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楊羿天昨夜過於疲倦,早晨起來覺得眼皮似乎粘在了一起,用清水洗過之後才顯得好受些。
丫鬟早早就爲新人送來了食點,楊羿天隨意捏了幾塊糕點塞入了嘴中,味道很是別緻,給人一種清香的感覺,自己在現代就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看來以前的手藝似乎失傳了很多。
鳳兒還賴在牀上不醒,楊羿天對那送食點的丫鬟吩咐道:“小姐興許累了,不知道家中可否有蔘湯?給她熬些喝了。”
那丫鬟見新郎官問她,忙回稟道:“姑爺,這些事情您不必照顧,老夫人早已經爲小姐熬好了蔘湯,不過卻是要到晌午才能喝,不然會走了福氣。”
楊羿天點了點頭,沒有想到這補身子還有這麼多的說頭,不過這些自己可以放心了。
他離了自己的新房就奔廳堂而來,只見幾個丫鬟正在整理東西,找了個比較機靈的問道:“可曾見過老爺嗎?”
那丫鬟剛要張嘴回答,只見從內堂走出了劉員外。看他滿面春光,臉上堆滿了笑容,昨夜一定是做了美夢。
“新郎官怎麼起得這麼早啊?哈哈!”
楊羿天急忙上前見禮“岳父泰山,因爲一直惦記着張文忠的傷勢,所以起來的早了些。”
劉員外一笑說道:“呵呵,我看卻不是,是不是因爲兜裡面沒有銀子犯愁呢?”說着向着外面喊道:“來人啊!……”
一個正巧經過的中年老僕人立刻小跑過來,尊敬地問道:“員外,您有什麼吩咐嗎?”
劉員外指着楊羿天對那僕人說道:“領着姑爺到帳房去取幾兩銀子,然後派個莊丁陪着。”
僕人稱了聲喏,領着楊羿天就到了莊子的後面一間比較寬敞的小倉子裡面,只見裡面堆滿了糧食,還有各種應用的器物,在倉子的正中央放了一張八仙桌,左側坐着一位鬚髮全白的老者。
僕人對那老者也是極其尊敬,上前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從老者的手裡接過了幾塊碎銀子然後就領着楊羿天出了倉子。
楊羿天不禁好奇地問那僕人道:“那老者是何人啊?”
僕人將那幾塊碎銀子塞給了楊羿天說道:“那是老爺從大名府請回來的老先生,聽說老爺去汴梁的時候,在林子裡面遇到了一夥強賊,隨行的武師和教頭都被賊人殺了,可就在危機的時候,這老頭就出現了,幾下就將那些強賊給打跑了。說來我也不信,但是後來卻也屢次露了幾手,倒也令人佩服。”
楊羿天聽得新鮮,叫他先備了馬車,然後才問道:“像他那般年紀還能舞槍弄榜嗎?”
僕人見楊羿天不信他的話,於是說道:“這姑爺你就是小看了那老人家了,別看他年歲大了,可是能吃能扛,一二百斤不在話下,就連我們莊上的幾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一起也弄不翻他。”
楊羿天“哦”了一聲,暗自在心中思量,看來人不可貌相,本領更不能看年紀。
主僕二人縱馬很快到了集市,挑了幾樣還算拿得出手的糕點,再有兩壇封好的女兒紅,就向張府進發。
要說那張府,也算是沛縣裡的大戶,家裡殷實,高高的院落,幾十個家人,門前兩尊雕琢細膩的石獅子恭立兩旁,因爲近幾年張家變賣了徒弟,開始經商做買賣了,所以來往的客商馬車也很多,倒是那對門的一戶人家顯得極其沒落。
僕人指着那黑漆的大門對楊羿天說道:“姑爺,這裡就是張府了,以前跟老爺來過幾次,不過這幾年卻不見來往。”
楊羿天跳下了馬車,對僕人吩咐道:“恩,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看過就來。”說完提着東西就來到張府的門前,放下東西扣響了門環。
裡面的家人聽見有人砸門,從裡面拉開了一條縫隙往外看,只聽裡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問道:“公子找誰啊?”
楊羿天一聽這聲音全身打了一個寒戰,這也聲音甜如蜜,聽得心中發癢,不過卻不敢造次,深深一躬身說道:“在下與張文忠兄弟有一面之緣,聽聞他病了,特地來到府上來拜望。”
裡面那人先是沒有動聲,不一會語氣生硬地說道:“胡說,我哥哥病了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楊羿天一聽,原來是張文忠的妹妹,急忙說道:“妹子可與我通報一聲嗎?文忠自然認得我。”
裡面那人聽了回道:“那好,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問問……”
楊羿天稱了聲“好”,就聽見裡面又將門閂鎖上的聲音,想必是人家不放心陌生人,怕是個歹人,所以萬般小心。
無奈只好繼續等,不一會兒那門就吱呀一聲被從裡面拽開了。只見張文忠樂呵呵地從裡面接了出來。“哎呀,你看看,楊兄大喜的日子剛過就到我這寒酸的地方來了,我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啊。”說着就把楊羿天往裡請,要知道這縣城之中的府邸不比那莊子,總有些裝飾用的花草山石,倒也顯得主人家的幽雅別緻,張家也的確是有錢的人家,不止有上面提到的那些,還有一個池塘在院中,楊羿天見了不禁對張文忠說道:“張兄的家裡還真是闊綽,看來我手中的禮份小了點。”
此時那跟着一起來的姑娘插嘴道:“我舅舅家比這裡好多了,要不是哥哥非要讓我來,我才懶得到中原呢!”
楊羿天聽了“哦?”了一聲,望着那眉間略帶英氣的姑娘,雖然長得不如鳳兒那般討人喜愛,倒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張兄的妹子難道不是中原人嗎?”
張文忠見楊羿天問起,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謹慎地說道:“到無屋中再說,這裡耳目繁雜。”
楊羿天會意,隨着張文忠來到了一處廂房坐下,張文忠叫那妹子沏了一壺上好的茶。張文忠親自爲楊羿天倒了一碗。
楊羿天忍不住好奇問道:“張兄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啊,倒不妨說了與兄弟聽聽,雖然說你我相識不久,但也算是相識一場。我在此地也沒什麼親人,也將你和範年兄如兄弟般看待。”
張文忠先是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我母親本是契丹人,舅舅是契丹國的大將軍。我和妹妹是前些年才隨父親到的中原,中原人都仇恨我們契丹人,所以父親不讓我們的事情被外人知道。”
楊羿天說道:“這倒也是,因爲遼國與朝廷征戰多年,免不了在民間留下積怨,還是小心行事爲妙。”
張文忠見楊羿天的面色不改,才放下心來說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也就不說了。不過再過兩個月就要進京趕考了,不知道楊兄可有把握?”
楊羿天怔了一下,看來自己又要偷詩了。恐怕這次的狀元是非自己莫屬,不過話語上要學着謙虛,否則傷了天下文人的心。
“倒也沒有什麼把握,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張文忠又道:“原來如此,聽說這次武科也考,我妹子玉蓮她也想去參加,正好我們一起搭伴去。”
楊羿天驚道:“不是吧?難道女人也能考狀元,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說。”
一旁聽着二人說話的張玉蓮猛地站了起來,對楊羿天說道:“當然不能了,虧你還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難道我不會女扮男妝嗎?”
楊羿天見了她那盛氣凌人的樣子,的確不能把她與那些普通的女子相比,看來北國人的民風的確彪悍,就連這女娃子也不甘示弱。
張文忠向着自己妹子一瞪眼,叫她坐下,然後抱歉地說道:“妹子纔來中原不久,言語上還沒有些規矩,還請楊兄多多包涵。”說着又提了提桌上那兩壇上等的女兒紅,打開一聞,酒香撲鼻,三人都不禁都叫出“真是好酒。”
張文忠見有好酒,向外喊了一聲,進來了一個丫鬟。
“去範府把範年找來,就說我找他吃酒,還有一位貴客。告訴他可不要讓我們等急了,要不然他一滴都喝不到。”張文忠吩咐完又叫了一個家人去預備酒菜,當下就聊起閒嗑來。
丫鬟去過不多時,範年就應約而到,但今天卻不是那身寒酸的書生服了,反倒是滿身綢緞腰間懸玉了,見了楊羿天在座開玩笑道:“我以爲文忠的貴客是哪個桂花樓的娘娘,原來卻是楊兄,真是失敬啊!”
張文忠一拉他,不高興道:“你已經來晚了,還開這種玩笑,在座的都是自己兄弟,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客套。我正與楊兄商量下月去京城趕考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範年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先是嚐了口楊羿天碗裡的酒,讚了一句,然後才道:“下月正巧我父親要到京城販賣些布料,不如我們隨着馬隊走,還能省下不少的盤纏。”
張文忠聽了喜道:“那是自然好了,只是怕給伯父添了麻煩。”
範年笑道:“哪裡的話,楊兄與張兄既然喝酒能夠想得到我,這點又算得什麼?來……喝酒!”說着衆人開始同飲,就連那原本以爲不會喝酒的張玉蓮也是一把好手,端地是巾幗不讓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