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司城玄曦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倒,按住胸口,皺起了眉頭。他不是裝的,被黑衣人用分而擊之,逐個擊破的方式攻擊的次數最多的就是他,受傷最重的也是他,且不說那些刀有身上劃分破皮肉的傷,他還承受了重重的一肘錘和別的攻擊,內力透支嚴重,內傷也很嚴重。
不過,也僅是嚴重而已,要不了命。
莫朗之所以叫得誇張,是想看看雲霄的反應,如果雲霄反應冷淡,他絕不會再多說一句,他家王爺可是天潢貴胄,可不是隨便對人低頭的,有點你既無心我便休的意思。王妃又怎麼樣?很厲害又怎麼樣?王爺有王爺的驕傲,一個對王爺無心的女人,他可不伺候。
那邊,雲霄看見司城玄曦,眼神深不見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還沒有開口,就聽見莫朗惶急的驚呼,想到門外看到的慘狀,看到屋內血光滿地的樣子,還有角落裡的幾具屍首,就知道他已經奮戰了不短的時間。
如果不是她就在不遠,看到訊號,果斷地帶人來,而且來的還很快,說不定他就已經遭遇了不測,這麼一想,本來沉靜如水的心,突然就不平靜起來,尤其是現在,敵人雖然退去,他似乎已經重傷了。
其實司城玄曦主要是強敵退去之後心情放鬆了,內力又抽離得太乾淨,壓制的傷勢這時候也感覺到疼痛了,這才脫力欲倒。聽到莫朗叫得鬼哭狼嚎好像他死了的樣子,他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真想瞪他一眼,可這時候,他連手指尖也沒有力氣動一動了。
雲霄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當確定自己心中有他的時候,雲霄收到消息,知道大夏內部的一些變故,知道他多半是因爲這樣而離去,尤其是在見到莫永的屍身後。
雲霄寫信說服了爺爺,甚至坦然告訴他,她原本準備去幫四海幫拿下漕運的,但是現在,司城玄曦一定在遭遇各路追殺,她不希望他有事。
雲重山其實在隨後也得到了消息,當知道不是自己看錯人時,那種之前的憤怒已經消散,又見自家孫女兒的一片心思已經在對方身上,而且對方也是個不錯的男子,便默許了。
不但默許了,還改了之前的命令。
他在初聽消息時暴怒之下要華溪出動雲家之力,給司城玄曦教訓,現在,卻是改成了把這部分準備用來給司城玄曦教訓的人,變爲暗助司城玄曦回京的人。
在燕州湖面上的那兩艘船,便是雲家在燕州的勢力,不過知道他們是雲家人的並不多。所以,他們也在一助了司城玄曦退敵後便即離開。
之後,各地支家的消息網便開始瘋狂行動起來,把司城玄曦的消息一波一波地報來,雲霄聽着,知道司城玄曦在遭遇着什麼樣的追截和危險,終是不放心,也往這邊而來。
但司城玄曦心智過人,哪怕是她幾乎動用雲家鴿組的全部力量,也沒能找到具體的方位。就在司城玄曦來到這個小鎮時,雲霄和趙雷他們在另一個小鎮裡。
孫胡發出的訊號隱秘而且與他們毫無干連,雲霄看見後,立刻確定,司城玄曦一定在附近,便帶了趙雷而來。
當時院子裡血流成河,兩個黑衣人站在外面掠陣,眼神殘忍。
雲霄只看了一眼他的刀,便對趙雷道:“殺一個,留一個活口!”她大學時候選修過幾堂日語課,會一些粗淺日語,也想看看,在這個世界裡,這語言是不是一樣的。
趙雷二話不說,便旋風一般衝了過去。
早在他們出現的時候,這兩個黑衣人已經發現異樣,也做好了戒備的準備,其中一個在趙雷踏前一步的時候決定主動攻擊。另一個黑衣人全凝神戒備着雲霄和他身後的人。
雲霄這次帶的人不少,因爲知道司城玄曦可能會有危險,除了趙雷之外,她還調了五個蒼龍組的高手,和十個雲家家將。這些家將的功夫雖然不如趙雷和蒼龍組的高手,卻也個個精明凝練,不同一般。
這黑衣人的主動出擊是個正確的選擇,而且,主動出擊能讓他無論攻勢和氣勢,都能迎頭壓下來,如果對方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面對這樣氣勢洶洶的攻擊,這樣殺氣騰騰的眼神,這樣凌厲鋒利的兵刃,這樣快捷必殺的身手。
但是他快,趙雷更快。
趙雷的速度實在太快,出刀實在太快,乒乒乓乓一連串兵刃撞擊聲,他們的主動攻擊成了被動擋接。十幾招竟然在轉瞬之間就完成了。
但這還沒完,趙雷的攻擊竟纔是剛剛開始,趙雷這十幾招,把黑衣人的攻勢以攻對攻地全消解掉了,黑衣人從最初的強攻,到勁力一點點被消,一點點瓦解,到冰消雪逝,趙雷與其說在攻,不如說在守,現在,他纔開始真正的攻,由他主導的攻。
他迎着日光,凜然威武如天神,左手二指併攏,長劍捏訣,脣角甚至有一絲冷冽的笑意,然後,長劍就化作了一片流光。
黑衣人握刀的雙手在剛纔的猛攻守之中一陣發麻,看見他眼裡冰寒的劍意,眼神一凝,能把劍意凝進眼神之中的,當然是高手。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帶着十二萬分的小心,迎戰趙雷劍影幻出的流光。
“叮叮”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
刀劍相撞的聲音清脆,先是疏,後是密,最後竟然像下雨一樣密集起來,這是十招?或是二十招?甚至可能是三十招四十招?
可是,這招與招之間,竟然沒有一點兒的空隙,沒有一點兒的斷節,沒有一點兒的喘息之機,一劍連着一劍,一招連着一招,一波連着一波,一片連着一片……
這是劍招,接着便是劍雨,再接着便是劍幕。
那黑衣人先是從容地接接,接着是狼狽地後退,再後來,便是震驚而恐慌地眼神。
這片劍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可能已經是幾百劍,但是卻不過只半柱香時間,接着,兩個人分開,趙雷冷冽的眼神中透着憤怒,他的衣襟被裁掉了半片,肩上被挑破,那件看起來還有九成新的衣服,顯然是不能要了。
而那個黑衣人卻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動。另一個黑衣人挺高興,眼神中還透過一絲得意和鄙夷,這人劍光挽得怪好看,也怪能唬人,也不過就是花架子,咱兄弟毫髮無傷,這傢伙卻轉瞬差點成乞丐。他幾乎想笑了。
可惜,他還沒有笑出來,就驚訝地發現同伴竟然蹼地跪下了。他頓時大怒,明明贏了,爲什麼要跪?他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剛要罵他幾句,就見他身子向前一撲,雙腿還彈了一下,接着,便伏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這黑衣人大驚失色,一擡眼,就看見趙雷脣角淡淡的嘲笑,再低頭,他的同伴撲臥的地方,身下慢慢地洇出一片血跡,最後,匯成一個血泊。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剛纔的劍招太快,他的眼睛有瞬間幾乎失明的感覺,等到結束時,他以爲自己的同伴佔了上風,現在才知道,對方損失的是一件衣服,而他的同伴,損失的卻是一條命。
這黑衣人大驚之後是大怒,猛地將刀平舉眼前,刀鋒與雙眼幾乎齊平,刀鋒的光亮映入眼睛,眼睛顯得也很亮,像一簇火在燃燒。他心裡的確有一把怒火,同伴死了,他還活着。他們的任務之中,還沒有這麼快就被對方殺死的事情發生。
畢竟,他們一直以來都是統一作戰,一涌而上,要不是他要警戒,要不是主力在屋裡圍攻另一批人,豈能這麼快就死去一個同伴?
因此,他也顧不得警戒了,準備奮力一攻。
他大喝一聲,猛地向前疾衝,剛纔的戰鬥他看得很清楚,如果等對方攻擊,他幾乎沒有還手的力,只能不斷招架招架架,所以,他第一時間發起搶攻。
三招,他共劈出了三招,趙雷的劍劃過一片寒光,他明明只是招架了三招,但是兩人分開的時候,這黑衣人肩頭,左腿,右臂,胸前,背後各自出現一條傷口,肩頭的最深,幾乎挑斷了他的琵琶骨,另外三道雖然沒有這麼嚴重,但都是破皮見肉的傷。
這黑衣人見勢不妙,再次舉刀在胸前,卻是豎着,刀光映日,耀眼之極。趙雷嗤地一笑,道:“出招就出招,擺什麼姿勢?裝什麼逼?”
這黑衣人眼神裡一片戒懼之色,又是一聲大喝,刀左一劈,右一劈,造足了勢。就在所有人以爲他要進攻的時候,他竟然一閃身,鑽回屋裡去了。
趙雷本想用更短的時間結束戰鬥,誰知道,他都暗暗在蓄勢了,對方卻跑了。這好比以爲對手還值得一戰,結果,對手卻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和他一戰簡直是污辱自己一般的鬱悶。他看看門,又看看雲霄,樣子竟然還像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