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4年,北宋徐州沛縣。
今日恰巧是趕廟會的時節,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去那芒碭山求得一個喜頭,就只見三三兩兩的青年男女,有說有笑地漫步在高祖廟前。
一羣虔誠的信徒也匍匐在地上爲自己的下半生祈福,整個芒碭山人聲鼎沸,煙霧繚繞,真是好不熱鬧。
每年在這個特定的時候,都會有一些耍把式賣藝的江湖人在其中,但也不缺乏那些文人騷客對那一直豎立於廟堂中的高祖神像言辭譏諷一番。
不過也因此常見生長於本地的劉氏子孫與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書呆子們爭個耳紅脖赤。最後也還有對簿公堂的,可當官沒銀子不辦事,各打五十大板轟出去。
時運不濟,方纔還是豔陽高照,此刻居然下起了連綿的細雨,雷鳴閃電般地陣勢,將那些留戀忘返的旅人趕入了廟堂之內,一時間就擠得肩碰肩。
賣花生的、賣紙人的、賣書畫珍玩的、商賈富豪不分貴賤地擠在一起,休想輕易移動一步。
“範年兄,你說這大宋朝廷爲何如此的孱弱?”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手握摺扇故自扇着脖頸上的汗水,一邊對在其身側望着高祖神像出神的另外一個一般打扮的男子說道。
那被問的人顯然剛纔走了神,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抱歉地說道:“這般深奧的問題,朝廷上下那麼多滿腹經綸的大人都沒有搞清楚,如我輩此等的窮酸秀才又豈能妄加言論呢!”
那問的書生故意一笑,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
“非是我張文忠不知禮數,的確是範年兄你過於謙虛了。那些領着朝廷俸祿吃着皇糧的主,有幾個真正爲下面的萬民着想,還不都是爲了填飽自己腰上那個荷包。”
書生換了口氣又接着說道:“再想想那些靠我們養活的大宋軍們,幾時出戰不是大敗而歸,契丹人、西夏人、現在我看馬上就要淪到女真人爬到我們漢人的頭上了。漢族子孫在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了多少百年,出了多少個英雄豪傑,但是在我今生今世卻不曾見過一個,難道是天亡我大宋,天亡我大漢子孫嗎?”張文忠說得激動,緊閉着雙眼聆聽着外面雨滴打在屋檐上的滴答聲,心中默默地想着事情。
範年見張文忠不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接忙勸慰他道:“怎麼就沒有英雄豪傑呢?據我所知,關西延安府的种師道就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只可惜了將軍怕年老,少年時候的英雄也是懲不得,手中不知道能否拉得動大弓,腳下不知道能否踏得了戰馬。”範年說到此處未免自己也有些傷感,兀自偷偷地抹去了眼角旋而不下的淚珠。
張文忠聽了話他的話,非但沒有有所迴轉,反是更加激動。只見他將畫萬里江山圖的紙扇“啪”一合,塞進了衣袖之中,大聲道:“戊守不攻,這就是你所說的英雄豪傑嗎?那可真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難不成等到敵人殺到了東京,奪了皇帝,擄了他們的妻女,才怒髮衝冠?是不是有些爲時以晚……”張文忠故意提高了聲音,幾乎整個廟堂之中的人都能夠聽到他所說的話。
非議時政,也多數這些文人吃飽之後想的事情,那些每日爲生活忙碌的人可無暇去管這些事情。
不過,在他內心伸出還是有着反抗的火苗,只是在表面上不肯像這樣爆發出來而已。
範年見他說得大膽,恐怕這人中有官府之人急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文忠,切莫胡言亂語,小心有人將你告到官府去。”
張文忠正在氣頭上,平日裡的柔韌勁兒早已經到了九霄雲外去了,一把將範年的手從嘴上甩開,朝着高祖劉邦的神像破口大罵道:“你……你……你枉作了神明,自己的子孫後代在這裡受盡了夷狄之苦,你卻在此處香火不斷,如你這般的人,早應下阿鼻地獄。像此般受盡**,還不如作那方臘宋江之流來得快活,想說就說,想笑就笑,豈不是神仙。”
“大膽!”從範年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斷喝,只震得所有的人耳朵嗡嗡作響。只見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攙扶着一位富態的老員外分開衆人來到了範年與張文忠身前。
“你們兩個年輕人好不知道理,老夫一直在旁聽你們言語,本以爲你們能夠理解前人的苦心,還是比較賞識的,誰知道最後居然滿口的污言穢語,成何體統。你們難道不曉得上面的是誰嗎?”老員外年紀已經五十開外,說話依然硬朗,字字真切。
範年見老員外出來責怪,本想出去說和,誰知道那張文忠是個倔脾氣,將範年扯到了自己後面,自己站到了老員外的面前挺胸道。
“當然知道上面的是誰,不就是漢朝的潑皮皇帝劉邦嗎?如果怕我罵他的話,你有能耐叫他出來,我們正好跟着他一塊反了他孃的,擁護他作了皇帝。”
老員外氣得臉色發黑,正要訓斥這個無禮的讀書人,就只聽外面雨聲忽停,猛地響起了一聲炸雷,整個廟堂都晃了幾晃。
“咚”!
廟堂上面被撞了個大洞,落下一個人來。
在廟堂中的所有人都親眼所見,無不驚歎,這憑空掉下了個人來?古時候的人,迷信得狠,有些自然現象都誤以爲是得罪了上天,雷聲忽止,不免有些毛躁,更加有甚者登高處驚呼。“恐怕是高祖老人家早已經成仙了,現在聽見我們罵他,出來懲罰我們了,大家快跪下認罪,免得受牽連。”
有那幾個膽小怕事、心懷鬼胎的人受不住驚嚇,在雷聲起的時候就已經腿開始哆嗦了,現在一聽這話,身子一軟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這下可好,居然起到了連鎖效應,所有在廟堂中避雨的人都呼啦跪了下來。
可那張文忠膽大,並沒有跟着那老員外和範年這些人一起跪下,而是走到前面想看個究竟。他這一看可不要緊,的確是嚇了個夠戧。
“哎呀媽呀!果真是顯靈了。”張文忠嚇得連滾帶爬地退回到了衆人之中,此時也學乖了,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了,嘴裡面念着驅魔降妖的佛經。
那從高處落下的人,此時從神像的幔簾處走了出來,忘着下面跪倒的衆人奇怪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啊?你們是在拍的什麼戲,怎麼一個個都穿着這種衣服?”此人非是別人,乃是穿越時空而來的楊羿天。
之所以剛纔張文忠被嚇到,就是因爲楊羿天身上穿着的是西服,黑西服白襯衫還紮了一條紅色的領帶,而這一裝束是在古代時期非常不吉利的象徵,更何況他的面貌髮型與古人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總歸衆人之中有那膽子大的,那老員外就是一個,他想自己終歸是劉氏的子孫後代,就算是高祖顯靈也不會傷害自己,於是彈了彈身上的塵土欺身到楊羿天的身前,但卻也不敢與其直視。
“神明在上,小老兒是此間沛縣的劉玉庭,是劉氏的子孫,現在正是大宋管制,並非漢制,還不知道您是哪位?”爲何要說明是宋制,原來這劉玉庭老員外怕楊羿天是高祖劉邦的魂靈,萬一一聽自己的子孫這麼不爭氣被奪了江山,盛怒之下自己哪還有命在。
“不會吧,居然來到了宋朝!”雖然他在心中暗自感嘆着自己大難不死,再去看看那些跪倒在地民衆驚慌失措的表情,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原來是高祖的子孫啊,小人乃是楊羿天,初次見面還請多多包涵。”楊羿天故意學着在電視中學來的古人腔調和禮節向着劉玉庭作揖,他這般靈巧的人到了哪裡都是吃得開的。
劉玉庭見楊羿天向自己施禮,顯得有些慌張,急忙用手一託楊羿天的雙手道:“且莫要這樣多禮,還不知道您來自哪裡?住哪處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