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很糟糕，張然面對小杰時，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天啊，我快瘋了。”週末的午後，張然坐在客廳孤獨的看電視，銀屏放着什麼，他全然不知，腦子裡想的竟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朱茵昨天突然被調到北京分部去了，連聲再見也沒有說，就這樣跟他分手了。有的事情，兩個人不必說，也都一清二楚了的。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低級又無恥的錯誤。
小杰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瘋狂地畫着畫。他上洗手間的空檔，張然曾偷偷瞄了眼被房門半掩的房間，一地的紙團。那小鬼頭過得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我怎麼可以那樣做呢，我可是個男人啊，竟吻他。”完了，完了。本來那小鬼就‘心理不正常’，自己那一吻即不是雪上加霜。或者說，自己對那小鬼頭也產生了那種感覺，想想這一年來的生活，他對小鬼頭好得實在是過了頭，當知道他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心裡酸不拉嘰的。這就是他和朱茵交往時，小鬼頭一直在承受的痛苦嗎？
腦子裡好亂。
“我是純爺們，只喜歡女人！”他一次次告誡自己，不要對小杰胡思亂想，“那天是因爲他太吵了，所以，一直衝動才用嘴堵住他的，沒別的意思，沒別的……”可是，小杰從他面前路過時，他又迷惘了。
有人在敲門，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張萌尖銳的叫罵聲。
“搞什麼飛機，老半天不開門。”張萌手裡提着一盒冰淇淋，長時間的等候使冰凍在盒外的霜全融化了，水滴了一地。門一開，她就直步走到電冰箱前，將冰淇淋放在強冷櫃裡。
“你不約會，跑到這幹嘛？”張然坐回沙發上，無精打采地問。
“你失戀了嘛，過來看望下你。”張萌嘲弄一笑，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坐到弟弟身邊。“瞧你，很失落的樣子。”
“纔沒有，又不是沒被人甩過。我想得很通的，爲了一棵樹放棄一大片森林，我即不虧大了，分手了也好。”本就沒有愛，張然無所謂。
“那還一付鬼樣子？”張萌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
張然聳聳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張萌瞄了眼緊閉的房門，小聲地問：“小杰在吧？”
“嗯，在畫畫。”張然點點頭。
張萌揚揚眉，她可是很清楚張然和朱茵分手是因小杰而起的，她當初跟小杰說那些話，不就是爲了今天這個結果嗎？
“如果你是來看熱鬧的，抱歉，沒熱鬧可瞧。去約會吧，別浪費週末的大好時光。”張然雙手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盯着電視。
“想約會，何時都可以的。”張萌窩在沙發裡，沒有走的意思。“那個，聽說MR W去逝的消息了吧？”
張然點點頭。“我只是中層管理，誰當家都不重要。”
“你是在混飯吃呢？！接班人是MR W的長子，DAVID。他可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二十歲就登上了時代名人榜前10名，他曾一度在外打拼，創建了自己的品牌HOPE公司。”
“HOPE的BOSS是MR W的長子？”張然愕然，這是一個非常出名的創意策劃公司，張然對DAVID是非常欣賞和崇敬的，可那樣一個似乎能用雙眼透視世間一切的傲慢青年才俊，背後竟也有着如此強大的支撐力。這個世界果然是殘酷而不公平的。
“嗯。那樣一個人接管W，不可能沒有改革的。”張萌期待公司某些制度的改變。“對了，他過幾天就要來中國了。”
“真是敬業。”張然覺得那個男人來與否跟自己毫無關係，他只想着要怎樣才能協調好和小杰的關係。再怎麼說，他也是小杰的養父，怎麼能任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繼續下去。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不知何時，小杰已經站在房門口，張然轉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睛裡閃着淚光。
“什麼？”張萌不明就理地問。
“MR W去逝的事。”小杰的聲音在哽咽。
“嗯，三天前吧，全球報和網上都報道了這件事。”張萌點點頭。
小杰一哆嗦，話語梗在喉嚨裡，兩串傷心的淚水無聲滑落。
張然心一緊，從沙發中站起身，他想過去安慰小杰，可對方卻驀然轉身，再一次將自己鎖在門的另一邊。
“咦，這到底怎麼回事？”張萌驚奇。
張然重新坐回沙發裡，他和張萌一樣迷惑不解。
“哎，你說，小杰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什麼一聽說MR W去逝，那麼傷心。”
“我也不清楚。”張然想起小杰有上美國新聞網看新聞的習慣，經張萌這麼一提醒，他惘然，小杰不會和MR W有什麼關係吧？不然，何來那麼大的反應？
……
小杰打開電腦，登陸美國新聞網，上面確實報道了MR W去逝的消息，還有W集團易主的事。
“爸爸！”他掩面而泣，悲痛欲絕……
才經歷了一年的時光，世事竟變遷得如此之快。
小杰不明白，爲何在自己年輕的生命裡，要揹負那麼多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寧可不要來到這個世界，寧可不要遇上那個冷酷的男人。爲何，他的人生非得建立在那些人的自私慾望之上。禁錮在他身上的無形枷鎖，就快要殺死他了。
……
“小杰，吃飯了。”這已經是張然第五次敲門了，他臉上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他求助地看向坐在餐桌上倒紅酒的張萌，她無奈地聳聳肩，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小杰，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飯總是要吃的嘛，如果願意，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坐下來談談。”也包括那天晚上的事。張然耳根發燙，小杰的自虐行爲讓他極度不安。
“你們吃吧，我餓了自己會出去吃的。”房間裡傳來小杰沙啞的聲音，想必他哭了很長的時間。
張然隻手撐在門口上，深深嘆了口氣。小杰這個樣子，他哪裡還有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