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制衡

同史彬道別後,我沒有直接回府,思慮片刻,還是打算去忽必烈那邊看看。

今日元正朝典,阿合馬獻禮邀寵,卻被皇帝趕出大明殿,其後又叫他過去,可是有安撫之意?而剛剛不久,阿合馬幾乎被真金打破了相,若皇帝問起,那奴婢又會如何迴應呢?

我讓當值怯薛入報,自己在外面候了一會兒。不多時,就被忽必烈傳入了寢殿暖閣。皇帝倚在榻上,臉上沒有什麼好顏色。阿合馬立在一旁,見我進來,無聲揖了一禮。真金卻也在側,也只輕輕點頭示意,並不言語。

我向忽必烈輕聲問候,他漫應了一句,目光又轉向阿合馬,望見他臉上橫亙的一條血疤,不禁皺眉:“半晌不見,怎麼多了道口子?——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我心下一緊,下意識去看阿合馬。那奴婢得皇帝問候,似是有些委屈,目光一顫,喉結動了動,但見真金容色冷冷,只得道:“奴婢儀容不修,污了聖上的眼,還望聖上恕罪。這傷、這傷……”他嚥了口吐沫,吞吞吐吐道,“是奴婢騎馬時不慎跌下來,被馬踢破了臉……”

皇帝聞言,面露疑慮,還未及開口,真金已搶聲道:“阿合馬,你說得無恥!”他幾步跨到阿合馬面前,滿臉慍色,胸膛因動怒而劇烈地起伏,一手揪住其衣領,一手指着那臉上血疤,“弓弦劈頰的滋味這麼快就忘了!?瞧瞧這裡,記清楚了!這是本王打的!”

我心中暗歎,嘆他一時衝動,也不知迂迴婉轉。縱然阿合馬有心隱瞞,此番也兜不住了。偷偷瞧皇帝臉色,果然更加難看,望着真金冷冷道:“他又怎麼招惹了你!?”

忽必烈眸光森冷,透着一絲凜冽。真金見父親這般,怒火才漸漸平息,慢慢冷靜下來,對着皇帝一揖,歉然道:“父皇息怒。兒臣只氣他本是負罪在身,不僅不知反省,反而巧言令色,妄圖用財寶迷惑聖上。”說着,底氣一足,白了一眼阿合馬,語氣復又冷肅起來,“他也不瞧瞧今日是什麼場合!在諸國使節前喊冤抹淚,哪裡像個宰相!大朝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

“他便有罪,也自有有司問責!”忽必烈愈發不滿,着眼打量着真金,冷笑不止,“這奴婢好大的臉面,能讓太子親自動手懲戒,又置六部百司於何地?還是太子覺得,朕是個不辨忠奸的昏君?”

皇帝毫不留情地敲打,讓真金酒意盡散,一張臉霎時血色盡失,愣怔片刻,隨即撩袍跪下,請罪道:“兒臣僭越了,請陛下責罰!”

我也上前一步,忙道:“太子今日有些中酒,一時衝動失手,不過是意氣用事,並非成心……也是兒臣勸阻不力,以致如此,陛下若降罪,兒臣也難逃罪責。”而後在真金身旁跪下,懇切地望着皇帝。

“好啊!那時你也在太子身邊?”忽必烈心思敏銳,立時瞧出了端倪,逼問道。我方覺自己亦被牽扯進來,無意中同真金一起站到了阿合馬的對立面,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頭皮道,“……是,今日之事,也是兒臣疏失了……”

真金見我這般,頻頻皺眉,暗暗一嘆。忽必烈逐個打量我們兄妹二人,目光如炬,似能洞穿人心,卻也不說什麼,只是呵呵冷笑不止。

阿合馬冷眼觀望半晌,見真金和我俱已請罪,才假意道:“陛下,是奴婢無狀,惹惱了太子。奴婢本是陛下和太子家臣,主君怎麼打罵,都是天經地義。不說太子只是略施懲戒,就算失手打死了奴婢,也算不得什麼。奴婢得太子訓誡,方知自身過失,縱然捱了責罰,也都是主君恩德。還望陛下勿要因此怪罪太子!”

他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淚水又潸然而下,臉上十足的誠意。聽那話語,似是爲真金開脫,實則暗暗挑撥。我愈發憎恨他心思陰險,但已至此被動的境地,卻是無可奈何。

忽必烈站起身,冷眼睨視我們三人,半晌不語,而後才坐回榻上,怒極而笑:“徵宋雖有小成,仍前景不明;攻日雖是試探,亦無所獲;更有西北那裡,一日不得安生。你們幾個倒好,朕的太子,朕的宰相,還有朕的公主,竟先攪鬧起來!是嫌這朝堂太過太平,存心攪出些風雨?還是不想讓朕心裡清靜?”

日本那邊已傳來了戰況?我聞言一震,腦中一時空白,良久才意識到這絕非捷報。對日一戰怕是遠遠低於忽必烈的預期。攻日受阻,白白地勞民傷財不說,從海上阻斷南宋貿易利源,阻擊宋國的戰略構想也成了空談。對外戰事未竟,朝內已起紛爭,忽必烈能不動怒?

如此一來,安童的彈劾怕是要再一次落空。

我腦中思緒紛紜,手足發冷,渾身僵在了地上。真金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嘴脣顫動着,探問道:“日本那裡……已經傳回了消息?”

“你們自己看罷!”忽必烈沒好氣道,回身從榻上拾起了一份奏章,甩在真金身上。真金顫抖着撿起,匆匆讀完,臉色已是發白,木然遞與我。我連忙打開,卻是東征軍元帥忻都的奏報,簡明交待了徵日的過程。

東征軍渡海之後,以迅雷之勢連剋日本對馬島、一岐島,隨後主力部隊在博多、赤阪等地登陸,鎌倉幕府聞訊緊急調兵增援,與元軍大戰於博多灣,奈何不敵元軍鐵炮。元軍殲敵無數,屢挫日軍,步步緊逼,但也成孤軍深入之勢,後援不足,箭矢已盡。副元帥劉復亨又中箭墜馬負傷,士氣漸轉低迷。元帥忻都爲保存實力,擄掠一番後,下命退回戰船休整,而後便返回高麗合浦。(1)

我將奏章遞與阿合馬,思緒仍翻騰不止:此次攻日,前期雖進展順利,最終是撤軍而還,未佔據日本一城一地,所投錢糧白白浪費,海上合圍攻宋的計劃也化爲泡影。這奏章中,元帥忻都雖隻字未提損失幾何,但出征無果,卻是明擺的事實。

我們三人看罷,俱是無言。忽必烈也怒氣漸消,嘆道:“朕此次徵日尚算試探,也不指望一舉攻克,可落個如此結果,呵呵,勞民傷財不說,又該如何收場?日本此前便狂悖倨傲,目無上國,此番僥倖逃過一劫,怕是氣焰更甚。你們說說,朕該如何是好?”

真金思慮片刻,率先開口:“父皇勿憂。兒臣以爲,此番徵日,雖未攻得日本土地,但屢敗日軍,殲敵擄掠無數,對日已成震懾。不如藉此機會,懷柔以示恩德,一面允許日商貿易往來,一面再度遣使通好。日本畏懼我國朝軍威,必誠心歸附。這不正是陛下的初衷?”

忽必烈默然聽着,不置可否,目光又轉向我和阿合馬。我只回道:“兒臣贊同太子提議。”阿合馬也連聲附和,並無異議。他和真金竟就此達成一致,也是罕見。忽必烈撐着額頭,沉吟半晌,煩躁不已,良久才嘆道:“罷了,此事容後再議,朕先交由省部討論罷。”隨即揮揮手,叫我三人退下。我和真金對視一眼,默默行禮,便悄聲退出。阿合馬亦不敢滯留,緊跟着一道出來了。

*

徵日無果的消息傳來後,對宋作戰的階段性成果也無法讓皇帝歡心。西北那裡雖無大亂,但是年紀輕輕的那木罕統帥錯綜龐雜的諸王那顏,力不從心卻是事實。朝中亦往西部前線源源不斷地輸送糧食馬匹,對北平王那木罕的賞賜也是豐厚優渥。但這個兒子能否震懾住西道諸王,皇帝心裡並無把握。當初馬可.波羅一家來朝,便捎來北平王的親筆信,請求皇帝增援前線。前番朝廷三路用兵,有心無力,現下東征軍已撤回,西北那邊如何佈局,又需重新思量了。

然而,外事未平,內鬥不止。安童公然彈劾阿合馬,漢法派和理財派早已勢同水火;太子真金偏袒漢法派,對平章政事阿合馬拳腳相加,這事又捅到了御前,忽必烈頗爲惱火。皇帝春秋日高,諸事煩心,正月末便已病了。這病來勢洶洶,皇帝終日臥榻不能視朝,太子大臣都憂心不已,有再多的齟齬也只能暫且擱置。若非急務,都由省堂處理,大事則上報皇后太子。因這一事件,阿合馬被彈劾的幾大罪狀全都不了了之,安童再多無奈,也只能一一忍下了。

忽必烈纏綿病榻,皇后陪同在側,我和真金輪番侍疾,又有皇孫們陪侍,皇帝臉上雖見到些笑影,但大事尚未落實,心頭憂愁難遣。這病由蒙漢回回醫官輪番調治,雖遏住病勢,卻一直遷延不愈。皇后又命僧道做法事爲皇帝祈福,祈盼他早日痊癒。

皇后命人在皇帝寢殿內設置臨時帷幄,以便旁人陪侍。真金監理朝事,又終日侍疾,身體已疲憊不支。我苦勸幾番,方換下他,自己來御前陪侍。

夜裡寢殿內點上燭火,忽必烈閉目臥在榻上。他身材肥碩臃腫,此番患病雖未清減多少,看起來卻虛弱不堪。臉色蒼灰,全無神采,連擡眼都頗爲費力。婢女們見我進來,欲要行禮,被我輕聲止住,她們端上湯藥熱水後便讓我揮推。室內只餘我父女二人,皇帝閉目休憩,似是睡過去了。

我悄聲在他身側坐下,藉着燈火打量着父親病容。病中的他越顯蒼老,六十出頭的老人,鬚髮多已斑白,暗淡無光,臉頰雖胖,卻多有褶皺細紋。眼角已鬆弛下垂,眼尾密密的紋路都是歲月的痕跡。我不知其中有多少皺紋是因憂心我而起。心頭一酸,眼睛溼熱,差點要落淚,忙用衣袖擦拭,又爲他掖好被角。

在他身側坐了半晌,我才起身,到一旁書案處,卻見有幾份奏章,一時意動,想要拿起翻看,終覺不妥,遂只無聲坐在案前。

也不知過了多時,我亦疲倦發睏,卻聞牀榻旁有異動,立時清醒過來。上前探視一番,忽必烈卻是醒了,微微擡起眼皮,見我在身邊,方覺安心,復又閉上眸子休息。

“父皇,既然醒了,便把藥喝了罷。”我命婢女再去溫熱湯藥,而後端過來,親自餵給皇帝。忽必烈嫌湯藥苦澀,像孩子一般賭氣,皺眉不肯開口。我不由得失笑,耐心哄勸一番,他纔不情願地張嘴,容我把湯藥喂下去。

待他喝了藥,飲了幾口溫水,又躺回榻上。闔眸休憩一會兒,似乎沒了睡意,又睜開眼,愣愣地盯着殿頂。我不知他心中思想什麼,見他眼中愁色漸起,便又勸道:“父皇不安心養病,又在思慮甚麼?”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眸色起起伏伏,而後嘆道:“朕是憂心江南戰事吶!自國朝與宋首戰以來,至今已有四十年,而宋室尚在。趙宋三百年國祚不絕,豈非天意?今日伯顏雖已渡江,天命能否歸於吾家,猶未可知。朕只怕這戰事如徵日一般徒勞無功,若一味戀戰,泥足深陷,更難抽身。朕思來想去,不如遣使議和,若宋室稱臣納貢,也無不可……”

聽他這話,我心下震動,思緒又翻涌起來,腦中紛紜不止,他卻又道:“前日田忠良又曾爲朕占卜,言‘今歲或有不虞’。唉!若朕逆天而行,恐非所宜……”

“父皇!”我的手不禁一顫,忙握緊了他的手,“父皇切勿胡思亂想,安心養病便是。父皇福澤深厚,此番只是尋常疾病,好好將養便是,您這是想到了哪裡?”

我說着說着,自己先慌亂起來,眼睛一酸,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事情若按史書所言那般,南宋尚未平定,忽必烈身體絕不會有事,但蒙古人入中原後水土不服卻是事實。這個父皇已有六十,而今又患病,身體如何卻難預料……我憂心一起,便再難平抑。

忽必烈見我這般,不禁失笑:“你是來勸慰阿爸的,自己怎麼先擔心起來?”我聞言一怔,忙忙擦去眼淚,嗔道:“阿爸切勿胡想,讓兒臣擔心。”

他卻笑着嘆氣:“朕不止是憂心身體疾患,那木罕那裡,卻是一日不曾放心……唉!”

忽必烈所慮還在西北,我默然思索片刻,又想起他之前的話語,醞釀一番,才試探道:“漠北是祖宗根本之地,自然要慎之又慎。父皇既有心議和,不如遣使南下,問問宋國的意思。若南線戰事稍歇,也可抽出餘力應對西北諸事……”

聞言,他眼眸一黯,似有不甘,不置可否,只道:“容朕再想想罷。”他沉默片刻,又道,“察蘇,那案上的奏摺,你拿來讀給朕。朕此時毫無睡意,不看看總放不下心……”

我猶疑片刻,終是取了奏摺,又坐回他身邊。草草掃了一眼,待看見摺子上的名字,臉色微變,心下也糾結起來,忽必烈催促之下,才大膽做了決定,“不過是朝中瑣事,父皇不必費心,交由中書省處理便可。”

忽必烈卻不是能輕易糊弄的,他盯着我的臉打量片刻,才沉沉道:“阿合馬送到御前的摺子,想來也不是小事。”

又是那個佞賊!我心頭火起,惱恨不已,卻沒辦法推脫,斟酌有時,只得簡要交待奏摺的內容。

折上所奏,乃是阿合馬黨徒郝禎彈劾右丞相安童數事。言前番平章政事阿合馬欲蒐括天下戶口,在省堂圓議時即遭丞相安童否決。不僅如此,還稱安童獨斷專行,未將括戶提議入奏皇帝。另,阿合馬以國用不足爲由,奏請增收蔡州鹽稅和諸地歲課,立諸路轉運司便宜理財等等,皆被安童擱置不理。阿合馬無奈,言爲國家計,不能坐視安童因私害公,遂將此事如實上奏。

我小心地交待折上諸事,心下忐忑不安:阿合馬奸黨這麼快便發起反擊讒害安童,也不顧皇帝尚在病中。越想越覺憤恨,也不知阿合馬所奏有幾分屬實,更不知忽必烈態度如何。心下憂慮難平,兜兜轉轉,如浪濤般起伏不止。

忽必烈聽了,只付之一笑,轉而問:“這事,你說說看法罷。”

我思量片刻,慢聲道:“阿合馬括戶增稅,無非爲了籌備錢穀;安童廢置不行,無非爲了保養民力。眼下戰事不止,勞民已有多時。當下清查戶口,若地方官趁機擅權漁利,必使天下擾攘,百姓難安。境內不定,又怎能安撫西北?何況父皇有心與宋室議和,國用先可寬緩,若其同意納貢,錢貨還能增收呢!兒臣以爲,安童所爲,並無不妥。阿合馬怕是多心了。”

忽必烈聽了,盯視我片刻,隨即哼笑一聲:“你啊,卻和真金同聲一氣!”他頓了頓,見我臉色發白,遂安撫道,“朕沒有怪罪的意思,你不要怕。只是安童、阿合馬這兩個冤家,着實讓朕頭疼!”

“兩位宰相因公事起了分歧,正需陛下聖裁。南北兩面諸事,父皇心意若定,卻也不難定紛止爭。”我話語含糊,卻言有所指。忽必烈會意一笑,擺擺手,“好了好了!該怎麼辦,朕心裡明白。”

我無法追問,默然片刻,只道:“此事不足爲慮,父皇還是以養病爲要,這纔是國朝根本。”

皇帝聽了,眼中涌出些許暖意,而後道:“察蘇,你身子弱,不要因朕勞心,先退下休息罷。”

第96章 討價第212章 孤臣第144章 威嚇第181章 春水第123章 承諾第144章 威嚇第76章 親近第130章 勸慰第144章 威嚇第238章 解脫第20章 選馬第207章 受命第177章 夢魘第137章 晚宴第156章 歡飲第135章 入城第60章 真心第23章 日常第227章 責難第45章 雷雨第123章 承諾第76章 親近第145章 要求第198章 兩難第204章 讒害第206章 秋山第178章 綠珠第131章 探問第79章 指婚第33章 用心第243章 平叛第160章 說服第27章 北返第133章 價碼第70章 要挾第159章 出路第159章 出路第194章 元正第166章 路學第166章 路學第56章 心事第191章 鬥茶第52章 坦誠第150章 矛盾第57章 使臣第225章 夢醒第235章 表章第82章 婚宴第205章 建言第176章 夜遊第76章 親近第92章 圓議第213章 父子第104章 爭執第215章 猜度第39章 凱旋第185章 篝火第240章 召見第21章 參謀第38章 誘導第145章 要求第14章 點兵第93章 想法第163章 大都第45章 雷雨第247章 申斥第239章 徵辟第177章 夢魘第111章 成全第198章 兩難第89章 奏對第181章 春水第184章 詢問第247章 申斥第126章 誠意第203章 情竇第126章 誠意第111章 成全第244章 冷雨第60章 真心第91章 心志第117章 啓程第221章 春光第99章 求情第197章 春遊第140章 求助第30章 決定第197章 春遊第77章 問道第143章 劫掠第35章 叮囑第87章 套馬第236章 切諫第24章 過年第159章 出路第200章 憂懼第38章 誘導第106章 柔情第146章 征伐第8章 兄弟
第96章 討價第212章 孤臣第144章 威嚇第181章 春水第123章 承諾第144章 威嚇第76章 親近第130章 勸慰第144章 威嚇第238章 解脫第20章 選馬第207章 受命第177章 夢魘第137章 晚宴第156章 歡飲第135章 入城第60章 真心第23章 日常第227章 責難第45章 雷雨第123章 承諾第76章 親近第145章 要求第198章 兩難第204章 讒害第206章 秋山第178章 綠珠第131章 探問第79章 指婚第33章 用心第243章 平叛第160章 說服第27章 北返第133章 價碼第70章 要挾第159章 出路第159章 出路第194章 元正第166章 路學第166章 路學第56章 心事第191章 鬥茶第52章 坦誠第150章 矛盾第57章 使臣第225章 夢醒第235章 表章第82章 婚宴第205章 建言第176章 夜遊第76章 親近第92章 圓議第213章 父子第104章 爭執第215章 猜度第39章 凱旋第185章 篝火第240章 召見第21章 參謀第38章 誘導第145章 要求第14章 點兵第93章 想法第163章 大都第45章 雷雨第247章 申斥第239章 徵辟第177章 夢魘第111章 成全第198章 兩難第89章 奏對第181章 春水第184章 詢問第247章 申斥第126章 誠意第203章 情竇第126章 誠意第111章 成全第244章 冷雨第60章 真心第91章 心志第117章 啓程第221章 春光第99章 求情第197章 春遊第140章 求助第30章 決定第197章 春遊第77章 問道第143章 劫掠第35章 叮囑第87章 套馬第236章 切諫第24章 過年第159章 出路第200章 憂懼第38章 誘導第106章 柔情第146章 征伐第8章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