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看着司徒定瀾這副模樣,心不由得抽痛了下,她這兩日曾嘗試過去安慰司徒定瀾,試圖不讓他爲烏蘭國戰事之事如此的傷神憂心,可如今的司徒定瀾竟是如同一座遙遠的冰山般,略微想靠近些許,就被其中散發出的徹骨的寒意給逼退回來,不敢貿貿然再向前分毫。
“那個老者的小孫已經尋回來了,現在我房中!”沈君清張闔了下嘴,緩聲道。
司徒定瀾應了聲,也未去擡頭看沈君清,仍是聚精會神的書寫着什麼,應聲罷便不再去理會。
“你難道要這樣一直的折磨自己嗎?”沈君清默聲了許久纔開口道,司徒定瀾聽到此話,手中的筆停滯了片刻,他擡起頭看了眼身前的沈君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未曾想過自己緊閉於書房之中的這兩日,眼前之人竟比此前消瘦了不少,面色蒼白,朱脣也不曾像之前那般紅潤,想着,他的心中不禁升起幾分愧疚,緩緩站起身走到沈君清的身前,一把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這一擁抱似乎其中已隔了許久般,彷彿這一次是久別後的重逢,沈君清眼中騰騰的霧氣瞬時間化作豆大的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滴淌而下,臉上卻洋溢着由衷的幸福的笑。
沈君清將頭緊緊的埋在司徒定瀾堅實寬闊的胸膛之中,啜泣着,“我不願看你這樣如此折磨着自己,那種感覺似是萬千的匕首在我的心上凌遲,那一片片的痛讓我知它是真實存在的。”
司徒定瀾緊緊的抱住沈君清柔弱的身體,如同將他融入自己的身軀中般,深邃幽黑的眸底情緒波瀾躍然,他張闔了下嘴,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太自私,只顧着自己竟忽略了你,我不會再這樣,不會讓你傷心!”說着,司徒定瀾輕撫着沈君清的長髮,不想鬆開這雙手。
不知擁抱了多久,一聲雞鳴的鳴叫之聲,才使得兩人意識到天色已亮,司徒定瀾在沈君清的勸說下進食了些米粥,吩咐着冷鋒將那孩童送到悅來茶樓,便隻身一人前往定遠皇宮之中,他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般沉淪下去,既然侯定遠有心不讓自己出戰,倒不如請命上前線,任由那侯定遠在怎樣的故意運兵輸給烏蘭國,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不敢如此的放肆。
馬車行駛在定遠初晨的街道之上,百姓還未從美夢中清醒,街道之上人際寥寥,馬車行速飛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定遠皇宮之外,司徒定遠走下車,步履匆匆的朝着宮內走去。
守在定遠皇上寢宮外的順子見司徒定瀾如此早的來到宮中,忙不迭的上前一步攔住,話語不乏恭敬道:“太子,這麼早進宮面聖,究竟所謂何事?讓老奴進去替你稟報一聲!”
“麻煩公公通報一聲,說有要事稟報!”司徒定瀾負手而立,臉上牽強的擠出一抹笑容道。
順子回以一笑,抖了抖手中的拂塵,轉身推門便走入這寢殿之中,稍作片刻,他走出寢殿說皇上傳見,司徒定瀾沒再去理會順子,徑直走入寢宮之中。
定遠皇上因烏蘭國前線的戰事緊急,連夜輾轉難眠,鬱積在身,惡疾復發,龍體已不復從前,皇上半倚在牀榻之上,面呈土色,雙脣泛白,眉宇間的王者霸氣也消弱了幾分,他連連咳嗽了兩聲,話語頗顯吃力道:“皇兒如此早來到宮中究竟有何要事要稟報於父皇?”
“稟告父皇,是爲定遠邊界,烏蘭前線一事!”司徒定瀾行上一禮道:“兒臣知父皇爲烏蘭前線之事憂心忡忡,如今已積勞成疾,抱恙在牀,兒臣若此時不爲父皇分憂,怕是再無機會。”
定遠皇上自是知道幾個皇子之中,司徒定遠是最爲孝順的,只是此時烏蘭國衆將士如同一羣猛獸一般所向披靡,士氣高漲,而定遠衆將只得且戰且退,以此情況,烏蘭國遲早會攻入定遠京城之中,定遠國定會滅亡,而今自己已年邁且抱恙在身,力不從心,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皇兒,父皇已年邁,眼下烏蘭國衆將士已連連攻城略地,你又能如何?”
“父皇難道就不覺得這次烏蘭國大肆舉兵來犯,而僅以兩萬兵力竟打的我定遠國十萬兵馬連連後撤,連連失去城池,其中有何異樣嗎?”司徒定瀾負手站立,眸中深邃,探不出情緒。
此事身爲一國之主的皇上怎會沒有思慮過,只是他太過於信任大將軍侯定遠,畢竟戰功赫赫,又對定遠國忠心耿耿,他怎會對這樣一個忠勇的大將起疑,自然不會猜疑到他身上,只是經司徒定瀾這麼一說,一時心頭不解,催聲問着,“這其中癥結何在?皇兒快說予父皇聽!”
司徒定瀾拱了拱手,喃喃道:“大將軍侯定遠往日戰功赫赫,在戰場之上驍勇無敵,運兵如神,爲何此番在對陣烏蘭國這般小國時竟如此的無能?父皇不覺得這其中有詐嗎?”
定遠皇上默聲思緒着,烏蘭前線情況的確如同司徒定遠所說,侯定遠督戰之力遠不及從前。
司徒定瀾見父皇默不作聲,俯身行上一禮道:“父皇,兒臣願前往烏蘭前線親自指揮兵馬擊退烏蘭國敵軍,收服我定遠的大好河山!”
“這……”定遠皇上吞吐了聲,他曾應允侯定遠讓司徒定瀾去軍營中歷練,只是他不單爲一國之主,更身爲父親,他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至親骨肉去身犯險境,雖自己膝下皇子衆多,卻不曾有一人如同司徒定瀾這般深得自己的喜愛,想着,他竟有幾分猶豫不決,遲不做聲。
司徒定瀾見父皇面露難色,眉頭緊皺,能揣測出他心中所想,他忙不迭的勸道:“父皇,眼下情況緊急,切不可爲了骨肉親情而使得定遠國的千秋大業而毀於一旦啊!”說罷,司徒定瀾雙膝向前一傾,跪倒在牀榻之前,頓聲道:“若能爲定遠,爲父皇貢獻一番力量,兒臣死不足惜!”
定遠皇上心知這皇朝之上除司徒定瀾外不曾有一人更適合,他思緒了片刻道:“父皇就派你同八皇子司徒定遠一同前去,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說完,他揮了揮手道:“即可出發,退下吧!”司徒定瀾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出寢宮,皇上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口中默聲道:“皇兒,你切不能有何差池,這定遠國的千秋社稷就全在你的手上了!”
司徒定瀾走出皇宮匆匆趕回太子府中,備好一切需準備的衣物,沈君清卻遲遲未現身,他心中疑惑,走出臥房找尋着沈君清,可庭院之中卻不見她的身影,突然一身着家丁衣服的人撞了司徒定瀾一下,司徒定瀾找沈君清心切,也不再怪罪那家丁,他剛走出兩步遠,只覺得那人有幾分熟悉,他立刻轉過身去喊住那人,那人站定身子,司徒定瀾走到那人身前,只見那人頷首低頭,不敢去看自己,他命那人將頭擡起,那人仍是不聽,司徒定瀾擡手扶着他的下巴擡起來,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君清。
司徒定瀾的深邃的眸中顯露出幾分驚詫之意,疑問道:“你穿成這副打扮究竟爲何?”
沈君清的明眸顯出幾分閃躲的神色,吞吐道:“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沈君清向冷鋒打探到定遠軍營之中禁止女子出入,女子對於戰爭來說是一種不詳的存在,定遠國的條例中也就列入了此項,她早已答應過司徒定瀾患難與共,生死同在,怎會忍心去看他一人去隻身犯險。
“不行!定遠軍營之中明令禁止女子出入,我身爲一國太子,怎能帶頭違反先例?”司徒定瀾話聲泛冷道。
“我……我知道!可是……”沈君清低頭頷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吞吐道:“可是我可以男扮女裝,我絕不會露出蛛絲馬跡的,何況我在暗中還能幫你打探些消息!”
司徒定瀾見沈君清這副模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若是將她帶入軍營定會爲自己找尋些關於侯定遠的底細有所幫助,可戰爭前線絕不同於往日的練兵,稍縱便是性命之憂。
沈君清見面前的司徒定瀾並不做聲,趁此機會道:“你要是不吭聲,我就當你默許了!”說完,她不再去理會身後仍一臉無語的司徒定瀾,忙不迭的回到臥房之中收拾起借來的衣物,自己換上了一身男裝,褪去了臉上的脂粉,跟在司徒定瀾的侍衛之中。
司徒定瀾已準備就緒,一出府便見司徒定遠站在府門外,臉上帶着些許狡黠的笑意,他一見司徒定瀾走出府,連忙笑吟吟的湊上前去道:“皇兄,此次你我兄弟手足一同上陣,要互相照應了!”說着,他下意識的掃了眼司徒定瀾的身後,面容一滯,吞吐了下道:“這個侍衛似曾相識,像是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