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後的午夜,依然酷熱,沒有一絲風,知了躲在樹葉下沒完沒了的叫。
j將車子停了下來,透過車窗,他看到不遠處那座熟悉的教堂在黑色的樹影中若隱若現。他下了車,穿過泥濘的院子,沿着一條李樹圍成的樹籬往前走,最後到了一棵很老的橡樹下,那已經是樹籬的盡頭了。他停下腳步,大傘般向四周伸展的橡樹樹冠,沾在樹葉上的雨水還在滴,涼絲絲地砸在他的頭上,肩上。他凝視着粗大筆直的樹幹,在黑暗中,他彷彿還能看到曾經用小刀子刻在上面的文字,那是他最純真的記憶。
樹籬的另一邊,是教堂墓地,他推開樹籬,在墓碑中穿行,向老教堂走去,這個老教堂已經很多年沒有修理過了,屋頂上瓦片殘缺不全,神父門上的油漆也多年沒刷。我推了推教堂的側門,伴隨着申吟聲和嘎吱嘎吱聲,側門打開了。
教堂裡很暗,聖母像前面兩枝燭臺上的蠟燭在燃燒着,燭光微弱地照亮着有限的周圍。長椅上,地板上,窗臺上,還有祭壇上,佈滿了厚厚的灰塵,牆角上還能模糊的看到凌亂的蜘蛛網。教堂已經很多年沒有打理了,早已被人所遺忘。
祭壇最前面的長椅上,靠着一個女人,她和他一樣,一襲黑衣,修長的身體因燭光的照耀在後面一排排空置的長椅上投下彎曲的暗影。她將長髮盤在腦後,將漂亮的頭顱顯現出來,她的頸纖長而美麗。
“那件事,是不是你們乾的?”還沒等他靠近,她冰冷的聲音令他止步不前。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j的聲音也很冷。
k垂下眼,睫毛在白晰的臉上投下長長的影,那雙碧綠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思考。片刻,她從長椅裡站起身,雙手插進褲兜裡,緩緩轉過身來。
逆着燭光的那張臉,並不算漂亮,顯現剛毅的棱角,消瘦的臉頰上散佈着淡淡的一片斑雀,高高的鼻子下粉色的薄脣緊抿着。她身上缺乏女人的溫柔和妖嬈,但那雙銳利得足以透視一切事物的眼睛卻魄力十足。j熟悉她,當然只限於曾經的回憶和敵手的熟悉。
“關於那孩子。”對方在跟她裝糊塗,k卻極有耐性地提示道。
“你很清楚,d國民黨id對他的感情,不要把所有關於他的事都推到d國民黨id身上。”對面那雙眼睛似乎要將他整個兒吞掉般,j感受到強烈的壓力。
“無風不起浪。”k說這話後,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如果你找我,就是爲了說這,抱歉,我幫不了你什麼。”j懷念這片地方,不是沒有原因的。小時候,他和她就住在附近,常跑來這裡玩耍。後來,他去上大學,而她則當了兵。再次相遇,他倆已守護在w家族中兩個重要人物的身邊,只是,家族利益已使一切人際關係暗潮洶涌,他們也成爲了對立的敵人。
“既然如此,我早晚會調查清楚的。在這裡,我以個人身分奉勸你一句,撒旦之子終究來自地獄,守護在他身邊也只甘於淪陷,成爲黑暗的墮落天使,懷抱滿滿的悲哀。”k說完,移動輕盈的步子,從他身邊走過。
j在她擦肩而過時,拉住了她,她回頭仰視他,眼神充滿警告。
“我們都是捨棄了真實姓名的人,無論是天使也好,魔鬼也罷,全是爲了別人而活。”他凝視那雙碧綠的眼睛,她已經不再是她,而他也已經不再是他,世事變遷,一切早已面目全非。“這場戰爭,最終的勝利者是誰你不會不清楚,mrw已經老了。”
“我關心的不是戰爭者的輸贏,而是那個孩子。”k眼裡掠一絲複雜的神情。
“既然要易主,爲何不到這邊來?”
“嘿,你真是條忠心耿耿的狗,在這時還給主人當起說客來了。”
j牙齒一咬,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他鬆開女人,垂下的手攥成拳,而後,又無力的鬆開。
“你錯了,我並沒有捨棄自己,亦不爲任何人而活。這一切都只是工作,身爲w家族的保安隊長,我負責的不僅是mrw的安全,也包括d國民黨id和那孩子的安全。任何人出了事,都是因爲我的失職。”說着,k闇然離開。或者,她如此道貌岸然地跟j說這話時,內心深處卻是有私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