,而是吃了姐姐送來的一個饅頭,命懸一線。”
“女兒言盡於此,至於父親要如何處置,女兒一概不再過問,我與姐姐,從此亦是再無關係。”
說完,季雲姝再次行了一禮,轉頭離開,背影清瘦孱弱,卻決絕。
季弘毅望着季雲姝,心頭五味雜陳,拱手苦笑道:“小老兒治家不嚴,釀出一樁禍事,謝殿下與鴻吟公子替小女查明真相,倒是讓殿下見笑了,還望殿下替小老兒保守秘密……”
雲靖彥笑意淡了許多:“自然,也希望季大人好好處理,親人本該如同手足,天底下哪有手足相殘的道理呢。”
說完,便也離開了。
季弘毅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季婕與卓氏,無力地擺擺手道:“將大小姐帶下去,行家法,再關入佛堂,嚴加看管,之後再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