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拔大元帥的親自指令下,法蘭西遠征軍於次日率兵艦五艘及陸兵四百餘人,由馬尾港泊地駛赴臺灣。既抵基隆海面,派人上岸遞交戰書,要求守軍交出炮臺、陣地,爲大清國督辦臺灣防務劉銘傳嚴辭拒絕”,雅克氣勢洶洶的嚷嚷道:“結果在我法蘭西無敵艦隊接下來的開炮轟擊之下,戰至十二時許,岸上炮臺全被打毀”。
講到這裡,雅克似乎變成了一名來勢洶洶的侵略者似的,眼裡頭透露着野蠻的光芒。
“我的主啊”,亨同心頭不停的在求告着,剛纔他講過的,萬能的主就在自己,不,就在洋人們頭上,他滿心歡喜的期盼着一個一廂情願的結果。
“我法蘭西街市們奮勇向前,搶灘上去,四百餘人攜行炮四尊來撲後山營地”,雅克一歇歇眉飛色舞起來道:“結果勢如破竹一般的佔領了海岸線前頭的山頭”。
“這樁事體,鄙人聽《字林西報》的安德森先生講過的”,亨同也想起來了,“聽他講,大清國通告各國報館講法蘭西國遠征軍在臺灣基隆,被劉銘傳大將軍擊敗”。
“安德森先生把報道這次衝突的標題都拿給鄙人看了”,亨同思索着,忽然他的表情明朗化了,“大清國基隆大捷”。
亨同忽然明白了,爲啥一個堂堂的法蘭西國銀行家,爲何要離題萬里講起這些。
這一歇歇,坐在沙發上頭的亨同索性翹起了二郎腿,饒有興致的觀望着這個法蘭西人自顧的獨角戲。
這辰光亨同倒是有些像煞了退到後山、準備包抄法蘭西入侵者後路的劉銘傳一樣,正在拿着望遠鏡,嘲諷的盯着撲來的海盜們。
“亨同先生,您是不清楚劉銘傳的驕橫”,雅克講到這裡,忽然泄氣了,只聽他氣餒的講道:“這個法蘭西的敵人,佯裝正面進攻,結果暗派大隊人馬,*我後路”。
忽然,雅克的神情黯淡下來了,只聽他像是囈語一般的嘟囔道:“我軍小有不利,只好退回海上,以待時機了”。
亨同聽到這裡,有些可憐的望着黯然神傷的雅克先生,“鄙
人聽得清清爽爽的,想必法蘭西銀行料想戰局不利,唯恐大清國會對法蘭西國採取些斷然舉措”,他心頭不禁嘀咕道:“按照國際慣例”。
“鄙人是曉得的”,亨同嘴脣嚅囁着,他有些不敢去想這個剛剛冒出來的念頭,“這樣的事體實在是太過驚人唻”,亨同心頭嚷嚷道。
“難道講大清國敢於去收回法蘭西國的租界去”,亨同戰戰兢兢的心頭尋思道:“阿曉得戰時沒收地產”。
啊,不,是敵產,亨同實在是太緊張了。
亨同冒汗了,一頭的虛汗,想必法蘭西國在華的洋行、銀行們接到了啥通告,或者是伊謹慎起來了,拿洋商們的話講,叫做保守經營,而一向法蘭西銀行是蠻進取的。
雅克口如懸河的講了半晌,原本有些蠻勿歡喜,正需要有個同胞勸慰一番,哪曉得卻見到了還有個更加失落的人而要緊的去寬慰一番。
雅克愁眉苦臉的臉上,忽然活生生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好像趕過來望洋興嘆的孤拔,着意要給部下打氣似的。
“亨同先生”,雅克強顏歡笑的對着臉色青黃不定的亨同接着講道:“雖然講鄙行接到了巴黎總部的通知,要收緊信貸”。
講到這裡,雅克揮了揮手,彷彿孤拔舉起了手中的戰刀似的,這個色厲內荏的洋人似乎又有了底氣似的。
雅克笑了,這樣的歡喜的表情,在亨同看了,就像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
只聽雅克接着說道:“可是鄙人不敢苟同”,說到這裡,他誠懇的看了看還有些將信將疑的這位老沙遜洋行洋協理。
“哦喲”,亨同心頭歡喜無限,“果真不是一個空心湯糰”,他不禁興奮的搓搓手,心頭激烈的跳了起來。
“做銀行的,從來不會去做風險不可控制的業務”,雅克先生這辰光開了口,彷彿是在對着下屬說起了風控的要緊,要說古今中外,銀行永遠都是追求穩健的經營風格,把握一個風險和利潤合理的度,纔是銀行家該有的意識。
“關於這一點,就是鄙人和法蘭西銀行強調
的,本金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雅克不動聲色的拋過來一個空心湯糰,而且還是熱氣騰騰的。
是啊,雅克先生說的很對,啥呆賬、壞賬,到了資不抵債的地步,只好銀行關張,而他、雅克先生明天就上了上海灘報紙的頭條,那《申報》大幅版面都寫着驚人的標題,這些事情華爾街後來發生過的,那金融風險說來就來了,好比吳淞口外頭來了一陣鋪天蓋地的海嘯,儂曉得伐?
聽到這裡,亨同頓時廟裡頭長草,慌了神了,“那是、那是”,他雞啄米似的點着頭,有些無奈的頻頻微笑附和着。
這辰光這位昔日呼風喚雨、差點就撒豆成兵的洋買辦沒轍了,沒了資本的力量,他就算有空手套白狼的通天本事,也是徒呼奈何。
“不過親愛的朋友”,這辰光雅克就像位在法蘭西議會上演說的講演家那樣,使勁的揮舞着雙臂,“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法蘭西的”,他衝着亨同趾高氣揚的高叫道。
“因此鄙人認爲投資上海灘的地皮,那是穩賺不賠的生意”,雅克熱情澎湃的對着亨同說道:“所以說,我親愛的朋友,你算找對人了”。
又是一個空心湯糰端了上來,而且熱力達到已經十足唻。
“到時候,大清國喪失了他們的意志,隨後還要出讓更多的利益”,雅克接着伸出手掌,朝着天花板,“包括上海灘的土地”。
“到了那時候,你我腳下的土地那是還要升值的”,雅克就像預言家那樣,叫囂道:“漲啊漲,一直漲到天上去”。
雅克說到這裡,一旁的亨同眼睛裡面閃現出了灼熱的目光,這樣的光芒不打自招的泄露了他的心思,亨同的嘴脣哆嗦着,呼吸也越發的急促了,其實這辰光他很想喊兩嗓子的,不過最後他還是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裡。
雅克雖說隔着大班臺,可他目光如炬,亨同那點動靜雅克已經盡收眼底了。
“嗯”,雅克不禁欣賞的點點頭,“這樣的後起之秀,一定會爲我們銀行方面,帶來豐厚而意想不到的利潤”,他蠻有把握的心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