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若是爲見侯爺而來,此番卻要失望了。說話進到內室暖閣裡,將他二人讓入了座,莊總管尚在一邊站着,回了這麼一句話。
輕幽目光剛還落在屋內溫暖之中細心培着的辛夷花上,恰有輕觸心絃,一聽這句話,便立時回過了神來,“總管的意思,師父不在伊犁麼?”
其實問出這句話時,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莊總管頷首道:“數月前,侯爺便出了伊犁四方雲遊去了,若非如此,此處也斷不用老奴過來守着。”
輕幽聽罷,眉目下意識的一蹙,微微低下頭去,心裡很不舒服。
夜栒見她如此,自己也不知如何說,轉眸看到站立一旁的總管,又想輕幽對他恭敬禮遇,想必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老人,於是也爲讓輕幽分分心,不將心思放在世善侯之事上,便起身讓道:“總管請坐。”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很是一番修養。
莊總管似乎有些詫異,隨即連忙恭卻道:“老奴不敢。”
輕幽經夜栒這麼一提,方纔顧慮起這一層來,也起身道:“是了,我都疏忽了,總管本便是長輩,不必跟我們這般拘禮,何況論起來我們都是敵國之人,您也拘不到這個禮來,就請入座罷。”
聽她如是說,莊總管禁不住一笑,於是便也不再拘禮,只和他們並坐說話。
“總管可知師父何時會回來?”輕幽問道。
莊總管笑道:“三姑娘可真是離開多年糊塗了,侯爺行蹤不定,何時回來怕是自己都不知道。”
輕幽聽了,自嘲一笑,“是呀,我這腦子,是越發的糊塗了。”
片刻,莊總管目光往他二人身上游走了一番,思忖半晌問道:“姑娘既是回來,自當便歇在這裡安頓,等過兩日休息夠了再挪到府中也不晚,只是十二殿下……”
輕幽見他語塞,也明白他介懷的是什麼,這一介竹籬雖簡,卻始終是世善侯最在意的處所,以往從不隨意帶人過來,便是他們是兄妹住在這裡,也不過那幾年時光罷了,如今像夜栒這樣一個外人,多少是有些不妥的。她略一思量,道:“總管但凡安排罷了,師父回來自然有我說話,十二殿下一路與我同來,我自當沒有不盡地主之誼的道理,還望總管費心。”
聽她說的一句‘地主之誼’,莊總管不禁動容,更是帶出心底的一片感動,遙記那一年北夏六軍元帥步天籌親自到這裡接回女兒時,她的師父,亦是他的主子,當年便說過那樣一句話,當着她父親的面,毫不避諱的說,幽兒,你記着,伊犁與盛京一樣,亦是你的故里,周府、竹籬一如六軍帥府一樣,永遠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師,亦是與你父親一樣的疼愛你,甚至,他不及我。
連自己這個從小便跟在世善侯身邊的侍從都大爲意外,侯爺竟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而今日如輕幽所言,她自己心裡亦是長記師父那一番話,這裡,是她的家,千面王侯,是她的師,亦是她心裡父親一樣的存在。
“是,三姑娘放心罷,後面那幾間屋舍都是乾淨的,說話便能入住,就請十二爺也安心歇在此處罷。”他回答道,言辭恭敬,不失溫藹。
“多謝總管。”夜栒淡語敬重回上一句,不失禮節。
“對了,”少頃之後,輕幽心裡思忖一番,掩不住憂慮的問道:“熠華宮中多年以來可有風波?……師哥……這些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