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石琮蕊徹底地懵了一下, 臉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似乎十分欣賞石琮蕊這幅震驚又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子,嘖嘖半天,又自然地往石凳上一坐。
“這麼說來, 你這個姐姐是個大大的壞人了, 本宮向來討厭不友愛兄弟的人, 不如, 本宮做主, 幫你處置了你姐姐如何?”
石琮蕊瞪大眼睛,一方面驚恐於這個彈指間就要殺人的太子,一方面竟然也覺得, 這是老天給自己的機會。若是太子當真把石聆除去,那豈止是好, 簡直是太好!
她還在震驚中, 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對石聆的惡意已經扭曲到了這個地步, 直到韓夫人拽了她一下。
“阿蕊,太子在問你話。”韓夫人狠狠地咬了一個字, 以眼神示意。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石琮蕊終於冷靜下來,重新思考。若自己當真貿然答應,難免給世人留下一個惡毒的印象,那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也就白費了。石琮蕊腿一軟, 跪倒在地, 哽咽道:“太子殿下, 都是民女的錯, 請不要怪罪姐姐!”
“噢?”太子眼睛一亮, “你姐姐這樣害你,你還要幫她?”
“太子, 民女只有這麼一個姐姐,便是如今有些誤會,我們到底是嫡親的姐妹,民女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石琮蕊的話果然替她贏來更多讚賞的目光。太子卻似乎並沒有覺得欣慰,嘆道:“難爲石二姑娘心胸大度,倒是你那姐姐實在不像話,一介女流不在家相夫教子,卻跑到京城來出風頭,不給些懲戒,豈非亂了天道綱常。不如就……”
“呸的天道綱常!我看太子哥哥你是又在朝上吃了癟,想找個人撒氣吧!”
一串銀鈴般的笑罵嬌嗔傳來,卻是來自頭上。
一樹桃花簌簌,粉紅羅裙的少女一躍而下,回過頭,衆人不禁眼前一亮。明眸皓齒,嬌俏動人,一顰一笑都透着明媚和與生俱來的貴氣。
這姑娘竟是從樹上跳下來的。
石琮蕊微怔:“這是……”
忽地,一衆侍女匆匆跑來:“五公主,五公主……”
那爲首的丫鬟見到石桌邊的太子,連忙跪地:“參見太子!”
太子餘光掃了那小丫頭一眼,並沒有授禮,也沒叫人起來。卻是那桃紅裙子的姑娘上前,一把將丫鬟拉起來:“起來起來,太子哥哥又沒生氣,你們怕什麼?”
說完,還得意地瞧了太子一眼,行爲舉止頗爲放肆。
石琮蕊目光向周圍掃去,近處不知誰家的夫人小聲道:“這是五公主,是昇平公主最疼愛的一個侄女兒。平日裡和太子就有些不對盤,他們兄妹意氣之爭最是喜歡把事情鬧大,你不要插嘴。”
石琮蕊不由一驚。
她知道今日升平公主壽宴,有許多鳳子龍孫要出席,但是由於宴席是按着身份地位分開安排的,她並沒有想到能這麼容易見到太子,還見到了公主。
太子對於五公主的放肆顯然有些不滿,他不去理會那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轉而對五公主道:“五皇妹自己見了我不行禮也就算了,如今卻還不讓身邊人對本宮行李,未免太不將宮裡的規矩放在眼裡了。”
“那是本公主錯了?還以爲在姑姑府上,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五公主毫不緊張地笑道,“畢竟昇平姑姑叫我在她府上盡心玩耍,沒想到卻惹得太子哥哥不高興了。不過惹都惹了,也沒辦法,太子若實在不高興,就……嗯,就繼續用她出氣好了。”
五公主纖纖玉指一定,竟是指在石琮蕊頭上。
石琮蕊頓時臉色慘白。
韓夫人連忙道:“公主,這是妾身的孃家外甥女,不懂規矩,得罪了公主,還望公主開恩。”
“得罪?”五公主對着石琮蕊看了一會兒,搖搖頭:“我都不認識她,談什麼得罪。只不過太子哥哥生氣,總要找個人出氣的。你不讓太子哥哥殺你的姐姐,那就你來頂替吧。”
“公主,我……我……”石琮蕊嚇得說不好話。
“公主,阿蕊只是性子懦弱,這才受人欺凌,您怎能不分青紅皁白……”五公主看過來,韓夫人聲音越來越小,石琮蕊卻心底越來越涼。
這是個什麼公主啊?
怎麼二話不說就要殺人?
“你說我?”五公主一噘嘴,很是不高興:“你是在指責我啊?你是誰啊?!”
“妾身不敢!”韓夫人嚇得趴在地上。
“是你們說她姐姐欺負她,我太子哥哥要幫她出氣她又假惺惺的不要。你既然這麼喜歡被欺負,早晚被你那惡毒姐姐害死,還不如早死早超生!本公主這也算幫你啊!”
這、這是什麼歪理?
衆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早聽聞宮中的五公主是連皇后娘娘都治不了的小霸王,這會兒親眼見識了才知道,這哪兒是霸王,這根本是魔星啊!
太子卻是“噗嗤”一笑:“五皇妹,你這是助紂爲虐了。你可知你幫的人是誰?我勸你少說兩句,免得後悔。”
“我幫誰?”五公主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是幫她,她要找死,我幫她找,喂,你,還不謝謝我?”
這可真是太過分了!這位五公主說氣話來可真是不饒人。
在場之人不由都有些憐憫跪在中央的石琮蕊,可對方到底是個公主,衆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石琮蕊其實早想跳起來大罵了,可是對面一個太子,一個公主,開口閉口就是殺了誰,簡直不要太可怕。她沒有辦法,只要繼續裝着軟弱膽小,被嚇得失了魂的樣子,思忖着見機行事。
五公主見狀,有些失望地道:“你可真無趣,這麼膽小,活該被欺負。”
“皇妹,勿要胡鬧,石二姑娘被你嚇壞了。”說着,他上前溫柔滴攙扶起石琮蕊,一邊承受着石琮蕊感激的目光,一邊對五公主道:“你可知道幫那石氏惡女聲威的是誰?就是淮陽侯家的二公子,如今的淮陽侯世子王煥。本宮可記得,當初你和他還差點定了親。也算沾親帶故,他不成器,皇妹也臉上無光不是?”
哼,一個魔星,一個災星,沒湊做一雙真是可惜了。太子不屑地想,反正兩個都很討厭。
五公主臉色一沉。
“太子這是胡說些什麼?當年不過是父皇的玩笑之語罷了。”她本來只是想跟太子唱反調,這會兒卻好像真的有些不高興了。
其實這原本也不關她的事,她就是看不慣這些人背地裡嚼舌根。五公主的想法很簡單:若真是石家大姑娘不對,這石家二妹只會哭哭啼啼也活該被人打,同是石家女,同是嫡出,石琮秀如今風生水起,石琮蕊卻吃了大虧,總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不過王煥啊,那不是個災星嗎?他不是被送到邊州去了嗎,這一回來就鬧幺蛾子,被他纏上,那石家大姑娘也夠倒黴。”
突然,五公主一擊掌,靈光一閃道:“有了,既然石二姑娘來訴苦,我們也不好聽片面之詞,就叫石家大姐也來說說怎麼回事,大家都聽了再分辨不就好了?”
她故意朝石琮蕊一比劃:“我們太子哥哥最見不得你這樣的姑娘受欺負,到時候,便叫我們太子哥哥給你出氣!在衆人面前揭穿你姐姐的真面目!”
石琮蕊目瞪口呆,簡直要哭了。
這是個什麼公主啊,怎麼說風就是雨的?
太子略微皺眉:“五皇妹,胡鬧也要有個限度,不過是些民間的捕風捉影,鬧到宮裡成什麼樣子?”
這個五公主向來愛惹事,平日裡更是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太子本來也懶得理她,只是今日朝上遇見了些麻煩,被上皇訓了一頓,他這才趁着壽宴到姑姑家的園子散心,順便聽了些有趣的事。
近日那石氏長女的事傳得很厲害,畢竟涉及當朝兩家權貴,宮裡也多有耳聞,他卻不以爲然。
誰不知道王煥那小子本就是個草包敗家子,若非是他哥哥王燦死得早,就憑他的八字,這個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雖然他也算自己的表弟,但是太子打心眼裡不喜歡他。他那種資質,文不成武不就,能挖到什麼寶。
王煥當年受連累就是因爲國師批了命格說王家有人“礙主”,太子是未來儲君,正是天下之主,這個表弟他自然由衷反感。
“都特意跑到姑姑壽宴上來哭訴了,這哪是小事?我看是天大的事。”五公主話裡有話,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下個月百花宴,是個好機會,不如就叫韓侍郎把他們姐妹都帶進來好了,就這麼定了!”
五公主單方面愉快地做了決定後,便帶着侍女走了,轟轟烈烈地來,洋洋灑灑地走,留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心思百轉。
石琮蕊和韓夫人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劇情?
石琮蕊正要開口,卻被韓夫人按住。韓夫人一臉欣喜地道:“謝太子殿下!妾身一定轉告兄長!”
太子本來想說五公主的話不作數,被韓夫人這麼一謝,卻是開不了口,下不來臺了。他有些不悅地皺眉:“百花宴乃是皇后主持,名單都已經擬好了,你以爲是想去就能去的?這個五皇妹,真會給我找麻煩。”
半晌,他似是想到什麼,又搖了搖頭:“罷了,我便到母后那走上一趟,看看能不能多要兩張帖子。”
太子回過頭,又在石琮蕊下巴一挑:“小美人,你怎麼謝本宮。”
石琮蕊連忙盈盈福身,嬌聲道:“民女謝太子相護之恩。”
太子滿意地點頭:“嗯,知道誰護着你就好,知道好歹,就是有心,這樣很好。”
不像有些人,不知好歹,非要跟他堂堂太子對着幹。
想到朝上專門跟他和沈國公一系對着幹的那夥人,太子臉色又是一沉,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罷了,朝上鬱悶,就在朝下給自己找些樂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