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明月緩緩爬上樹梢,又慢吞吞地懸在黑幕中。詭異的動作,似乎在昭示着今夜的不尋常!
樹林裡黑漆漆的,不時有幾聲狼嚎,淒厲,而心驚。
若是尋常人,恐怕早就嚇得膽戰心驚了!但這樹林中,圍着篝火的一羣人卻毫無懼色。反而悠哉悠哉地烤着肉。
沈君清的雙手被綁在身後,坐在這一羣人的中央,一言不發。
她沉默地看着跳動的火舌,內心卻並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現在已經是夜晚了,也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時機。只要他們一入睡,她就可以逃走。萬不可等到明日。
可是,看這情形。那些人卻並沒有一點點想要睡的意思。白日裡行了那麼遠的路,他們竟然沒有絲毫的倦意,反而個個精神充沛。
這樣的情況,對於沈君清來說,真的很不利!
“吃不吃?”黑衣人頭目將烤好的肉就着烤肉時的木棍遞給沈君清。他是看這娘們乖巧,不吵不鬧,才生了惻隱之心。
而且,這樣傾國傾城的容貌,若要真是餓着了,他恐怕都難免心疼幾分。
沈君清奇怪地看着他,遲疑了半天,才緩緩接過烤肉。
他們若要殺害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動手,根本沒必要在烤肉裡做手腳。所以,這肉是乾淨的。想通了這一點,沈君清才輕輕撕下一塊,優雅地放在嘴裡咀嚼。
那頭目眯了眯眼。這個女人,倒是有趣。膽子竟然這麼大。
但沈君清刻意忽視了頭目的吃驚,依然細細品嚐着手中的美味。半晌後,烤肉都被吃了一大半,她才緩緩擡起頭,擦了擦嘴角,道:“有水麼?”
確實有點渴。
那頭目一怔,雖然看到沈君清剛纔吃肉的大膽,但是也沒料到,她居然會跟他要水!要知道,他可是抓了他啊。
“沒有了,”他撇了撇嘴,心頭卻是對沈君清好感多了不少。如此奇女子,當是世間少有,“不過,這附近有條河,你可以自己去取。”
沈君清四下望了望,作勢便要起身。但是,才走了兩三步,就聽到那頭目的聲音在身後想起:“阿三,阿四,你們兩個跟着太子妃一起去。”
“是。”兩個正在吃肉的黑衣人得到命令後,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緊緊跟在沈君清身後。
沈君清聽在耳裡,卻沒什麼不滿,只是腳步頓了頓,便繼續朝前走去。要是這頭目不讓人跟着她,那才叫奇怪。
雖然知道一路都會有人跟着她,但是沈君清還是在行路的過程中微不可察地觀察着周圍的地勢。現在只有兩個黑衣人,她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以便逃出去!
不過沈君清的動作並不明顯,落在阿三阿四的眼裡,只不過是腳步慢了點而已。雖然心裡很不耐,但想到方纔他們老大對待沈君清也是和和氣氣的,便忍了忍,沒有發作。
“嘰嘰”,突然,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蟬鳴響徹在林中。在這片林子裡,格外的突出!
只聽得“唰”的一聲,那兩個黑衣已然拔劍出鞘,警惕地盯着周圍的一草一木。
但是,那蟬鳴自響了一聲之後,便沉寂了下去。
可阿三和阿四並不打算就此罷休,而是握着明晃晃的臉不停地朝茂盛的草叢中刺來刺去。
而一直沉默的沈君清,突然不耐煩地發話了:“渴死了,你們還跟不跟我去河邊?”
他們倆面面相覷了一眼,卻不過片刻,便不再理會沈君清,繼續繼續警惕地遊走在草叢中。非要找出那奇怪的蟬鳴不可。
眼見他們就要挨近那顆蒼老的大樹,沈君清突然急了起來,索性開口道:“你們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了。”
語罷,也不管那兩人,就背道而馳朝河邊的方向而去。
阿三和阿四皺着眉頭,凝重地看了看周圍。不知該跟着沈君清離開,還是在這裡繼續查看。
猶豫了良久,最後,阿三碰了碰阿四的胳膊肘,嘆氣道:“咱們還是跟着去吧。畢竟,要是她跑了咱們誰也擔待不起。剛纔那聲蟬鳴雖然奇怪,但是也只有一聲,說不定只是某個奇怪的動物出來了一下。”
阿四贊同地點點頭。沈君清若是跑了,那纔是頭等大事。
統一了意見,兩人便雙雙飛快地跟上沈君清的腳步,
由於都專注於想要追上沈君清,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的身後,一棵蒼老的大樹後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影!
他靜靜地盯着阿三阿四的身影,可惜夜色太濃,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五官。只有一股濃烈的,殺伐之氣!
這邊沈君清聽到後面跟上來的腳步聲,心頭的石頭放了下去。嘴角輕輕勾起。
蟬鳴都是一陣一陣的,哪有隻叫一聲而且響徹雲天的道理?
蟬不能如此,但是,沈君清知道有一個人可以。那就是,初七!
所以她能夠確定,剛剛那是初七給她的暗號。讓她不要驚慌。因爲太過熟悉這個聲音,所以她也能夠斷定,初七定然就藏在那棵蒼老的大樹下面。
所以,她纔會故意將阿三阿四給引開。
雖然她心思千迴百轉,可身後的兩人卻是一點都不知情,只是慢慢地跟在沈君清身後。
三人走了沒多久,就聽到了河水的潺潺聲。雖然今夜並不怎麼明亮,可那河水,卻是在月光的映照下閃出鱗鱗的光。
走在前面的沈君清突然頓住,轉過身負手而道:“今天舟車勞頓,我想在這個洗個澡。你們去旁邊的竹林吧。”
“不行,”沈君清的話一出,阿三還沒經過思考,就斬釘截鐵地道,“如果我們去了,那就是玩忽職守。”
再說了你要是跑了,我們兄弟的人頭也沒了。
沈君清並不通情達理,反而咄咄逼人地接話道:“難不成我在這裡洗澡,而你們就在這旁邊站着?”
阿三阿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可是,沈君清畢竟是頭號看管人物,她怎麼可以離開他們的視線?
“這樣吧,”阿三輕咳了一聲,“我們不去那麼遠,就在周圍好了。不會看見你沐浴,但是,要讓我們聽見聲音!”
這樣,就可以防止她跑了。
沈君清慢慢回味着這些話,最後,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只要能夠支開他們就好。
雖然口頭上那樣說了,可兩個黑衣人還是躊躇了一會兒。直到沈君清作勢要脫衣裳,他們才慌不擇路地逃離開湖邊。
“公主沒事吧?”那兩人才一走,初七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出來,站在了沈君清身後。
對於這樣突然其來的問語,沈君清倒是沒有多驚訝。反而目不轉睛地盯着阿三阿四跑開的方向,直到看到他們兩人被夜色吞沒後。才緩緩開口道:“我沒事。”
聞言,初七稍稍放下的心中的石頭。四下望了望,不敢再遲疑,立馬道:“既然如此,那公主,屬下帶您出去。”
沈君清轉過頭,對上那雙堅毅的眸子,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蹲下身子,用手攪着流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不行。那兩個人太謹慎了,如果我們就這樣離開,恐怕還沒走到幾步。就被那些人給追上了。”
看着沈君清的動作,初七雖然不解,但還是學着她的模樣,弄出流水的聲響。皺了皺眉,道:“那公主可有良策?”
“沒有。”沈君清平靜地回答,毫無虛言。
“所以,就先玩玩水吧。”
再說那邊的阿三與阿四,開頭沒有聽到水聲時皺了皺眉。阿四還欲要回去看看。
不過,才走了幾步,就聽到了隱隱約約傳來的水聲。他才頓住了腳步往回走。
“你說,她在馬車上坐了一天,有什麼舟車勞頓的?咱們可是在馬背上顛簸了一天,也沒喊累!”
阿三搖了搖頭,臉上沒有阿四那種極度不滿的神情。只悠悠道:“人家是太子妃,我們這些草民怎可比擬?”
“草民又怎麼了?”阿四一臉的不屑,“她那個身份高貴的太子妃最後還不是被我們這些草民綁架了,受制於我們這些草民。”
聞言,阿三嘆氣搖了搖頭。阿四這樣的性子,太過愛憎分明,恐怕在這亂世中,沒有個好去處啊。
“你啊,”阿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有時間關心這個,還不如認真聽聽水聲。若是那水聲戛然而止了,沈君清逃跑了,咱們誰擔待得起?”
“那可是玩命的事!”
阿四衡量了下兩者輕重。也知道阿三說得有道理,便不再抱怨,豎着耳朵聽動靜了。
那水聲仍然還是有,但是,阿三卻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阿四……”他輕聲喚了喚,阿四便轉過頭來,同樣是一臉的疑惑。
“現在沒有風,”阿四望了望周圍,“可是我聽着那邊不僅有水聲,還有‘呼呼‘的風聲,這是怎麼回事?”
阿三緊鎖着眉頭,很明顯,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何。
腦子高速運轉着,這裡仍然沒有風過,可那風聲依然繼續着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壞了!”阿三猛得一拍腦袋,他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