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羊皮經文一共十二卷,拿出來的時候,在座的賓客們眼睛都亮了,難得胡氏這麼大手筆。
可是在座的,誰人沒點子心眼兒,來的哥兒姐兒裡,只有齊月柔和元應仙兩個是最有才學的,瞧着胡氏那親暱勁兒,猜也知道怕不是就給齊家準備的,討好人家親家。
胡氏可管不了這麼多,胡家不復當年,這經文留在手裡也無甚用處,拿出來做個噱頭,倒還有幾分用。
唯有已經有幾分年紀的曹安縣主,眉眼裡露出了幾分可惜,她的兒子早兩年上了戰場,年紀輕輕就落下了殘疾,至今未有婚配,若是之前有這經文,怕自家兒子也不會有這一遭劫難。
但是鬼神之事,誰說得準呢,不過求一個心安罷了。
胡氏倒是享受衆人的目光,擺了擺手讓丫鬟把經文拿去小庭院裡擺起來。
丫鬟拿着經文的擺盤,路過元清正的時候,突然一聲驚呼:“八小姐,您小心!撞到了奴婢事小,若是經文摔壞了就不好了。”
玉竹被這碰瓷驚呆了,她們動都沒動,這小蹄子上來就潑髒水?當下便嗆道:“好姐姐,咱們八小姐站在這裡好好的,怎得你就說咱們八小姐撞的你?這滿屋子的夫人小姐,做奴婢的不看路,還有說小姐的不是的?”
元清正倒是沒阻攔玉竹,這些話得說在前頭,她心裡無比清楚胡氏打的什麼算盤,這一吆喝,是要撇清幾分自己的關係的。
那丫鬟也不爭辯,面上帶了幾分委屈,甚是害怕的樣子,便行了一禮眼淚汪汪道:“奴婢錯了,算是奴婢不好,八小姐您莫怪罪。”
說完也不等元清正再說什麼,捧着托盤就走了。
這一小插曲倒沒有吸引幾個人的目光,但是就近幾家夫人小姐都看到了,少不得說兩句元清正一個寄養的堂小姐,身邊的下人還挺蠻橫,怕是在忠義伯府也是個仗勢欺人的。
元清正也不理,只是喝了口擂茶,便也嚐出了不對勁,茶水裡很明顯的花生粉的味道。
元清正立即將茶水吐在了帕子上,招手在玉竹耳邊說了兩句:“去,跟祖母說我身子不適,身上起了疹子,去一邊的小院子裡歇一歇。”
玉竹心下擔心,立馬就去跟老太君說了。
老太君心下有些不悅,這打春宴這麼多夫人小姐,這孫女鬧這幺蛾子讓人看着就不喜,只是面上不好表現出來,就點了點頭:“給清兒尋個大夫瞧瞧,若真見了風就回去躺着吧。”
達官顯貴的家眷都在,這時候回自己院子裡是很失禮的,藉口去更衣歇一歇也罷了,老太君自然不想孫女傳出去個身嬌體弱的,沒得說元家女兒嬌氣得很。
元清正面色已經開始潮紅,喉嚨裡帶着幾分刺痛,呼吸有些困難,胡氏倒是沒少倒花生粉。
但是進了一邊院子裡,玉竹着急忙慌要去請大夫的時候,元清正突然拉住了玉竹:“傻子,這打春宴人來人往,大伯母自有打算,不會叫我們請來大夫的,我沒事。”
元清正早已沒了宴會上的難受模樣,讓玉竹去找元應菁,支開了玉竹:“你去跟三姐姐說,我偷偷約了趙家公子在這邊見面,爲上次的事給趙家公子道歉。”
房間裡倒是沒幾樣傢俱,所以元清正目光只是搜了一遍就找到了胡氏藏在房間裡的人。
胡氏這些手段,在元清正這裡還不夠看。
元清正倒是沒有憋着,往凳子上一坐:“你自己出來,還是我開口叫人。”
齊家昌沒想到元清正一下子就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訕訕地走了出來,笑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元家妹妹,既然知道我在這裡,如何不跑?”
元清正翻了個白眼,這時候胡氏的人肯定把門鎖了,跑哪裡去?
而且胡氏的後招不少,這是給客人臨時準備休息的小院子,是敞開的,誰人都能進來,門口就有小丫鬟守着,來的時候沒提醒裡面有人,就知道胡氏想別的招也會賴到自己身上。
不如將計就計。
齊家昌覺得自己是個男人,這孤男寡女的,就算是強迫了一個女子,又有何難,便笑着往元清正逼近:“元家妹妹,若是你識趣,進了我齊家的門,入門便是當家主母,你大伯母也疼你,會好好給你一筆嫁妝。”
元清正眼看着齊家昌的鹹豬手伸過來,只是速度極快,點了齊家昌的穴位。
齊家昌:“……”他是真沒想到元清正會武。
元清正踱着步,隨意從自己頭上拔了根簪子,在齊家昌脖頸處劃過。“齊公子,你也知道我大伯母只是爲了給我家二哥哥找個賢妻,我家是誰給你做妻子,都無礙的,眼下你動了我,你說,我阿爹回來之後,他一個武將,會少得了你一頓好打?惹急了,便是打瘸你一條腿也不是不行。”
齊家昌感受着脖頸處傳來的冷意,虛汗都下來了,話也說不出來,眼底是羞惱和恐懼交織。
元清正的笑聲在房間裡響起,低低的,帶着幾分陰冷:“新娘若是三姐姐,也沒什麼不可,和大伯母與你說的一樣,只要大家都看到了,便由不得一個女子了不是嗎?我若助你,你且上去扶一把也罷了。”
果不其然,元應菁那個沒腦子的,不顧胡氏的人阻攔,隻身便帶着杜鵑闖了過來。“本小姐倒是要看看!是哪個恬不知恥的敢在這裡私會男人!”
齊家昌眨了眨眼,但是渾身不得動彈,元清正卻解開了他身上的穴位,一下子從窗子越了出去。
杜鵑得了令,拖住門口阻攔的侍女,元應菁便衝了進來,可是沒有看到趙家公子的身影,連元清正都沒有看到,正奇怪,就看到滿頭大汗的齊家昌。
元應菁還覺得奇怪,正要開口問:“齊公子?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八妹妹在這裡嗎?我……啊!”腿上突然一麻,鑽心的疼痛傳來,元應菁失去了支撐便往前面倒了下去,好巧不巧頭便磕在了桌角上。
是元清正一顆石子打在了她腿上。
齊家昌腦子轉得也快,感覺背後有陰森的目光盯着,下意識就衝過去,把元應菁抱在了懷裡。“元三妹妹,你沒事吧!額頭都流血了!”
胡氏卻也帶着人到了,只聽得她還在扮演着慈祥的伯母:“這經文是祈禱將士平安的,沒準是丫鬟弄丟了,怕責罰,不定就是清兒碰了,問上一問也就清楚了,可別委屈了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