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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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腰間繫着繩,他向上一跳,也飛了出去,他抓住了女孩的衣服,緊緊的,他們和那輛車一起漂浮在空中,男人拴住了女孩的腰,他們捆在了一起,像風箏那樣漂浮。男人藉着風迴旋的助力,在將他們往外推的時候,迅速收緊了繩,他們就飛了出去,藉着風勢,男人抱着女孩跌向了他準備好的廢棄的輪胎上面,然後一咕嚕滾到了柱下,他們蜷縮着。聽着風從他們上面刮過,飛沙走石,電閃雷鳴。

女孩在父親懷裡瑟瑟發抖,差一點她就回不來了,就差一點。

男人的背部在流血,他被鋼筋擦傷了,也許骨頭也會斷,他祈禱着不要有事,孩們還需要他,他不能有事。

十五分鐘過後,風暴漸漸小了,他們探出頭來,整個人彷彿從灰裡撈出來一般,這個小鎮幾乎被夷爲平地,他們兩個人呆立在廢墟之中。

“爸爸,你還好嗎?你流血了。”女孩扶着父親,她的手上有血跡。

“沒事,可能破了點皮。”男人說。

“你真的沒事嗎?爸爸,不要騙我。”

“我真的沒事,爸爸對着你媽媽起誓。”

女孩說:“爸爸,對不起,我不該獨自跑出去。”

“不,孩,你是對的,你應該**,你是對的。真的。”

“爸爸,你原諒我了嗎?”

“是的,我們回去吧。”

“好的,我們回去。我沒有找到吃的。”

“沒事,我們找到了,是你的弟弟艾勇找到的,他能照顧自己了。”

“真的嗎?弟弟找到的?他只知道翻找玩具。”

“他和你一樣是個好孩,他只是比較謹慎,你知道他富有同情心。”

“有同情心可不是好事!會被人欺負!”

“可有同情心的人讓人感到溫暖,不是嗎?”

“爸爸,你覺得我應該成爲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嗎?”

男人呵呵摸了摸她的腦袋:“有同情心和保護自己並不矛盾。我們都是好人,我們都還活着,這就是證明。”

女孩想了想:“所以,做好人和活下去並不矛盾,對嗎?”

“對,就是這樣,我們活着,我們不去傷害別人,這是一種選擇。”

“那我也可以選擇做一個壞人,並且活下去,對嗎?”

男人看着她,他認真地說:“對,你可以選擇做一個壞人,並且活下去。”

女孩又說:“那說謊的人,欺騙別人的人是不是就是壞人?”

男人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謊言,但不是每一個謊言都必須憎恨。”

女孩沉默了,她應該原諒那個埃裡克嗎?他還那麼小就會欺騙他的媽媽!甚至欺騙他自己,她不憎恨他,但是無法原諒他!他一旦會了撒謊,他就會不斷去欺騙,他就是個壞胚!

“爸爸,你希望我成爲一個好人嗎?”

“是的,但前提是不能讓別人傷害你。如果有人快死了問你割身上的一塊肉,你就告訴他,你就去死吧!”

女孩沒忍住笑了起來,爸爸有時候不乏幽默。

很快,他們來到了那幢房,他們幾乎認不出來,那幢房只剩下一半了。

男人打開了地下室的門,光線透入,男孩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他眼裡滿是欣喜,他說:“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沒事!爸爸,你看,我沒有動。你快看看!”

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阿勇很乖,你沒有動。”

男孩開心地說:“那待會我可以吃肉了!”

男人說:“是的,你可以吃肉了。”

女孩捏了一把弟弟的臉:“你就知道吃,爸爸受傷了!”

男孩縮了縮頭:“可這也是你造成的!你要是不出去,爸爸就不會出去找你,就不會受傷!”

女孩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敢說她的不是了!

男人打圓場:“好了,阿勇,不要相互指責,我們都是一家人,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毫無保留相信的一家人。”

男孩嘟着嘴兒,拿起那個輪船的模型玩了起來。

女孩用打火石點亮了油燈,拿出一些乾淨的布和一些酒精棉替爸爸的傷口消毒,包紮,她祈禱爸爸沒有傷到骨頭。這些東西是他們僅存的珍貴的東西,那還是當醫生的外公留給他們的。

他們在一家比較隱秘的地下娛樂場的小賣店裡找到了個罐頭,一個豆牛肉罐頭,一個黃桃罐頭,一個土豆泥罐頭。那裡還有一些東西,只是他們沒有多拿,因爲風暴快來了,所以男人先急着帶男孩回到了他們約定的地點。

“我們先吃哪一個呢?”女孩問。

“我要吃牛肉!”男孩搶先說。

男人咳嗽了幾聲,他的心情很好,他計劃着第二天再去那個地方多找找,他說:“就先吃牛肉罐頭,然後再吃黃桃罐頭,土豆泥留着明天早上吃。”

男人開始分配食物,他給了孩們較多的牛肉,他們正在長身體,需要更多蛋白質,他們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相互依偎在一起休息。

很久沒有吃這麼飽了,女孩拿出筆記本和筆,她不知道該記錄什麼,又有誰會看到,裡面只有傑米的一封情書。她想了想,也許有一天她死了,別人會撿到這本本,會看到她寫的話,她咬着筆頭想了想。

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親情還沒有消失,艾成林是一個好爸爸,他在風暴中救了我,他把牛肉讓給我們吃,他總說自己吃飽了,他總是最後一個睡着,第一個起牀,他教我們不要去傷害別人,但也不能讓別人傷害我們,我們愛他。——艾希望】她想寫上日期,可是她不知道是幾月幾號了,他們已經很久沒看日曆了。

男人磨了磨刀,替兩個孩蓋好了被,他今天不打算走遠,他打算和孩們好好休息一天,傷口的血止住了,可是依然很疼,他必須得依靠自身的抵抗力熬過去,他相信他可以熬過去的,他不能生病。

他將地窖的門打開,這樣外面的光線就會透進來,他們可以節省一點汽油燈。他收拾好了包裹,隨時都能上,他在邊撿了一輛小推車,改裝了一下,那裡可以放一些炊具和一些毯,他在院裡翻出幾件雨衣,他很高興,將雨衣裁剪了一下,他又從包裡翻出針線來將雨衣縫製在一起,然後他們又有一塊遮風擋雨的防水布了。

孩們睡不着,就從地窖裡出來,他們坐在沒有屋頂的屋裡,看着爸爸在東西敲着,改造他們的裝備,他一刻都停不下來,只要一有空他總會做點什麼。風暴之後天色亮了許多,他們好像早已習慣了,他們本身似乎也與這廢墟融爲了一體。

男人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又黑又髒,他說:“孩們,今天吃飽了肚,你們應該洗個澡,讓自己看上去幹淨一些。”

孩們開始在一層的房裡翻找衣服,很快,他們找到了幾件被遺棄的衣服,有男人的,孩的,男人從井裡打上水來,將桶裡注滿,然後孩們一個個進入到地下室裡洗澡。他們洗了很長的時間,終於洗乾淨了,男人拿出一把剪刀來,給男孩和女孩都剪了頭髮,姐弟倆挺相像,他看着他們笑。

女孩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洗乾淨之後看上去是個女孩了,雖然她很瘦。男人看着女孩心想有些事他應該找姑娘談談了。他必須保護自己的女孩。

男人在孩們洗完之後,才進去洗,他小心自己的傷口,儘量不碰到,簡單擦了擦,他洗了臉,颳了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然後他將他們個換下來的髒得滿是泥土的衣服堆在了一起,看上去這些衣服都快爛了,不能穿了,所以他也不打算洗了。就扔在這裡。

他們個人赤着腳,孩們着父親,將破鞋裡的沙都倒了出來,然後簡單刷了刷,放在微弱的陽光底下照着,他們在殘牆後面曬着陽,看着自己的腳。

四周真安靜,除了風聲。

忽然,空氣彷彿被什麼打破了,一聲槍響傳來,然後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也傳來!

男人馬上按着兩個孩趴下了,他們來不及穿上鞋,甚至他們的推車還暴露在那裡,男人因爲彎腰而牽扯到了傷口,他緊緊咬着牙關,額頭細密的汗珠冒了出來。

“爸爸,你沒事吧?”女孩擔憂地看着他。

男人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輕輕捂住了男孩的嘴。

幾個帶槍的人朝這裡走來,他們看到了那輛推車。

男人緊緊和兩個孩靠在一起。

“爸爸,怎麼辦?他們過來了!他們會發現我們的!”女孩用其細小的聲音在爸爸耳邊說道。

男人和孩們幾乎躺倒在地上,他緊緊盯着上頭那半人都不到的紅色磚牆,呼吸急促,他忘記了疼痛,滿腦都是怎麼辦,那些帶槍的人可都是危險分,他應該怎麼樣才能保護孩們!

他對着男孩示意不要出聲,然後他握緊了刀,他對女孩說:“聽着,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爸爸會衝出去擋住他們,你帶着弟弟逃得越快越好,聽到了嗎?”

“不,爸爸,我們不能丟下你!”女孩死死拉着他。

“這是命令,孩!你必須得聽從最高長官的話,我們雖然只有個人,但是我們有紀律。”

“可是,爸爸!”

“沒有可是!”

“是!爸爸!女孩害怕了!”

“她不能丟下爸爸!”

那幾個人對着推車翻了一陣,似乎是沒有找到什麼東西。

有幾個人進了地窖,裡面一片黑,他們用手搖發電的手電筒朝着裡面照了照,除了滿地的溼、髒水、還有幾件破衣服。

其中一個人穿着一雙厚實的登山鞋,哈倫褲,襯衫外加一件皮馬甲,他的頭髮剃得很乾淨,嘴裡叼着根菸,他看上去很強壯,他道:馬克,裡面看樣有人呆過。我們要不要一。現在活人越來越難找了,我們可不能放棄這次機會,他們可跑不遠。

馬克有點瘦,但是很結實,他很乾練,一頭咖啡色的頭髮,一身迷彩衣褲,眼睛有兇狠之色,他端着槍咬着煙卻沒有點燃,他拿下了煙,說:“炮頭,你去那邊看看。黑鷹,你去那邊。”

男人和兩個孩緊緊貼着牆壁,他們其中一個人向這邊走來。他們都能聞到煙味,他已經站在那堵牆後了,他停住了腳步,他發現他們了嗎?

男孩的嘴巴被捂住了,他翻着眼睛不停地望向上方,內心恐懼,他們會被發現的,會被殺掉的,他親眼看見過一些人殺人,他不要被殺死,男孩雙手緊緊抱住了爸爸,他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他可以聽到爸爸的心臟正在有力地跳動,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女孩已經將刀拿在了手上,她看到爸爸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動,要忍耐。

男人忽然覺得喉嚨一陣發癢,一股氣流彷彿要從肺裡衝出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低着頭。

女孩緊張地盯着爸爸,他要咳嗽了!他忍不住了!噢,天吶,爸爸!

她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就在他們的腦袋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