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箭齊發,雖不如萬箭之勢,卻也非是一般的壯觀,
只是那些箭卻是有些蹊蹺,總覺得像是一羣沒頭的蒼蠅在到處亂撞。
衆人還真爲城樓上的衛兵捏了把汗,就他們這樣的箭技,估計連射石頭都射不到,就別說射人了。
可是戰場往往就是發生奇蹟的地方,也不知道方纔來的那隊人馬都是些什麼人,就是硬往箭上撞。不過奇怪的是這些傢伙被射下馬來之後,也不過是擦破點皮,卻連骨頭都沒傷到。
密密麻麻地箭雨從天而降,先不論其威力如何,單論其與衆不同的震撼力,就足以令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們感受良久的了。
實力的懸殊早就是顯而易見的了,城下的這些人也不是人人都是傻瓜,見形勢不妙都早早地後撤了,只留下方纔那個白胖漢子還頂着箭雨在衝鋒。不過仔細地看看,那傢伙的身上也中了三四支箭。這傢伙也只不過是強忍着疼痛,只要他一分心,無邊的疼痛就會令他昏過去。
白胖漢子手中輪着大刀,一邊吶喊着一邊用大刀格擋着衝向自己的箭。索性的是那些箭的來勢不是很兇猛,只要他用大刀隨便的一磕,就能夠將箭擋下來。
“姓陸的快給我出來,別他媽的做縮頭烏龜。這種東西只能給老子瘙癢,別白費勁了!”
白胖漢子一路的臭罵,早就激怒了在城樓之上的劉都監,只見他惱羞成怒,將那手中的寶弓都拉圓了。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那下面的人都射個透心涼,可是方纔節度使大人已經下過了命令,就算是自己違反軍令,也會被軍法處置。
白胖漢子正在得意之時,只覺得胸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推了一把,他就再也在馬上坐不住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等到他捂着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咒罵着自己的運氣的時候,他才發現方纔胸口承受的力量居然是一支沒有箭頭的箭上傳來。
他心中疑惑着,又從地上撿起其他的箭,發現每支都是一樣。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夠在此刻猜測到,任何一個弓箭手都不會用沒有箭頭的箭,這很明顯就是城樓上的人故意這麼做的。
兩通箭雨過後,城樓下安靜了許多,那些從馬上摔下來的人此刻也都重新爬上了馬,只不過這些人沒有再向前衝鋒,而是聚在一起商議着什麼。最後也不知道爲何緣故,居然能調轉馬頭,打道回府去了。
兵敗如山倒,在楊羿天的眼中這已經是註定的結局。不過他沒有想到輸得是這麼幹脆,勝得卻是如此的容易。看來如果在戰場上忽略任何一個對手,都將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楊羿天掃視着戰場,除了幾個被馬蹄踩踏而死的倒黴傢伙之外,幾乎雙方都沒有任何傷亡,他略帶欣賞地向城樓之上望去,但他並沒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那個人,反到讓他看到了一支飛快向自己雙目而來的箭。
那箭像是早就已經捕捉到了其在黑暗中的位置,將楊羿天可能的退路推算的一清二楚。就加上其速度極快,只感覺一瞬間都到了眼前,不過好在身旁的溫都部勇士各個都是用箭的行家,只是一伸手就將那箭接到了手裡。
“好狠毒的箭法,難道這人與巡察使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徒單布庫裡半開玩笑地將那沒有箭頭的箭在楊羿天的面前晃了晃。
楊羿天才從死亡線上逃出來,心跳還未曾放緩,不過等他看到了那射箭之人的面孔,卻是顯得有些無奈。只是擺了擺手,告訴徒單布庫裡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可是,徒單布庫裡可是有仇必報的人。這些天他跟楊羿天的關係可增進了不少,更何況現在已經成爲了溫都部的座上賓,要是現在有個三長兩短不都要算在溫都部的頭上。所以他將所有的怒氣都壓在了那射箭之人的身上。
楊羿天見這位愛衝動的小兄弟又要舊病復發,急忙向溫都合酋領拋以求救的眼色。可是這位平時眼神好得不能再好的酋領大人,就硬是裝作沒看見。楊羿天剛想找這個老狐狸問個清楚,可他卻發現徒單布庫裡的馬已經悄聲無息地離開了衆人。
方纔劉都監鎮定乾坤的那之箭,着實讓這位身居顯位的將軍好好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手。自從他被從徐州調來這裡之後,他還未曾在這裡建立過什麼威信,此次這麼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只用了一箭,就將來犯之敵退了,雖然不及當年的張翼德獨退百萬兵,卻也不曾遜色許多。
但是,這好人就架不住別人的阿諛奉承,幾句好話就拿捏不住了,就要再找個倒黴鬼試試自己的神箭法。說來也就算楊羿天倒黴了,誰讓他在衆人裡面最有錢呢,非要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就連在月光底下也那麼顯眼。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人家最理想的箭靶子。
劉都監聚精會神地觀察着,他以爲這一箭能夠再一次證明自己的武藝超羣,可是他等了許久也不箭那邊有什麼動靜,那箭似乎就像是石頭大海了,就連半點聲音也聽不到。
不過,沒過多久,就從那些人裡面走出來一個騎着馬的年輕人,看他的長相和穿着,不像是中原人,再看看他背後的那張弓,好傢伙比自己手裡面的要大上一號還要多。不過奇怪的是這傢伙手裡面正握着一支沒了箭頭的箭,看他怒氣衝衝的,就像誰欠了他不少錢,正準備來追債一樣。
“上面的官聽着,現在老子不問你們的品級,也不問你們的名姓,只想知道方纔的那一箭是射過來的。”
別看那年輕人歲數不大,可那犀利的眼神卻令任何人都不敢直視。
劉都監自然不能讓其他人領了自己的功勞,忙答道:“本都監射得又是如何?你們這些人在此實在可疑,方纔如果不是本都監手下留情,又看在節度使大人的面子上,現在又怎麼會有你們的性命在,你這斯居然還敢如此無理。”
劉都監官威十足,不過他越是這樣,越是勾起了徒單布庫裡胸中熊熊燃燒着的怒火。只見他臉上掠過一絲的不屑,手中捧着箭嘖嘖道:“哎!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情呢!這箭上沒箭頭也就有情可原,可這人的脖子上沒了腦袋那可真是令人頭疼!用箭射了別人,口中還滿是仁義道德。你們漢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路。可我現在發現,只要是臉皮厚的,還用讀什麼書!”
劉都監惱羞成怒,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在自己的屬下面前,被人暗指着鼻子罵的,這簡直太丟人了,太損壞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威武形象了。現在唯有讓下面的那傢伙嚐嚐厲害,也好知難而退,這樣既能夠保證了自己的名譽,又不違反節度使大人的命令。
“大膽,你居然敢藐視本都監,我倒要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徒單布庫里根本就沒將對方放在眼中,他無所謂地聳聳了肩,將手中的箭扔在了地上,然後撕開那將自己包裹嚴實的獸皮,露出那雪白的胸膛。
“上面的那都監,將你那箭射過來。我倒是要見識一下閣下是如何高超的箭法。”
說時遲那時快,那箭在徒單布庫裡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從劉都監的手中飛了出去,他自信滿滿地準備看上一場好戲,只要對方被自己的箭擊倒,那是不死也要來個殘廢。
可是他卻沒有預料到,下面的徒單布庫裡只是一隻手向前一探,就輕而易舉地將箭接到了手中。這種事情他不止一次看到過,不過接住自己的如此快速的箭,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此刻已經靜的目瞪口呆,就連那方纔失去興趣的打算回到府中睡大覺的陸節度使大人,也開始露出驚訝之色。
“既然都監大人已經表演過了絕技,那麼小人也爲大家獻獻醜,不過小人卻是初學弓箭,箭技上要比都監大人差上許多,如果有什麼失手的地方還請大家海涵。”
徒單布庫裡一陣地客氣,不過手上卻沒有閒着,他早就將那張背在身上的大號弓取了下來。他先是用手彈了彈那弓弦,弓弦一震,十里之內的鳥獸紛紛戰慄。就連那些見識過許多大場面的衛兵,也開始有些心驚膽顫。
徒單布庫裡宛如月下的后羿一般,只見那坐下的棗色駿馬一聲長嘶,撩起雙蹄,那弓拉得如滿月一般,似乎就連那時間也爲此凝固了。不過那箭脫手而出之時,卻將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
劉都監本就跌了銳氣,現在自己也想試試接對方的箭,也好能夠扳回一點面子。可是等他挽袖準備放手一搏的時候,自己的頂頭上司陸節度使突然命令道:“劉都監,速速退下,你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不過那話似乎也有些遲了,那箭早已經掠過了牆頭,氣勢洶洶地向人而來。不過索性的是,最終的着陸點並不是任何人,而是一個衛兵手中的火把。儘管沒有傷到那衛兵分毫,但也將他嚇得昏死了過去。
劉都監忙到近前,將那火把從地上拾了起來,等他看到那穿透了火把的箭時,他不禁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得不想想要是這箭射在自己身上是什麼後果。
“這,這沒箭頭的箭居然也能夠由此威力!”
他略有些不相信,但事實也擺在眼前。
陸節度使走到劉都監的身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劉都監,對方原本的目的就是要你的性命,只是方纔有人令他改變了目的,看來你要好好地謝謝那個人了。”
劉都監驚奇地問道:“難道說有人爲我求情,這應該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