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十二,天南省龍城市烏龍縣雪世界滑雪場內發生槍擊事件。
據事後烏龍縣官方通報,一名男子疑似在大量飲酒後,產生幻聽,與同伴發生爭執。爭執過程中,同伴隨身攜帶的仿製槍支意外走火,造成該名男子輕微傷害,隨後送往醫院,目前該傷者情緒穩定云云。
“呵呵,沒想到,這天南的天還真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這麼多目擊羣衆,這麼多手機自媒體,他就敢信口胡謅。宋志傑,情況瞭解的怎麼樣了?”明書記飯後便回到落腳的酒店,離雪世界不遠,就在烏龍縣城邊兒。
宋志傑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榮小龍,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明書記嘿然而樂,看了看榮小龍,淡淡的說道,“怎麼?有些話當着小龍的面不好說?要不要讓他迴避一下?”
宋志傑腦門上的汗當時就下來了,也顧不得榮小龍之前的交代,低頭老老實實的說道,“死了一個,傷了三個,其中兩個還沒有脫離危險,已經被轉到了龍城大醫院。”
說完後,他剛擡起頭便看到明書記似笑非笑的望過來,駭了一跳,趕忙又低下頭,不敢再擠牙膏,接着說道,“首先開槍的人叫劉海峰,是京城一家電子科技公司的老總。據事後化驗,尿檢呈陽性,應該是吸食藥物過量。當時與他在一起的是他的馬仔,曾阿牛,川都人,被擊中面部,當場死亡。隨後,有幾個碰巧路過的人,聽到槍聲,慌不擇路之下,恰好跑到劉海峰那裡,激起他的兇性,又連開幾槍,有兩人被擊中。其餘人羣起攻之,上去將他打的半死。迄今爲止,還沒有脫離危險。事後,這些人都主動投案,現正羈押在烏龍縣的看守所裡。”
榮小龍是明書記的大秘,見宋志傑一五一十如同倒豆子,忍不住乾咳一聲,插話道,“有些情況只是初步的瞭解了一下,還沒有經過正式確認,所以……難免會有些疏漏……”
明書記沒有再說什麼,輕輕的靠在沙發上,擺了擺手。
宋志傑會意,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
“說吧,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一說。”明書記閉着眼睛,淡淡的說道。
“明書記,小龍生性耿直,喜歡有什麼說什麼。萬一有說的不合適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批評。”榮小龍一看首長的模樣,知道這一關怕是不好過,便咬了咬牙,醞釀了片刻。
明書記也不催促,依然是閉目養神的模樣,可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右手已經緊緊的撰成了拳頭。
“明書記,事情究竟如何,其實很容易就能搞清楚。可是,真正的關鍵不在這裡。從事發到現在,您就不覺得有些太湊巧了嗎?”榮小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能說會道,摸準了首長的心思。
明書記沒有睜眼,只是微微頜首。
榮小龍略一沉吟,接着說道,“剛纔宋團長沒有講出來,那個劉海峰是天南省政法委書記寇思文的親侄子。”
話音剛落,明書記的眼睛慢慢睜開,斜過來望着他,笑道,“哦?呵呵,這麼講,你跟他,還有些親戚關係嘍。”
榮小龍微微一笑,沒有躲閃,更沒有迴避領導的問題,很快的接口說道,“是。也不是。陳功成書記的愛人是我的姨,這不假。不過早已經出了五服,要再論到寇思文那裡,就更遠的沒影兒了。所以,親戚一說,有些牽強。”
明書記呵呵一笑,又閉上了眼睛。
榮小龍舔了舔嘴脣,繼續說道,“雖然,我們是臨時起意留在烏龍縣。卻不能排除有消息走漏的可能。當然,我以爲絕對不會是從我們內部走漏的。”
“索性我就再大膽的胡亂猜想一下,有人事先知道,或者事先推測出,我們要在烏龍縣停留,早早的動了手腳,給您安排了一出大戲。其目標所指,昭然若揭。”
“我以爲,劉海峰即便是再囂張跋扈,也不可能讓同伴兒隨身帶槍,況且,有那個必要嗎?無非是吃頓飯的功夫。而那個曾阿牛,又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態,會揣着槍跑到餐廳去的?於理不通啊。”
“事情發生後,也許是有人特意打過招呼,更有可能是烏龍縣的一些人出於一些特別的目的,曲意逢迎,將事情的真相刻意隱瞞,甚至扭曲。不過,這是另外的問題。究竟是瀆職還是玩忽職守,完全可以交給龍城市委,讓他們自己去查,刮骨療毒也好,揮淚斬馬謖也罷,我們只要結果。”榮小龍侃侃而談,倒是有條有理。
明書記沒有表態,只是欠了欠身子,從茶几上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
榮小龍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明書記,就在剛剛,我讓人查了一下雪場和餐廳的監控記錄以及登記資料,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兒。”
“今天中午,在那兒吃飯的可不止他一個。”
“剛剛履新天南的滿省長的兒子滿小峰,與HK李氏財閥的三公子李同國是早上九點,從京城直接坐李氏集團的專機到的這裡。一同隨行的是,吳世良的女兒阮菁菁。”
明書記開始還鎮定自若,可聽到最後,不由得眉頭一皺,微微搖了搖頭。
榮小龍嚥了口唾沫,喟然嘆道,“不光是他們。還有另外一幫人,是從龍城出發,於上午十點左右到的雪場。分別是,省委郎安平秘書長的小女兒郎婉瑜,京城皇甫秀成的兒子皇甫嘉良,神醫金韜的兒子金子默,翠府孔家大小姐孔燕燕,以及這次我們準備要重點接觸的任凱。”
明書記不知道想起什麼,居然笑了起來,搖頭嘆道,“若要因風起,白首爲功名。呵呵。這個小傢伙,鼻子倒是蠻靈的。”
榮小龍見了,目光閃爍,也輕聲笑道,“他們兩幫人在吃飯前還有過短暫的衝突。我看了監控。阮菁菁與任凱都受了點傷。不過,都不要緊。槍響的時候,兩波人都在餐廳裡用餐。可詭異的是,一直到最後離開,誰都沒有踏出包房半步。”
明書記輕輕擺了擺手,端着茶杯沉思片刻,才慢慢的站起身,踱到窗口,緩緩說道,“你講的這些,即便全中,也只能說明一點,有人想讓我們注意到寇思文。可問題的真正關鍵還在寇思文本人那裡。就看根子有沒有爛掉了。既然有人投石問路,那我們何妨順水推舟。”
明書記又沉吟片刻,淡淡說道,“下午,等回到龍城,馬上聯絡天南省委,召開對外發佈會,巡視工作就從這起槍擊案開始。把高度拔一抜,講的也不妨嚴重一些,就說這起案件是衝着巡視組來的,意圖敲山震虎,阻撓辦案。辦公地點酒定在翠府酒店,讓天南省委的人出面去談。”說完便擺了擺手,怔怔的望着窗外,一臉悵然。
榮小龍一看,只得起身出去安排。
任凱幾人在第二次槍響後,便吃不在心思上了,好不容易等到事態平穩,就藉口趙玫玫的身子不舒服,與年文化告辭,上車匆匆而去。
任凱受傷,馮三又喝了酒,奧迪車便由孔燕燕來開,馮三不願當燈泡兒,隨便找了個理由,坐到埃爾法裡去了。
女孩兒一路上都在埋怨開槍的不法分子,讓她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任凱,你要不要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孔燕燕說了半天,不見男人迴應,略微瞟了一眼後視鏡,發現他病怏怏的窩在後座上望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用,可能是有些困了。這幾天晚上老醒。白天又睡不着。”任凱扭過頭望着孔美人,微微一笑,說道。
“好端端的,晚上怎麼會睡不着?嗯?是不是又去找別的女人了?”女孩兒咬了咬嘴脣,有些嗔怪的說道。
“咳咳,不要瞎說。年紀大了,晚上經常起夜,這很正常。”任凱乾咳幾聲,隨意說道。
“這樣啊。那你可真要好好鍛鍊了。尤其是尿擴肌,否則將來有可能把鞋子都尿溼了。”孔燕燕抿着嘴笑道。
任凱咳的更厲害了,一個勁兒的指着前邊,說道,“好好開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女孩子家家的,腦子裡整天都裝的些什麼?真是的。”
孔燕燕聽了,哈哈大笑,故意衝着後視鏡伸出舌頭舔了舔,滿是誘惑的說道,“要不然,你住到翠府來吧,我們可以一起去健身。跟你講,我剛託人從國外買回一身非常性感的健身衣。就是非常……火辣,非常貼身的那種。你真的就沒有一點兒想法?”
任凱忍不住笑了,半眯着眼睛,搖頭嘆道,“我都要往鞋子上尿了,還能有什麼想法?還是等我老人家先把尿擴肌練好,再去想你那件衣服吧。”
孔燕燕又是一陣大笑。
兩人就這麼曖昧的聊着一些半遮半掩的話題,一路春1情。
快下高速的時候,任凱的手機開始震動。
看了看,京城的號碼,接通。
“任凱,聽出是誰了嗎?”電話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呵呵,是先生。我怎麼會忘記呢。”任凱呵呵一笑,眼睛已經眯了起來。
張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