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心回來的時候,黃桂正在收拾小几子上的奏摺。她暗暗驚疑,楚赴晨怎會把攝政的東西帶進鳳儀殿來。
因着花卓與楚赴晨貌合神離的傳聞已久,在將軍府長大的菀心格外謹慎,她只當什麼都沒有瞧見,徑自走向楚赴晨,道,“陛下今天來的好早。”
楚赴晨回身一笑,“皇后也回來的很快。”
方纔抱了孩子,把身上的衣服弄的生褶,菀心不好意思的拂過裙襬,“臣妾失態,讓陛下見笑了。”
楚赴晨笑,“皇后喜歡孩子是件好事,這宮裡能再聽見孩子的聲音,都是皇后的功勞。”
兩人新婚燕爾,這話聽在耳中自然別有一番旖旎,菀心臉頰微燙,正要開口,卻見楚赴晨轉身往外走去。她本以爲他是來一起吃飯的,心下淌過些許失落,“陛下不再坐會兒?”
“下回吧,前頭事情太多。”楚赴晨淡應了一聲。人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來,“朕有件事想聽聽皇后的想法。”
菀心聞言濃起合宜的笑容,“陛下請說,臣妾自當知無不言。”
“倘若一個女子喜歡上父親的仇人,她當如何?”
他身如青松,問的風淡雲輕,菀心卻整個人都是一呆。
身爲東齊公主,她的父母,當年的東齊帝后爲楚軍俘虜,死後雖然歸回齊國厚葬,但四海八荒之內,誰人能說,她與楚赴晨不是仇人。
而眼前年輕的帝王,他與她而言,從來不僅是在大楚一言九鼎的人。自她記事起,就知曉要嫁給他,那種異樣的情懷,幾乎伴隨着成長的每一天,她早已視他爲此生唯一的依仗。
菀心努力平緩着情緒,只是那聲音裡的顫抖仍然無法剋制,“臣妾以爲,那女子若未嫁與仇人,應該斬斷情絲,割袍斷義。但如若嫁了,則應以夫家爲尊,忘記前仇。”
她小心的看着楚赴晨,大氣都不敢出。
楚赴晨笑了一下,“有皇后這句話,朕安妥多了。”
他向她伸出手來,雙手交握,她的手心一片冷汗,楚赴晨略用了點力,將她握緊,“皇后送一送朕吧。”
菀心的整個心都懸在喉嚨口,點了點頭。
出鳳儀殿的路,從未如此寂靜過。
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溫暖,強壓下心中的忐忑,想了個話題,“無語送婚書去東齊,陛下可想好了同行的人選?”
“哦?”楚赴晨輕笑,他的嗓音低醇,帶着幾分戲謔,“皇后這話問的多餘了,剛剛不正是皇后在幫朕定下人選。”
“臣妾定的?”菀心擰了擰眉心。她一向端莊,也只有這一刻的不解,方纔顯出幾分十七歲少女的憨真。
楚赴晨捏了捏她的臉頰,“是啊,而且讓朕覺得,皇后選人的眼光,同朕一模一樣。”
這天夜裡,無語回到將軍府,宮中冊封的聖旨也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知花氏無語,睿智多敏,可擔大任,特封郡主,封號‘卓’,替朕護送羅澤世子葉隱夏回國,再由羅澤取道東海,前往東齊遞交婚書,欽此!”
連老將花卓都未想到會有冊封一事,大楚建國至今只有過一位異姓郡主,正是楚赴晨的生母。
他拉着女兒三叩謝恩,無語卻直着半身,只顧問,“還有誰跟我一起去啊?”
黃桂笑眯眯的把聖旨遞給她,“還有鄴城大人,他方纔已在宮裡領過旨了。”
無語嘴角抽了抽,還沒開口,花卓一巴掌拍下來,“還不謝恩!”
於是,這晚上,她爹一路教育,出去不能闖禍啊,要遵紀守法啊,還有不要跟鄴城過不去啊。
“他雖與老夫多處意見不合,不過老夫一向覺得是個人才。”花卓平心而論。
“那是。”無語頭點的像撥浪鼓,“出去我一定把他制服帖了。“
花卓虎目一瞪:“恩?”
無語=_=||||:“是不惹他。”