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大廳裡頭的華洋二界商人們安靜了下來,“鄙人受新沙遜洋行大班雅各布•伊利亞斯•沙遜先生的授權”,管事的這才接着講道:“決定臨時取消本次拍賣的業主新沙遜洋行名下外灘仁記路地皮”。
吳竹齋一聽這個驚人的消息,頃刻間傻了眼了,“哦喲”,過了好一晌,他這才驚呼道。
“這些洋人們咋就不講信用?”,吳竹齋懊喪的嚷嚷道。
吳竹齋生氣的從剛纔那個打擾過的洋商旁邊的第二排的一個位子站了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隨着吳竹齋聲嘶力竭的叫嚷聲,大廳裡頭的華洋地皮商還有黃牛黨們就像炸開鍋了似的,一時間吵吵嚷嚷的,快要把屋頂都要掀翻了似的。
“究竟出了啥事體?”,吳竹齋站在原地,扭頭對着那位剛纔辰光還彬彬有禮的洋地皮商,哪曉得人家也是對着吳竹齋張望着,拎不清爽唻。
這辰光新沙遜洋行的現任大班JacobEliasSassoon、創建了新沙遜洋行的伊利亞斯•沙遜的長子雅各布走到了臺子的前頭,他目光炯炯的掃視了一遍臺下,用眼神彈壓着下頭地皮商們騷動的情緒。
“諸位”,雅各布看了一眼旁邊的趙伯韜,這才接着講道:“鄙人鑑於目前大清國時局有變,臨時決定取消本次委託投拍的地皮”。
“多有驚擾各位同行的地方”,雅各布講到這裡,銳利的目光投射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下頭的亨同,只見這個老沙遜洋行的地產部協理也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鄙人記得上海華界一句話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雅各布心頭冷笑一聲道:“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鄙人剛剛得到消息講,安南那邊法蘭西軍隊的攻勢有了重大的進展了”。
“講起來大清國和法蘭西在安南起來爭端,膠着了許久,卻在近期有了一邊倒的傾向了”,雅各布得意的在心裡頭歡喜道。
“鄙人雅各布還請諸位多多諒解”,雅各布臉上
流露出了十分誠懇的態度講道:“今後新沙遜洋行還希望和各位業界同行攜手,共同振興上海的建設”。
吳竹齋今朝真的傻了眼了,不過旁邊的掌聲卻是像跟他過不去似的,響起來了。
“豬玀”,吳竹齋惡狠狠的在心裡頭罵道。
對於上海灘上頭的洋人大老闆講啥時局,他拎不清爽,不過洋人們一向狡猾,見利忘義的事體,他卻領教過不少的。
“伊這些豬頭三”,吳竹齋氣惱的在心裡頭罵開道:“,不講今朝買地皮的事體,就講阿拉的錢莊尋常到洋人的銀行裡廂去拆款,也是沒有腔調唻”。
講起來開埠之後,華界的錢莊行當沒少受洋人銀行的牽制,同業間拆借,也受到洋人啥金融家的盤剝,難怪吳竹齋心頭不服帖了。
這邊曲終人散不講了,而在那邊,亨同臉色有些漲紅的出了上海總會的大門,後頭緊趕慢趕的,終於追趕上了趙伯韜。
“趙買辦”,不得要領的亨同面紅耳赤的對着趙伯韜問道:“鄙人想要請教,究竟出啥事情了?”。
趙伯韜敏感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只見周圍的炒房客們還未散去,而是朝着這邊探頭探腦過來,一副別苗頭的架勢。
“馬車”,趙伯韜使了個眼色,然後嗓音清爽的呼喚道,隨着他的叫聲,一輛馬車輕捷的駛了過來,轉眼間輕巧的停在了他倆的面前。
“哈伊”,拉車的那個東洋日本人點頭哈腰的對着僱主致意道,臉上一副謙卑的模樣。
阿曉得?雖然講後頭小日本在阿拉大清國強橫得不得了,不過今朝在阿拉上海灘討生活,卻要老老實實地給華人拉車。
趙伯韜稍稍的瞥了一眼這個東洋車伕,算是留了情面。
“亨同先生,您請”,隨後他一欠身,十分客氣的請道。
“趙買辦,您先請”,亨同執意的謙讓道,他的腦袋有點兒暈乎乎的,有些事情得趕快想個明白。
趙伯韜看了看亨同,也不謙讓了
,“好的、好的”,他嘴裡客氣道,一邊陪同亨同上了馬車。
哪曉得趙伯韜側着身子,卻不坐下去,而是語氣急促的對着亨同抱歉的講道:“鄙人今朝來不及陪您講了”。
“不瞞亨同先生講”,趙伯韜忽然壓低了話音,神神秘秘的對着亨同講道:“剛纔趕過來的雅各布先生講了”。
“今朝安南那邊的形勢就快要有了大變故”,趙伯韜還是一派神秘兮兮的腔調,“雅各布先生要鄙人趕快回去處置些物事”,他輕輕的在亨同耳邊講道。
“處置狀況”,亨同聽得清爽了,他不禁重複道。
而究竟是啥狀況?亨同拎不清爽了,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拎得清爽的,而這就是顯然不是讓趙買辦陪着去安南打仗去。
“亨同先生,我們這就別過了”,趙伯韜回頭道別一聲,然後登上另外一輛車,揚長而去了。
顯然趙伯韜不想接過亨同抖過來的翎子,急火攻心的亨同有種被扔在黃浦江畔沙灘上頭的感覺了。
“我的主啊”,亨同眼巴巴的瞅着知情人趙伯韜扔下他去了,不禁擔心的輕聲念道,戰戰兢兢的他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常言講,黃浦江浪頭前浪推後浪,前浪倒在江邊上頭,曉得上海灘地產界冷酷無情的亨同,有些拎不清了,難道講自己這麼快就被拋棄在了圈子外頭了嗎?
“除開雅各布先生那塊未成交的地塊”,亨同戀戀不捨的又記掛起了剛纔在上海總會裡頭的那一幕幕狂熱的場面。
自我感覺受挫的亨同眯起眼睛來了,在他臉上一副消受的模樣,不過仔仔細細的瞧上去,卻有些意*的感覺。
如此講起來,今朝這個地產界的洋打工,不但會穿越,而且還會YY,雙料的不靠譜。
這傢伙。
“上漲都超過三成,真是瘋了”,亨同的臉上浮現出了剛剛在上海總會裡頭,那一張張狂熱的臉龐,看上去這個同樣騷動不安的傢伙感同身受,這是跑不了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