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第三條路

相傳伍子胥爲過昭關,一夜白頭。

左青峰一直以爲那只是民間穿鑿附會,當不得真。可見到父親的模樣,他有些信了。

左玉江生於天南,長於天南。一路攀爬,坐上常務副省長的位子。在普通人眼裡,當然算得上位高權重,屬於成功之典範。

可是,心如欲壑,后土難填。尤其是升任常務的這幾年,眼瞅着距離那個位子只有一線之隔,卻怎麼也跨不過去,其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青峰,你說他是不肯過?還是不敢過?”左玉江負手立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臘梅,悵然說道。

這是省委的常委樓,相較馬天澤的宅子,位置略微靠後,卻清淨許多。院中的那株老梅,還是七年前他剛剛搬進來的時候,顏永正從自家老宅移植過來的。

其實現在外邊黑乎乎的,哪裡能看清楚什麼臘梅,充其量也就是一道影子而已。

左青峰心裡暗歎一聲,緩緩說道,“無論是不敢,還是不肯,其結局都一樣的。大勢所趨,已非人力之所能移。爸爸還是看開一些,此去滇南,少了諸多的顧忌,也許另有一番天地。”

左玉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兒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左青峰見父親仍然不免鬱郁,便有意逗他開心,笑道,“爸爸,說起這個,我想起前幾天蔡照先過整壽,居然有人點了一出霸王別姬。哈哈。當時在場的很多人都懵了。結果,戲還沒唱完,卻真的應了景兒,一別不復返。你說好笑不。呵呵。”

左玉江沒有覺得好笑,淡淡的說道,“知道那場戲是誰點的嗎?”

左青峰嘴角一抽,似有譏諷之色,笑道,“無非是蔡照先背後的那人。哼哼,戲文裡唱的是,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可他自己什麼德性?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左玉江側過臉看了看眉眼高挑的兒子,喟然長嘆,心道,再聰明又有什麼用?就你這心高氣傲、自以爲是的性子,我要不在身邊,還指不定受什麼氣呢。李清照那兩句原是講給你聽的,還以爲你明白了,原來就跟趙括一個樣,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你老子馬上都耳順了,又久經宦海,還用的着你來安慰?唉。

他搖了搖頭,皺眉說道,“那折戲,是蔡照先自己點的。他以戲喻人,將自己比作虞姬。你講的那兩句沒錯,不過是講給別人聽的。還有,沒根據的話不要亂講。連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能成什麼事兒?”說完便擡眼望着稍遠處一棟燈火通明的小樓。

這棟小樓之前是留給陳功成的。不過,他的老婆和孩子都沒有跟着來到龍城,便沒有入住。聽說,新任的省長滿紅明可是拖家帶口的來了,暫時住在天南省委招待所。所以這幾天省政府秘書長藺向北親自督陣,在小樓裡天天忙乎到天明。

“自己點的?沒想到,蔡照先倒也有些急智。只可惜……”左青峰並沒有理解父親的苦心,搖頭笑道。

“今天晚上,知道爲什麼不讓你去嗎?”左玉江岔開話題,轉過身慢慢的走到沙發邊,緩緩坐下,說道。

“應該是與單家臨時改變主意有關。”左青峰見父親問的鄭重,也不敢再隨意作答。

“單豆豆還代表不了單家。”左玉江向後一靠,閉着眼睛說道。

左青峰知道父親存了考教之意,低頭思忖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說道,“莫非是因爲那小子?父親擔心他爲智小庭出頭,惹怒華書記?”

左玉江驟然睜眼,微微點頭,嘆道,“你能想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

“單家與我們不同。有無煙城這個免死金牌頂在頭上,只要不過線,便可保全家無虞。大勢在手,他們儘可以做到左右逢源,清澈如井水。所以,單輝纔敢拿此事爲題,考量任凱。他要讓那小子自己選,同時也讓旁人看。”

“而我們……,呵呵,清水不養魚。千百年來,海瑞也只有一個。”

“說到底,根子還在智小庭身上。與龍小年這種積年老吏打交道,居然還敢大意,留下把柄。我看他這一關,怕是難過。那小子如果自不量力,冒然插手,折戟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這也是單輝希望看到的。路讓他自己選,是走,還是跪,都怨不得旁人。單家用順水人情,換了他半輩子。呵呵,刀切豆腐兩面光,算盤打的確是不錯。”

左玉江說完,連連搖頭,卻不知道是贊,還是嘆。

“半輩子?”左青峰有些奇怪的重複道。

“那小子與單豆豆既然有了私情,孩子是遲與早的事兒。而單輝只想要小的來光大門楣。任凱父憑子貴,卻只能做奴才,殫精竭慮的爲單家出死力。這不是半輩子又是什麼?”左玉江老眼一眨,嘿然冷笑道。

“既然如此,他儘可以袖手旁觀啊。何苦爲了他人,將自己搭進去。我看他也不是那種迂腐的假道學。”左青峰搖頭說道,顯然對父親的看法有所保留。

“他不能退!智小庭不過只是個引子,如果放任不管,下一個就是郭建軍、於東來,甚至他自己。況且,還有皇甫家的那個女人不甘寂寞的上下攛掇。”左玉江今晚的談興很濃,大概是覺得觀棋不語太難受。

左青峰沉吟半晌,緩緩搖頭說道,“爸爸,我雖然不知道他會如何選。不過,一定還有第三條路。”

左玉江微微一笑,頗爲欣慰,說道,“不論如何,你這麼想,是對的。所以,爸爸才讓你應下皇甫秀秀。這件事兒如果真如你所料,爸爸就向於東來討個人情,你去給他做幾年秘書。如何?”

左青峰遲疑一下,笑着點頭說道,“就怕他不肯。”

左玉江卻沒有聽到這句,怔怔的望着窗外,喃喃自語道,“智小庭被控制的消息也該傳過去了。鐘聲響起,卻不知道他如何答卷。”

四合院中,李誠剛剛放下電話,怔怔的望着任凱,半天說不出話來。

任凱有些奇怪,笑道,“怎麼這樣看我?”

李誠長吁一口氣,面有難色,好半天才說道,“智小庭被帶走了。”

任凱大吃一驚,皺了皺眉頭,說道,“程序上,有些草率吧。莫非是受了其他牽連?”

李誠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李水龍實名檢舉。”

李水龍?

任凱一陣恍惚,要不是李誠提起,他都忘記這位龍小年的前秘書,龍城國土房產局的二把手長什麼模樣了。

也不過短短四個月而已,卻總覺得已經過去四年似的。

“呵呵,沒想到龍小年也留有後手。”任凱半眯着眼睛望着光禿禿的葡萄架,笑道。

李誠一愣,嘆道,“我還以爲你至少要問一問,是以什麼理由把智小庭帶走的。”

任凱跺了跺腳,淡淡的說道,“無論什麼理由,對我來說,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李誠臉色不太好看,凝目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單輝的想法,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有些時候,適當的退一步,不一定是壞事。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去跟秀秀說。”

任凱看看一臉嚴肅的李誠,“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着實把他嚇了一跳,“幹什麼?我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任凱急忙擺了擺手,告罪似的笑道,“李三哥,抱歉。我有些失態了。呵呵。”

李誠看出點苗頭,卻又不敢相信,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問道,“快說,你一定又在耍什麼花招。”

任凱也不敢再賣關子,正要開口的當兒。好死不死的,他的電話震動起來了。

是京城的固定電話。

任凱衝李誠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可能是張恆。”

李誠一驚。

“呵呵,小凱,聽出來了吧。”果然是張恆。

“嗯,聽出來了。先生。”任凱笑了笑,畢恭畢敬的說道。

“智小庭的事兒,我可以幫忙。不過,作爲交換,你也要幫我一次。”

“呵呵,先生。我既然答應你,年前不插手,自會遵守這個約定。還請先生放心。”

電話裡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就算是智小庭的事情,你也不插手?”張恆顯然有些意外。

“呵呵,還請先生放心。”任凱又重複了一句,語氣未有絲毫波動。

又是一陣沉默。

“小凱,呵呵,看來,我確實是老了。多謝你的指點。唉。”長嘆一聲後,電話便掛斷了。

兩人的談話,李誠自然是聽到了。

還沒等他問出口,任凱已經似笑非笑的望過來,緩緩說道,“單家、張恆,甚至就連智小庭自己,都忘記了一件最根本的事兒。陳功成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止是他的家世。”

“龍小年是不簡單,可比起他來。其差距不可以道里計。龍小年留的那些所謂後手,扔出來的時機得當,倒也確實能帶來一些麻煩。可眼下,呵呵,敬老剛剛去世,屍骨未寒……此其一。”

“其二,華海天與陳功成雖然在治理天南的理念上略有分歧,可大方向是一致的。別忘了,無煙城的設想最早可是陳功成提出來的。既然華海天肯沿着他的路往下走,說明……呵呵。況且,眼下滿省長剛入天南,天天講團結尚嫌不夠,怎麼會自己拆自己的臺?”

“其三,智小庭是個非常了不得的幹才。有袁季平之長,卻無他之短。華海天對他極爲欣賞,只是以前礙於他的大秘身份,不好過分顯露。這次這麼好的施恩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嘿嘿,千金買馬骨。不要太划算啊。”

任凱說着朝院門方向看了看,笑道,“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李三哥。無論龍小年也好,王江陵也罷。他們是什麼人?階下囚!以他們的胸襟氣度去考慮華書記的胸襟氣度,焉有不敗之理?”

李誠聽了,奇怪的望着他,心說,前三點倒是蠻有道理,唯獨最後一點,卻是實打實的拍馬屁。只是這馬匹拍的毫無道理可言。附近就自己一人,這種話也不好代爲轉達啊。

正在思忖間,耳聽得院門方向的陰影裡傳來一聲,“說的好。”

這一嗓子,把兩人嚇得差點跪下。

還是任凱反應稍微快些,火燒火燎的往院門方向小跑,邊跑邊問道,“誰在哪裡?”

“別咋咋呼呼的。是我,黃忠誠。”一人從陰影處走出,不過,聽腳步聲,卻另有人逐漸遠去。

省長助理,省發改局長黃忠誠。

任凱狐疑的看了看他,不動聲色的問道,“黃局長這麼晚來這裡,不知道……”

李誠更是驚疑不定,推了任凱一把,接過話頭,說道,“天氣這麼冷,黃省長還是進屋喝一杯吧。”

黃忠誠呵呵一笑,沒有理會李誠,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任凱一番,笑道,“果然是智計無雙。”

任凱目光閃了閃,咧嘴一笑,說道,“怎麼當得起黃省長這麼講。快請進。”

他不知道省長助理算不算省長,不過既然李誠這麼喊,他跟着喊,肯定也沒錯。

“呵呵,喝酒就不必了。有個老朋友讓我傳話給你,剛纔你說的那幾點,除了第三點是混賬話、完全是信口胡扯以外,別的倒也有些道理。”黃忠誠一臉笑容,緩緩說道。

任凱與李誠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如何接口。

“嗡嗡嗡”黃忠誠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好的。華書記。任凱,華書記的電話。仔細想好了再說,千萬不要信口胡扯了。”黃忠誠笑眯眯的把手機遞過來。

李誠嚥了口唾沫,眼睜睜看着任凱笑語吟吟的與“老朋友”通起話來,如墜夢裡,可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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