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二位武功不相伯仲。”王直說道。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差不多哦?”無想丸尷尬說道:“差很多,好不好?”無想丸兩手叉着腰,一臉不服氣,但又沒有辦法的樣子。易師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王子殿下。”王直道:“這就把易師傅讓給我們了哦?”尚源道點點頭道:“商會裡的俸錢還是出得起的,餘額還有多的呢。”王直說道:“那易師傅還是直屬商會吧,但王子殿下務必請他登上我們二號船。”尚源道心領神會說道:“行的。你們快去把乙號的船員集中下,然後宣佈你的任命。”王直道:“小葉,來,叫他們集合。”接着葉宗滿聽王直召喚,從水裡起來,叫方廷助一起集合乙號的水手及人員。
楊雋、阮寶龍、黎順及紅花諸人,經過傳喚,很快地聚集於海邊。王直咳嗽了兩聲,手背在身後面,來回踱着步子,然後道:“乙字號,我只是暫代爲船長,你們有問題可以儘早提出來,我們過段時間就要去日本了。路上危險得緊,不要命的跟我走,怕死的大可以留下來,像朱漆匠和尼古勞師傅一樣,爲琉球王室服務,或者乘海舟回中原。”水手們面面相覷,雖有有怯心的,但也不敢說出來,都走了一半路程了,現在還打什麼退堂鼓呢?有一位小水手道:“王先生你不要多心,我們這就跟你走。有什麼人事變動,儘管講來。”王直便問道:“你叫甚麼名字?”小水手道:“我叫小九。”
王直便道:“小九講得對。現在我來宣佈一下人事任命:我們現在新加入了兩個人,一個名爲紅花,對,就是現在你們看到的這位小姑娘,想必有的人已經認識她了;還有一個,就是易藥師易師傅,你們剛纔也看見了他的身手。現在我任命紅花爲我們乙字號的‘廚師’,任命易藥師師傅爲乙字號的‘兵長’,無想丸卸任兵長專心做‘水手長’,請問各位有何異議?”沒人有異議。王直繼續道:“目前我們船上缺少‘船醫’,還好紅花和易師傅都粗通醫術,所以我也打算讓他們身兼船醫一職。另外,乙船的廚師一直是由羅胖子擔任的,所以羅胖子擔任‘廚師長’,紅花爲其助手。”這個名爲羅胖子的人,還是挺服氣的,挺了挺肚腩,抹了抹圍裙,沒有提出不滿意見。大家吃慣了羅胖子的菜式,想必紅花的加入,會讓大傢伙食有所改善。
見大家沒有說話,王直繼續道:“朱漆匠和尼古勞先生現在留在首裡城或者那霸港,如果有人想他們了,我們有空可以隨時再來。好吧,現在正式歡迎紅花、易師傅加入我們的船隊!”大家“啪啪啪”地鼓起掌來。爲了裝更多的貨物,乙字號目前水手總人數不超過四十人,這艘船本來可以裝70至80人的,若不裝貨物多放水糧,最多能載百人。王直計算着爲了將來能裝更多的黃金,所以除非特別的人才,暫時不會擴招更多人了。乙丙號會放得東西比甲字號多,所以即使招人,也會讓他們暫時去寧字甲號呆着。
“趁着這節日,我們再玩個幾天,好好整備整備。”王直道:“沒問題先解散吧!”說着大家四散開去。葉宗滿、黎順繼續陪紅花游泳去,方廷助跟着王直。無想丸帶易藥師熟悉船上佈置、結構去了。
月底,沖繩民謠節漸漸進入尾聲,而慶祝海洋的節日遠遠還未停歇——這個歡慶會持續大約半年,從3月下旬開始,到7月下旬結束。現在還是六月。王直選了吉時去見尚源道和尚清。王宮中,尚源道對王直道:“那擇日跟父王告別,就起行吧,想必鄭大人也等待得焦躁極了。”王直去見尚清。尚清道:“你們走的時候,我們也一起出發。奄美島邊的海盜就交給我處理。”王直從衣袖間,取出一瓶薔薇露,呈送於尚清面前:“還請公主笑納。”尚清接過,嗅了一嗅,一股清香撲鼻,道:“想必這是來自南蠻的禮物吧。”“對的,是一瓶香水。是戈麥斯商會的何塞·阿爾瓦雷斯大人那裡尋着的,我覺得比較稀有,就買了來。”尚清道:“好啊,我就收下啦。說起這香水,玻璃瓶,尼古勞師傅已經在城下町開啓了作坊。不久他就能在琉球製作本地的玻璃了。”
“是嗎?”王直問道,“那棒極了。”王直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將來能在那霸港做基地是最好的,將宋氏總號從寧波搬到那霸就好了——當然,前提得是中山商會的會長尚清公主答應。不過此刻時機未到,王直便將這念頭擱下,沒有提出口。尚清帶着王直在御庭角落幽會,這裡的衛兵早早被公主叫走。尚清道:“你送我禮物,我卻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琉球的東西,想必都入不了你的眼,你見識多。”王直趕緊搖搖手道:“不不不,琉球的食物不就挺好吃麼。公主大人你不要這麼講。僅得紅花一人,便不可用金銀相提並論。”尚清點點頭。
某日,與鄭繩大人約好,王直領葉宗滿、方廷助登大殿朝見尚真王。尚真王道:“船隊都補給好了嗎?你們這就啓程了嗎?”王直稟告道:“正是,陛下。我們這就要走了,還請多爲保重。”尚真王側着身子,用手託着下巴道:“好哇,有空希望你們來琉球玩。我這就不送啦,最近身體不太好,走不動了,就讓清兒送你們吧!”尚清在一旁遵命。隨後,尚源道告別父王,領着衆人下殿去海邊。水手們迅捷地登上船,各就其位,紅花也進入船艙,緊跟着羅胖子。
由於已經在節日裡反覆祭祀了海神,各船這番沒有進行酬遊魂儀式。寧字甲乙丙都打好了舵、揚起了帆,順着港灣出口往北慢慢出行。尚清的5艘船跟在後面,之後,到了伊江島的位置,尚清的5艘船便迅速超過尚源道的甲號船,在前頭行進。過了伊是名島、伊平屋島兩個大一點的島,8艘船朝着奄美諸島海域前進。無想丸掛在瞭望臺上,看尚清的船隊給他們打什麼旗號。無想丸一看:並無異常。火長阮寶龍和副火長黎順在測量方向:如無意外,他們將在5至6日後抵達日本九州島南部。
甲板上,葉宗滿依舊纏着紅花談天說地。王直則望了望天上的無想丸,無想丸用望遠鏡四處張望。王直便走進了舵艙,與操船的楊雋交談。操舵也是需要些體力的,所以和往常一樣,楊雋還是赤膊上陣,耗不倦怠,他身上的九紋龍花繡依舊閃眼。
“右轉舵,右轉舵!”無想丸在掛杆上往下喊。楊雋自然聽見,便使勁打了右轉舵。船兒隨着前面的船兒,往東北方向轉了若干度數。隨着尚清的旗艦,各船尋找着下一個可見的島嶼。大約用了一天時間,船走過了奄美諸島的第一個大島:衝永良部島。用望遠鏡望來望去,四周並未有敵人出現,王直輕鬆地舒了一口氣。
無想丸輕輕拍拍王直的肩膀道:“無需緊張,該來的還是會來。我之前教你的功夫,你掌握了幾成?如果敵人來了,記得拿好鐵刀,迎頭送上一記便是!”王直道:“你不說倒好,一說我倒要尿了褲子,我趕緊去找武器去。”無想丸道:“武器要隨身攜帶纔是啊。”王直道:“刀劍已經備好在船艙中,只是拿取需要時間。攜帶並不方便。”無想丸表示無奈,畢竟近身武器確實不適合於放置在甲板上,心想:如果一個浪打來,船一歪側,東西便都掉海里了。
王直取了一柄短劍,其型制其實是一件匕首,別在腰間,因爲望遠鏡比較重要,腰的另外一邊顯然是留給貴重的望遠鏡的。況且甲板上,還有兩個炮牀,王直覺得預先準備好的佛郎機大炮更爲可靠。要是敵人的船出現在火力射程內,肯定是用炮擊,如不進行接舷戰,自然也用不上白兵肉搏。
無想丸繼續教習王直中條流的刀法。王直用短劍一道劍氣直划向船舷邊,留下一條深深的刻印。無想丸讚道:“就是這股勇氣了。遭遇敵人,使用這個劍招,他肯定沒好果子吃。”王直還在體會要旨,然後向易藥師請教“落刀”的要法,易藥師便教習了幾招,以備不時之需。所謂“落刀”,指:徒手卸掉刀劍。
正在切磋琢磨中。船隊稀稀鬆鬆地沿着奄美諸島第二座島嶼德之島悠行。前方名爲“奄美大島”的大型島嶼出現在視野裡。然後前側有一兩艘小船兒飄過。那些都是土著的漁船,並不礙事。又行了許久,忽然“轟轟轟轟”十幾聲,尚清的船隊突然開始向右側炮擊,海面上砸出許多水花。
——原來那裡有三艘稍大的船,正在往我方的船隊乘風襲來。王直用望遠鏡看清了敵方的黑色旗幟,那上面有金字的“與”(與)字。“毫無疑問,他們就是遊弋在奄美島邊的海盜。”無想丸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