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織造署就在兩江總督衙門的邊上,凌嘯草草觀察幾眼,就覺察到它的規格建制,比傅拉塔的總督府更加恢弘磅礴,整整就是一個行宮建制。
雖是上午,但是曹府內卻冠蓋如雲,僅僅是門口街上的擺出一里長的轎子,還有那幾百個歇腳等候的轎伕隨從,曹府在江南的地位就可以清楚了。誰都想得到接見,可是更多的官員紳士名流都只能等候着,不過凌嘯卻不在此列中,他是由傅拉塔和魏東亭親自陪着來訪的。在初冬寒風裡等候的官紳們,看着這位年輕人信步而行,心裡除了嘖嘖稱奇外,升不起一絲半點的嬤妒,能和人家比嗎?
全國八大封疆總督加上漕運河道海關總督,一共才十一個,就有兩個總督陪着他,試問天底下除了皇家以外,還有哪個達官貴人會讓他等候?
幾人來到門口報上名刺、很快就有管家出來。
“喲!是魏爺和縛制臺啊,來來、爺們裡面請、太爺和老爺都在悼棟亭接見即將參加博學鴻詞科的老先生,您們幾位先到正堂喝茶,昨日可是到了極品的龍泉啊,老爺正要給兩位爺送去一些呢,奴才這就去稟報一聲。“管家看凌嘯的氣宇似乎不是隨從,“這位……”
魏東亭甩手丟給他一張票子。”哈哈、焦大、你這精得像猴一樣的東西。總算是歷練出來了,眼睛知道認人啦?這位是忠毅侯凌嘯凌大人。可是當朝炙手可熱的聖上紅人哦!”
“有勞焦綱紀了、凌嘯備了薄禮,是給老太爺老大人和你家老爺夫人的小小心意。”凌嘯也塞給他一張百兩銀票當作賞錢、焦大立刻倍感親切。歡天喜地去通報。自有二管家之類的將他們迎入正堂。
“傅督。這博學鴻詞科凌嘯也略有耳聞,是聖上獨創的搜遺拾之舉。只是不知道他們要考些什麼啊?“凌嘯聽說曹府之人在接見那些老儒。心知是康熙籠絡江南漢族知識分子的策略,
但是他很好奇,他們究竟考些什麼。
“考地內容推簡單,詩詞歌賦,四書五經。會什麼寫什麼,考什麼中什麼!“傅拉塔認爲彼此都是滿人。也就說得十分明白了,考,說明他服從朝廷。就給他官做。正在聊着閒話。忽聽見門外腳步蟈蟈。兩個眉眼極爲相似地人出現在門口。老者十十多歲,卻精神硬朗。年輕些地是個像魏東亭他們四十歲上下,文雅裡見着精明,富貴帶着不俗。凌嘯暗思,年輕者定是康熙的奶媽之子、江寧織造曹寅。這年長的老者莫非就是曹寅他爹曹璽?
一陣介紹寒喧,凌嘯沒有猜錯,這老者果然是康熙乳母孫氏的丈夫曹蠻、凌嘯連忙以後輩禮見過他們,老爺子基本上不理會俗務了。他略略擡呼客氣一番,就告乏去後堂歇息了。曹寅的話鋒健談至極,表現的親和力讓凌嘯這個職業經理十分汗顏、溫暖如春的問候、恰到好處的稱讚。矜持禮貌地親近。都讓凌嘯覺得他沒有任何的過分。不愧是幫康熙暗中撫監江南地學看型能臣、可惜書卷味太濃了些。市儈氣息又全然沒有,凌嘯微微覺得自己和他離得太遠了。
話題漸漸談到了凌嘯江面遇襲和被追殺上來。曹寅立刻就沉缺寡言起來,凌嘯知道他一定有很多的秘密,因爲康熙不許動甘兢平的命令。
就是經過曹寅之口傳達地。但是。他的支吾之言還是讓凌嘯聽到了一大吃一驚的信息。甘家多壯士,三支甘姓裡面,就有三個出類拔蘋的勇士。甘大、甘兢平,是凌嘯見過的。但是還有一個是凌嘯聽說過,卻沒有見過的,甘鳳池,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讓凌嘯莫名心中滋味,原來一代大俠真有其人!
如果說凌嘯在其他地方長期受到尊崇的話,那麼他在曹府裡面就毫無任何半點地優越感。甚至是自卑感。曹家,這個和康熙有着深特厚的貴勳家族、對凌嘯這個少年新貴至可能結交,不可能巴結的。
孫氏用乳計養育康熙。曹寅和康熙有兄弟的情誼。卻沒有兄弟爭鬥的利害關係。這些人都不是凌嘯可以比的。因爲功勞和情分根本就不能擺在一個天平上衡量、所以,凌嘯碰到了這麼大的危險狙擊。曹寅敢於連一個交代都不表示,這讓凌嘯深感難受。一口氣憋在胸中,好!
沒有天理是吧,那你們不爲我出頭,就不要怪我自己動手了,二十五名親的性命就此消失,此仇倘若不報。凌嘯何以凝聚自己的親衛之心?
“黛寧長公主?她在我府上啊,些許毛賊豈能傷害到她的鳳駕?長公主是犬子正室的嬸親。如今正在我府上小住,正好今天早上十三爺小主子也到了,長公主正在和他敘話呢。不如這樣,凌大人就在寒舍小十幾日。怎麼說都是要比驛站強啊!”
魏東亭和傅拉搭一起笑罵,“你這不是寒摻我們兩個嗎。你的這織造署也是寒舍。那我們的豈不是成了狗窩?““就是就是,要不我們就換上一換,這樣我老傅也可以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凌嘯賢侄了。”
凌嘯卻是傻愣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老十三。十三爺。胤祥來了。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皇子如何敢出京?他爲何而來?難道黛寧不是八爺的人?這織造府只是一個交貨的地方?
曹寅魏東亭傅拉搭都是忙人。吩咐好管家安排住處之後。就囑咐凌嘯好生歇息,晚間江寧幾大員再爲他設宴按風洗塵。然後各自忙活公務去了。留下凌嘯和他的隨從在單獨的客院。
現在莫說大觀園了。就是曹雪芹的父親方纔剛剛成人呢,所以這府裡面,對凌嘯的吸引力大減,要不是黛寧在此,他真的很想回武昌去。管他十三十四的。去黛寧那裡看看。就當是敲山震母虎吧!
“荃兒!咱們去見長公主!”凌嘯抖抖衣衫。整理一下,就要前去。荃兒卻莫名面色羞紅。拿手直襬,“爺。還是你去吧,荃兒有些乏了。
“大早上地乏什麼,跟我去。難道你不想見長公主?”凌嘯心知想起何園地“情事”,有些害臊。但是凌嘯對此很有促狹地興趣,忍地一個念頭起來,要是自己當着黛寧的面。做出和荃兒親暱的樣子,她這個女同性戀會不會吃醋?
凌嘯心裡有些嬤妒曹寅的學者氣質,心知自己無輪怎麼修身養氣,難望其項背。乾脆作出一派粗魯武將的做派。甚是無禮地直闖織造署後園。一路上丫環注目驚詫羞澀。女眷紛紛怒目迴避。還沒有走到焦大所說的衡湘院。凌嘯就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要是“貌美如花”是用來形容美女的話。那麼這個詞與她就毫無關係了。
檔住去路的女人不僅長得很普通。而且很老。足有六十上下。怒視凌嘯。可笑地是、這麼大年紀卻穿着丫環服飾,手裡面拽着一根竹子所做的罰鞭,像極了環珠裡地榮嬤嬤。凌嘯是粗魯,但是他不傻。這府有一個人是他萬萬惹不起的人。就是康熙的乳母曹寅地媽。用這麼老的丫環。那主人一定老得和孫氏老太太很吻合。
凌嘯先發制人。“這位姐姐。小弟給您見禮了。我有要緊事情要黛報長公主,此事十萬火急,但是管家們都說十三爺在給長公主清安。小弟實在不敢耽擱。方纔有些失禮。還望姐姐帶路通報一聲。小弟不勝感激姐姐恩德。“荃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誰料到那老Y環卻把眼一瞪地。把她嚇得一吐舌頭。凌嘯打鐵趁熱。貼近些悄聲道,“有人要追殺長公主,小弟這才從武昌趕來報信,這件事只有曹老爺知道。我是看姐姐才貌雙全氣宇不凡。才告訴你的。姐姐可要保密啊。”
凌嘯這次完全誤判了。他以爲老丫環穿丫環衣服是爲了挽回青春,就此花言巧語,但是馬上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那老丫環卻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眼神的凌厲讓凌嘯大呼不好,“管你是什麼人,這裡是不可以亂闖的!長公主的安全自有曹府和老身負責。本嬤嬤見你還是官身。就此滾出去吧!”她一轉身。又道,“求見公主,要按照禮儀來,不過忘了告訴你,越是花言巧語的男人越不見!這是我定下的規矩。哼!”
規矩?凌嘯莫名。略一思索。才明白過來。這一個不是孫夫人地Y環。而是黛寧的教習嬤嬤。原來清朝公主的起居行程安排。都是由教習嬤嬤決定的,就連駙馬要和長公主過夫妻生話。也要嬤嬤允許。那這嬤嬤讓黛寧去武昌。她與圖謀自己紡織機式樣的人就脫不了干係!更讓凌嘯懷疑的是。這個嬤嬤似乎極爲痛恨男人,黛寧的同性戀傾向。說不定就是地教導出來的。
“本侯凌嘯,確甫要事求見長公主,煩請嬤嬤通極。”凌嘯正道。
“想得美!”老嬤嬤更得不可一世。
“我的親衛得知有人要對長公主不利,此事要親口告訴長公主。我知道嬤嬤是最關心長公主的。請嬤嬤通報一聲。”凌嘯柔聲道。
“做夢!”二五八萬。
“嬤嬤真是堅將原則,忠心耿耿啊,但是事關重大,您老人家就通融通融。“凌嘯堆滿笑臉。遞上一張銀票。
“滾!”還油鹽不進,扛上開花了。
“荃兒,拿下!
泥菩薩還有火氣呢,凌嘯怎麼可以自己欺負老太太,當然要找到合適的人去欺負。他不忍心看自己隨從欺負人,背轉身去,看着遠處的Y環的指指點點,還微笑地揚揚手、顯示他自己沒有仗勢欺負老太太。
但是讓他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荃兒和老丫環打起來了。
荃兒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儘管沒有自己厲害,但是要對付幾個二流會家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眼下的老嬤嬤卻打得她連連後退。老嬤趁着荃兒退後,手變鷹爪,突然身形蝶舞,閃電般抓向凌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