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道人將無憂老和尚的殺意視若過耳清風,顯然並不放在心上。是以他微笑着說道:“正要請教高明。”一種極爲客套的語氣,落在無憂老和尚耳中,卻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以及……噁心。就沒見過這麼沒皮沒臉的修行人。
然而知非道人卻是無心關心無憂老和尚的想法,與宋缺、岐暉等人交換了眼神,示意可以開始下一個計劃了。隨即知非道人長劍出手,口中道:“老和尚,接招。”劍影流光,在襲向無憂老和尚的同時,將來自高句麗的奕劍大師傅採林也自包攬在內:“傅宗師也是以劍術名傳天下,貧道練劍多年,也想要見識一番。”
以一敵二,知非道人猶嫌不夠,劍氣分光照影,將了空和尚和大明尊教的教尊許開山也圈進了戰圈。知非道人口氣狂妄:“這一回,貧道要打四個!”
知非道人當然不會以爲自己能強到以一遞四,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盡最大的可能拖住佛門這邊的高手。至於別的,便交給了道門其餘高手。撕下面皮不要,總能取得最大的戰果。
果然,宋缺等人也沒有讓知非道人失望,兩個尚未出手的道門大宗師與佛門剩下的兩位大宗師交手,不求有功,斬敵於劍下,但求將這兩人死死拖住。其餘的一衆道門宗師高手,則是迅速的與佛門高手糾纏在一起,或是一對一,或是一對二,兩百多號人混戰在一起,不見半個閒人。
這時候,纔是知非道人以身犯險的目的,以一己之力拖住敵方高手,剩下的,就好說了。騰出手來的天刀宋缺與樓觀道的岐暉觀主,如虎入羊羣,插手一衆宗師級高手的戰場。憑藉大宗師的戰力,境界的碾壓,使得他們在面對這些宗師高手,雖不是摧枯拉朽、砍菜切瓜般簡單,但也是三招兩式便能打發掉一個。隨着時間的推移,只要佛門頂尖高手被纏着,那麼這些中堅力量,怕是要被這樣誅殺個乾乾淨淨。
遺憾的是,作爲佛門最頂尖的高手,也是最有決策力的無憂和尚現在被仇恨迷住了雙眼。壓根兒就沒有關注到這些,目光全被知非道人佔據,滿心想着的,便是儘快誅殺知非道人,將之挫骨揚灰,爲靜心復仇。這對知非道人來說,倒是個意外之喜,至少他不用想辦法拖住無憂和尚了,能集中更多的心力糾纏另外三大宗師。
至於傅採林,縱然看出了知非道人的打算,但對他來說,知非道人代表的道門也好,無憂老和尚等人的佛門也好,都代表着中原的精華。站在高句麗的立場上,這些人都不是好東西,最好是全都死個乾淨。現在他們狗咬狗,傅採林求之不得,中原元氣大傷,高句麗纔能有喘息之機,徐圖將來。至於他自身的安危,卻是早已不做計較了。只要家國無恙,自己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麼?所以傅採林根本就沒有提醒佛門,卻將一口長劍舞的凌厲無匹,不離知非道人要害。顯然也是知道,知非道人不死,那麼,對高句麗便是有滅頂之災。
全程打醬油的許開山就不用說了。這廝本來就不是什麼堅毅果敢的人物,所謀求的無非是利益二字。不然,談談大明尊教的教尊,大宗師級數的人物,哪裡還用得着在塞外做着和馬匪合作的勾當?當然了,這也是一個頗有野心的人物,在塞外曾有謀求竊據一國的舉動。
對付這樣具備野心,心智又不是特別堅毅的人物,知非道人自然也是不缺辦法,這不,這會子正在傳音入密,交談商量,許之以一定的好處。果然,這並不是無用之功,許開山的攻擊看似聲勢浩大,然其中威能卻是可以忽略不計,偶爾還散溢出的勁氣,還能爲知非道人阻擋襲來的攻擊。心照不宣,知非道人施加於他身上的壓力也是最弱的。
要說明眼人,那也不是沒有。了空和尚便是一個,奈何他雖然有心,知非道人卻是不容他開口。一身十成十的劍術造詣,倒有六分都傾瀉在了空和尚身上。了空和尚固然修煉有金剛不壞之身,卻也不敢一試知非道人劍氣鋒芒,整個人被知非道人壓迫的連開口說話,也是無能爲力。
場面上倒是頗爲有趣,知非道人在無憂老和尚和奕劍大師傅採林的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下,簡直如在鋼絲繩上跳舞,說一句危如累卵,並不爲過。偏偏知非道人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了空和尚身上,本是四人圍攻知非道人,了空和尚卻也是在知非道人劍下岌岌可危。
劍氣縱橫,勁氣狂飆。洛水上翻騰起的浪花,就沒有片刻停息。河岸上好大一片;陸地,都被河水一遍遍地衝刷。一直打醬油的許開山終於和知非道人談妥了條件,一聲唿哨,居然自戰場中抽身而去,相隨的還有幾個大明尊教倖存的高層。天平傾斜得更厲害了。
許開山說走就走,毫不脫離帶水,這般乾脆利落,直教了空和尚憤恨不已,心裡頭也不知犯了多少口戒。高手爭鋒,只差一線。了空和尚這一分心,動作上就出了問題。
乘着許開山離去給了空和尚帶來的片刻恍惚。知非道人一聲長嘯,掌中劍演繹周天萬物,雲水相合,雖是縹緲如仙,實則疾如電光石火,目不交睫的當兒,便已扎入了了空和尚的咽喉。這位苦修閉口禪多年,本想着一朝開口,便是證就破碎虛空,奈何命運無常,飲恨劍下?
一劍得手,知非道人可不敢有絲毫停留。抽劍回身,疾如電閃,翩翩然縱向十丈高空。知非道人的動作不可謂不乾淨利落,可惜還是慢了一步。來自了空和尚的臨死反撲,知非道人腰背捱了重重一擊,一口鮮血噴出。
這不算完,在他騰身而起的當兒,無憂老和尚的禪杖又遞了過來。知非道人強提真氣,力灌左掌,硬拼了一記,借力退開,卻是再避不開來自傅採林的絕殺一劍。雖然勉強側開了身子,也還是免不了左邊肩窩着了一劍,一條胳膊便軟綿綿的垂了下來,使不上力氣。不過,傅採林也沒討的了好,被知非道人一劍斜斬,從左肩到右腹,開了條尺許來長的口子。大股的鮮血,染紅了他半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