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正拿着掃帚掃院子,就見李大爺鼻子裡哼着打身邊經過。他進了跨院,直接就去長廊下桌子上取酒喝,可罈子空空,竟然一滴酒都沒有。
“德勝,德勝!”李大爺轉過身來大聲喊着,喊了幾聲都不見人。氣得他扯開嗓子大聲喊着。
德勝終於不知從哪個角落跑了出來,一路小跑到李大爺面前。李大爺滿腹怒火,責問德勝爲什麼不給酒缸裡填滿酒,害的他連口酒都喝不到。
德勝滿臉爲難,支吾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世昌——”大奶奶的聲音忽然想起,不知何時她已經被李大爺的聲音驚動了,走下了閣樓。他站在閣樓樓梯口,慢悠悠地開口,神情有些不滿。
因酒誤食,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道理。眼下又是茶坊又是祠堂,事情太多,絕對馬虎不得。
李大爺噤若寒蟬,頓時不敢應聲,只是私下裡小聲讓德勝去把酒給他滿上。
“以後你這酒得不喝就不能再喝了,知道嗎?”大奶奶緩緩走到李大爺的身邊,看他一臉不情願,有些好奇。
早上還高高興興地出門,怎麼轉眼就哭喪着臉回來。
“難道修祠的事情,你三哥他不同意嗎?”
李大爺嗤了一聲,不情願地別開臉。出門在外,也還就修祠堂一事還算順利,其餘沒一件省心的事。
“他贊同的很!”李大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說了一句,從大奶奶身邊走過,轉身到了跨院下的藤椅坐下。
大奶奶有點奇怪他的態度,既然一切順利,怎麼還臭着一張臉啊。
李大爺轉身坐好,不滿地問大奶奶:“秀娘去茶坊做事,娘知不知道?”
大奶奶也緩緩走了過去,邊走邊答:“我知道。秀娘是幫助雲清料理一些雜事,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什麼不妥!”李大爺重重地說着:“她要真幫着雲清料理一些雜事,那也真說得過去了。”他的表情愈發難看起來,眯着眼睛繼續道:“可雲清他在茶坊裡頭什麼都不做,這一切事兒都是秀娘在那打理。”
大奶奶在一旁根本無心聽李大爺講話,整個人完全放空。在她看來,孫子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哪個女人沒做過事情,只是在茶坊裡做點事情,也值得這麼大呼小叫的嗎?
大奶奶有一瞬間的不高興,直覺以爲許是秀娘私下裡和李大爺說了些什麼。儘管她也知道秀孃的性子不大會做出這樣的事,但萬事保不齊,反正沒有自己孫子重要就是了。
李大爺自顧自地說着,完全沒發現大奶奶早已神遊太空:“你知道人家怎麼說我們?”
“怎麼說?”大奶奶終於應了一聲。
“說,前李家的男人都做不了樑,大事小情……”他爲難地頓了頓,方纔不情願地開口:“都女人做主。”
他說這話也有點猶豫,畢竟當初整個前李家就是大奶奶做主,不但是前李
家,乃至整個李氏一族,都是大奶奶一個人說得算的。所以說這話之前他也有點爲難,生怕大奶奶會誤以爲自己在說她。末了,他不忘補充一句:“街邊的小孩兒都編成兒歌了!”
大奶奶終於動容了,扭頭看着李大爺。她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鬧到這樣,不過,即便這樣,難道就能讓李大爺失了分寸嗎?
……
青青河畔草,幽幽天不老。
沿着河畔,一前一後走着兩人。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子雖挺拔卻有些銷售,一身灰藍色長衫,頭戴圓角小帽,邁着悠閒的步子,好似逛風景一樣。
在他身後走着年輕女子,長髮隨意扎着,頭上包着藍白色頭巾,身上穿着小褙子和長孺裙,身姿搖曳。
近了看來,她的臉頰上嵌着一對漂亮的酒窩,一說一笑便會若隱若現。
“雲清,從明天開始,茶坊裡的事情恐怕要你自己動手打理了。”
說話的便是秀娘,她緩緩地跟在李雲清身後。因爲男尊女卑的緣故,她不可以走在李雲清的前面。
走在前面的李雲清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不打理。既然我爹覺得讓你做事丟人,他就自己來做吧。”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不滿地嘟囔:“我是病人,病不好,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秀娘深怕李雲清產生消極的態度,趕緊開口:“雲清,這段時間在茶坊做事,你雖然沒有動手,可是你動嘴了。我做的事情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你不覺得我們在茶坊過得比在家裡有意思嗎?”
李雲清想到這段日子,抿着嘴笑的很是甜蜜:“那倒是!”
秀娘見他也肯定了這段日子是有意義的,便猶豫着要不要說出自己所想。李雲清見她吞吞吐吐,忍不住催促着。
“雲清,我是想。明天就要收茶了,茶坊裡不能沒有我們前李家掌事人。我們回去一起說服爹,讓他同意我在茶坊和你一起做事好不好?”
懂李雲清的,現在莫過於秀娘了。她知道自己在茶坊,一切到還好說,可以說是她按照李雲清所說的做,也可以凸顯出李雲清的功勞來。但她若是要不去,那李雲清才真正的什麼都不做,到時候怕是會被人詬病。因此她纔會寧願自己累一點,也要和李雲清一起去茶坊,只有這樣,李雲清才能安穩地在茶坊待住。
李雲清對秀孃的感情,秀娘心中清楚。也正因爲他對自己的感情,所以她纔會篤定自己去茶坊會對李雲清有幫助。
李雲清撇了撇嘴,答道:“我那個倔強的爹,沒有人能夠說服得了的……”他有些落寞:“只有奶奶。”
秀娘揚起一抹笑容:“那我們就去求奶奶。”
看着她充滿希翼的表情,李雲清心裡反倒不是滋味。他思忖了下後問:“秀娘,你是不是覺得在茶坊裡做事真的很開心呀?”
秀娘笑着點了點頭。儘管有些言不由衷,可爲了李雲清的身體,爲了能夠給李雲清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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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事情做,她還是覺得去茶坊比較好。
李雲清笑了笑,既然秀娘喜歡,那他就努力去試試。
兩人主意已定,更顯開心,對於勸說李大爺同意也多了一份自信。
……
回到李家宅子裡,還不到晚飯時間。兩人徑直找上了大奶奶,將所有希望寄予大奶奶的身上。
大奶奶聽完他們的話之後沉默半晌,方纔緩緩擡頭:“秀娘啊,你願意幫雲清承擔一些事情是件好事,奶奶一向支持你。但凡事都有個度,如果好事做過了頭,那就變成了壞事。”
她仔細觀察着眼前二人表情:“就像眼下,你把清兒該做的事情一個人承擔了下來。別人不會說我們掌祠人家的媳婦能幹,他們會說我們前李家的男人無用。”
這話可嚴重了點,聽的二人一陣抽氣。對於外面巷子裡傳出的那些歌謠,秀娘和李雲清都不曾聽說過,自然也不知道這話的由來,只是覺得奶奶有點小題大做了,完全沒那個必要。
雖然秀娘心下不滿,卻沒表示出來。可李雲清卻不幹了,說秀娘那不如直接說他更好,反正他都被人從頭說到腳了,不在乎再說些什麼。
“奶奶,別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怎麼說是去,現在全清遠縣誰不知道我李雲清是個廢……”
他對上大奶奶的視線,陡然停了下來,卻不滿地頓了一下後繼續嘟囔:“廢人一個!”
秀娘丟去一個責備的眼神,怕李雲清把這件事情鬧大。他們來是想讓奶奶和李大爺說點好話,讓她能夠繼續呆在茶坊,而不是來研討現在外面說些什麼。
大奶奶也頗爲不贊同地喊了一聲,慢慢站起身來。
“不許再說自己是個廢人了,你該理解你爹對你的一片苦心。他讓你去茶坊做事,就是讓你學以致用,重新拾起做人的信心。可是你倒好,什麼事情都交給秀娘一個人去做。”
李雲清不滿地張開嘴巴,有心想要反駁,可面前的但是自己的長輩,自己從小到大最敬重的奶奶,這反駁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秀娘趕緊在旁邊緩和着局面:“耐你啊,雲清在茶坊雖然沒具體做事,可是他也沒閒着呀!”她轉過身看着李雲清,眼中流露出欽佩的目光:“我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在辦事,只是別人沒看到罷了。雲清他有頭腦,想的比誰都要仔細,就是因爲他吩咐的好,我才能做得好。”
李大爺在家裡一直等着李雲清的歸來,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沒處發泄呢。可李雲清和秀娘回來之後,卻久久不見進院子,害的他到處找,總算循着聲音找到了大奶奶這邊。
躲在院門後面有一會兒了,從頭到尾他都聽個遍,知道是這兩個小的來找大奶奶說情,想讓她來找自己,讓自己點頭同意,頓時心生不滿,從門後走了出來,沒好聲地對着兩人背影喊起來。
“李雲清,你就死了那份兒心!我明告訴你,求奶奶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