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絲毫沒有防備,只是淡淡地對着楊羿天笑着,不過從他暗淡無光的眼睛看出來,他的性命對於自己來說,並不看得那麼重要。
只有看破生死的人才能夠有這種眼神,也只有看破生死的人才能夠在楊羿天那死神般的雙目下存活。很明顯,在眼前的這個算卦老者就屬於他們的一員。
老者微笑着,將一隻枯手伸過來放在了楊羿天的肩膀上,近似於撫慰地在上面拍了拍。
楊羿天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下直竄上頭頂,雞皮疙瘩也抖落了滿地,對方的那隻枯手來的是那麼迅速,而沒有預兆,就連影子也沒有見到。
以剛纔的情況,如果對方想殺自己的話,恐怕現在自己已經不是一個站立的人,而是一具躺在地上的死屍。
“你別害怕,我只不過是試試你的定力而已,看看李家的丫頭有沒有看錯人。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確與衆不同,有着驚人的毅力。”
原來這個老傢伙在試探着自己,不過從他剛纔的動作和身體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來看,那絕不是如此的簡單。
不過,要想從這樣一個高手的眼皮底下逃走,實在是比登天還難,更何況此刻卦攤的周圍,說不上已經埋伏了多少個隱蔽在黑暗深處的殺手。
“你們到底想要我殺什麼人,居然還弄得這麼神秘。”
楊羿天終於放棄了抵抗的念頭,因爲自己成功的機率實在太小,怎麼做都是不划算的。
老者見對方服軟,呵呵地笑道。
“因爲這次我們要殺的是一個大人物,他的黨羽幾乎遍佈整個京師,要是讓他們聽到一點風吹草動,我們的精心策劃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了。”
難不成這些陰險的傢伙要想刺殺當今皇帝,雖然他知道此刻在位的皇帝,過不了幾天安穩日子就要成爲金人的階下囚了,但是未免這些傢伙也太過於狂妄了吧。
先不說那些只是擺着好看的御林軍,就只說那些潛伏在宮中的大內高手,都是以一當時的人物,憑自己之力,未免有些故意送死的嫌疑。
“你們未免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我只不過是個來這裡趕考的秀才,不值得你們這樣興師動衆的,又是綁架,又是威脅。再說憑您老人家的功夫,想必皇宮大內也是來去自如,又何必用得上其他人出手。”
老者一陣怪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果然是個人才,不僅有着一身不錯的功夫,而且腦子也夠靈活,就是沒有看清楚此刻的形勢。雖然老傢伙我的功夫要比你強,但是由於某些原因,我還不適合出現在工作場合裡。至於其他那些熟悉的面孔更加不適合做這樣一件事,所以說只有你既能不給對手留下印象,還有着能夠殺人的本領。”
看來自己的這次刺殺行動是免不了,只是希望不要真的是當今的皇帝纔好,不然自己有幾條小命也不夠用的。
“好吧,我接受。只不過我想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夠放過我身邊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老者保持着笑容道:“至於你說的這件事就不歸老傢伙我管了,你可以直接和‘水仙’聯繫。”
“水仙是誰?怎麼又出來個陌生人,你們總不會內部聯繫只用雙眼找的吧,總該有個暗號什麼的。”
“當然有,只是不容易被人看到而已。再說水仙一直都在你身邊,你是不用找的。”
“難道你所指的人,就是李月娥嗎?”
老者點了點頭道:“我說過了你很聰明,果然是一點就透。現在我們還是說說你這次要殺的人吧。也許你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過你要找這個人並不困難。”
老者頓了頓也從方桌的下面的包裹中抽出一張畫像來,比起他自己的那張畫來,這張要清晰得多,不管是面部輪廓,還是眼角上的皺紋,都沒有落下。看來這些人爲了不讓殺手錯殺,在這上面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老者點指畫像中的人道:“此人是襄陽王武成,其人手上握有重兵,又有軍功,你只需要潛入府中秘密將他殺死即可。”
楊羿天皺了皺眉頭道:“這人這麼大的來頭,一定不好對付,只是襄陽城離此汴梁不近,往來少說也要幾天的路程,再加上探查府中的道路和巡邏時間,少說也要花上十多天,恐怕我要誤了考試,不如等過了這些日子再說。”
老者道:“說來也巧,襄陽王過幾日就會來汴梁,據傳這個武夫還想奪武狀元,你可就此機會殺了他。”
看來這個襄陽王真是吃飽了撐的,有個好好的王爺不當,居然跑來奪狀元,看來這次小命不長了。
楊羿天本想將畫像揣到懷裡,以便有時間拿出來看看,沒想到卻被老者一把奪了過去。
只見老者從旁點了火摺子,將畫像燒成了灰燼。
“這東西不能讓外人看到,否則你我的人頭會不保。現在我要告誡你,行事一定要謹慎,不然不僅你的朋友和老婆的性命不保,就連我這老傢伙也活不長。”
楊羿天覺得老者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只是對他的身份又產生了懷疑。
“老人家,您也不用什麼事情都不用親力親爲吧,將那些瑣事和危險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自己只要享樂就成了,還管那麼多幹嘛?”
老者呵呵笑道:“你想錯了,我還沒有那個資格,我們中像我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死上幾個也不傷元氣。不要以爲這就是我們的全部,後面還有很多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呢,就算以我的身份,高層上面的事情也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的。”
楊羿天嘿嘿笑道:“難道整個事情就這麼簡單嗎?”
老者道:“當然不會這麼容易,你還需要在他的身上找一個襄陽王的兵符,然後交給水仙,就算完成任務。”
楊羿天收起笑容,將原本放在方桌上的銀子又收了回來。
老者詫異道:“你這銀子不是給我的嗎?怎麼想反悔了?”
楊羿天並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道:“像你這樣的高手,絕對不會餓死的,再說我暫時還沒有武器,想弄一把好武器在短時間內實在是困難,就算是一般的兵器想必在汴梁城裡也不便宜。我沒有找你捐獻點銀子就不錯了。”
老者嘿嘿笑着,並沒有想留住楊羿天的意思。
楊羿天也絕對不想再多面對那張臉一秒鐘,那實在是對自己忍耐力的折磨。
說到武器,的確是在刺殺中必然需要的東西。
在擊殺呂武的時候,他手中的東西不能夠算作武器,那隻能是樹枝的變異體而已,甚至那東西連普通的刀槍都抵擋不了,就更別提將一位身經百戰王爺的大腦袋砍下來了。
邊往客棧的方向走着,邊注意着街道兩旁的店鋪。
汴梁城的店鋪很齊全,賣各種東西的應有盡有,只是鐵匠鋪實在是少了點,或許是由於古代帝王遵從儒道的原因,每個過往的人都彷彿是弱不經風的樣子。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別小看那些其貌不揚的傢伙,一旦燃起了戰火,興許他們會衝在最前面。
春天的天氣,變化的實在是快,剛纔還是炎日當空,此刻就已經在不覺中飄來了大塊的烏雲。
看來自己的那卦算得不算準,饑荒興許與這盛世之年沒有什麼聯繫。
伴隨着春風,雨滴開始從幾千米的高空上掉落下來,以其固有的節奏敲打着光滑的地面。
古時候用來遮雨的傘還是頗有意思的,雖然說是傘,卻又像是五彩的圖畫,上面人物和花草都栩栩如生。起初楊羿天還以爲雨滴到上面就會立刻變成洞,後來才知道,油傘的上面的那層紙,是抹上油之後晾乾而成的油紙,具有很好的防水功能,看起來既輕便又環保。
雖說是宋朝最繁華的都城,但也不能隨便在街上就能遇到賣傘的,看看離客棧還遠,只能先找個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了之後再說。
這場突如起來的雨,並沒有按照預計的變小,反倒越來越大,沒用多久就在路上的坑窪處積下了不少的水。
楊羿天擡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一道道閃電自雲層中鑽出來,然後在半空中裂開,隨之而來的是令所有人都爲之駭然的響雷。
看着滾滾的黑雲自遠方漸漸地向這邊飄了過來,少說這雨也要下到明天去。
店鋪的屋檐下,多是被大雨阻斷的行人,他們也都滿懷焦急。
公子與小姐忙着回到府上尋歡作樂,窮人急着回家做那無米之炊,總之貧富有別,非要找個特別相同的地方出來,那也只有是在打雷下雨的時候不會只欺負那些買不起傘的窮人。
在楊羿天的眼中,那些趾高氣昂的傢伙,實在是令人厭惡,要說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也就罷了,那樣還能令人有幾分佩服。可他們身上穿的,腳上踩的,哪一樣不是靠從他們那些老子的手中拿過來的。恬不知恥不說,還出來炫耀。
那些公子哥,爲了擺闊氣,基本上每人手裡都有一柄寶劍,別看這些只知道吃飯不知道拉屎的傢伙們,一副酒囊飯袋的樣子,您別說,手裡面的劍倒是要比人要好得多。
正巧,身旁有個看來還是比較溫和的姑娘,心中也是好奇,於是問道。
“敢問姑娘,你的寶劍是從哪裡得來的,可否告知在下。”
楊羿天已經說得很客氣了,再配上面部的表情,那簡直就是一副奴才相,他老人家啥時候擺過這樣的造型,在外面都是裝大爺,沒有裝孫子的時候,可此刻有求於人,也只好低聲下四一回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姑娘將頭轉過來之後,看了看楊羿天。
“本姑娘的劍豈是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小心本姑娘割了你的舌頭。”
“這……!”
楊羿天被那姑娘的話給頂了回來,他還沒見識過這麼刁蠻的人,自已已經那麼客氣了,居然還落了這麼個下場。臉上不免有些不滿,要是換作了從前,非要好好地收拾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
還沒等消了氣,只聽那姑娘旁邊跟着的丫鬟說道。
“小姐,跟這種小等人沒什麼好說的,您就是好脾氣,換作了奴才,非要給他幾個耳光。”
楊羿天怒髮衝冠,那個小娘們說兩句原本就算了,你一個做丫鬟的居然也敢對老子指手畫腳的,咱們看看誰想給誰幾個耳光。
楊羿天出手迅速,緊上前幾步,朝着丫鬟的嫩臉上就抽了過來。
別小看了抽耳光的力道,一般人都能打得對方頭昏耳鳴,換作楊羿天這種高手,這麼一下就能夠將人打得七孔流血,不過對付一個丫鬟還不至於用那麼重的手,也就是稍是懲戒。
本以爲抽那多嘴的丫鬟幾個耳光,卻被在半途攔了下來。
楊羿天不覺得有些吃驚,忙向抓住自己胳膊的那人看去。
對方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面相俊朗,脣紅齒白,如果你不去細看的話,會誤以爲他是個女兒家。與之那副面孔不相稱的身材略顯的瘦弱,給人一種弱不經風的感覺。不過從那對如鐵鉗般抓住自己胳膊的雙手來看,此人的力氣絕對不會是像表面一樣。再看他腰間懸的那口寶劍,猶如七尺龍泉,在陰暗的陽光下也放着光彩。雖然式樣有些不同,但從製作工藝和特點來看,這口寶劍與剛纔那位姑娘手中所有的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朋友,脾氣真是暴躁,儘管她出言不遜,也不能動手打人,以您這手勁,恐怕打在男人身上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個女兒家。”
楊羿天沒想到這個傢伙,表面上看着像女的,說起話來也是奶聲奶氣的。
“難道朋友你想爲她出頭嗎?”
那公子急忙抱以微笑的面孔,將抓着胳膊的雙手慢慢地鬆開以示友好。
“想必是朋友你誤會了,龍某隻是隨同表妹出來遊玩,再說我們之間又無深仇大恨,何來出頭之說。”
見對方沒有什麼動作,楊羿天也就放下了心,畢竟自己做事太過於衝動,萬一真的打起來,先不說眼前的這個變態公子,就算自己勝了,也會引來官府的注意,實在是太不值了。
“呵呵,不是就好。其實我也只是想問問龍兄表妹的寶劍是何人打造的,並無惡意。”
那公子卻還是頗有些禮數,忙道:“原來如此,看來真的是小妹不對了。”
“表妹的寶劍乃是由一位高人所打造的,至於是誰,恕龍某不能相告。如果朋友要打造兵器的話,我可以介紹一家在汴梁城聲譽非常好的‘盧記鐵匠’,那裡的師傅都跟我相熟,你只需要拿我的名帖,那裡就絕對會給你便宜許多。”
說着,那公子從懷裡掏出一張類似於名片的東西,遞給了楊羿天。
楊羿天接了過來,看了看這奇怪的東西。
四四方方的,摸起來不是紙,卻像一種特殊的絲綢,上面用五彩的針線繡了幾個字。
“龍寬……!”
那公子淡淡地一笑,道:“這是龍某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